丁高升望着大哥鬢角突然增多的白髮,心中一陣內疚,他低聲道:“大哥,以後我做事會小心,不會再讓你擔心!”
丁高山舒了口氣道:“老了,是時候該離開了,袁孝商的一句話對我觸動很深,人在這個世界上,其實如同卵石之於大海般渺小,所以一個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認清自己,認清什麼對自己纔是最重要的。”
丁高升從大哥的話中聽出他似乎萌生退意,難道是這次的事情對他震動太大?丁高升道:“大哥,有些事不是說走就走的,我們有這麼多的生意,我們不可能放下,再說,我們走了,兄弟們怎麼辦?他們可是都要靠我們吃飯的。”
丁高山道:“其實人生在世本不該有那麼多的牽掛,無論你創下怎樣的基業,無論你打下多大的地盤,到最後仍然難免一死。”
丁高升道:“既然活着,就要活得像個人樣!大哥,等過段時間,咱們兄弟出去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你有些累了。”
丁高山微笑點了點頭道:“我讓新生回來了,是時候該讓這些年輕人獨當一面了。”
丁高升道:“他可以嗎?”
丁高山道:“我們可以教他!”
迎面一輛載重貨車迎面駛來,距離漸漸接近的時候,那輛載重貨車突然加速,瘋狂地向丁氏兄弟所在的奔馳車撞來。
司機驚恐地睜大了雙眼,他迅速轉動方向盤,試圖躲過那輛重卡的撞擊,可是事發突然,加上他意識到對方目的的時候實在太晚,大貨車狠狠撞擊在奔馳車上,將奔馳車撞得原地旋轉,車頭撞開了護欄,從沿海大堤上翻滾着摔落了下去……
丁高山的視野中滿是紅色,他聞到了濃重的血腥。看到弟弟的腦袋耷拉在肩膀上,丁高山大聲呼喊着,他的聲音剛剛響起,就被丁高升的身體壓住,車身金屬在大堤上摩擦的聲音極其刺耳,壓榨着他的內心,將他心底最深層的恐懼激發出來。丁高山很快就感覺到他的身體浸入了冰冷的海水中,他看到自己吐出的一串串氣泡……腦海中忽然回想着一個聲音——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五個小時後這輛被撞得面目全非的奔馳車方纔被警方和海岸救援隊組成的聯合搜救隊打撈上岸。從車內找到了三具屍體,坐在駕駛座上的是司機,第一次撞擊時安全氣囊彈出。堵住了他的口鼻,沒等他移動出來,汽車就翻滾落入了海水中。他是窒息而死,丁高升死得很慘,頭頸骨折斷,是在汽車發生碰撞時,被巨大的衝擊力折斷了頸椎。
丁高山是溺水而死,他沒有在撞擊中死亡,卻終究沒能逃過被海水溺斃的命運,兄弟兩人雖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卻死在了同一天。
公安局長袁孝工親自來到了現場。本來這是一場交通事故,他沒必要親臨現場,可是當他聽說出事的是丁家兄弟,馬上放下所有的事情來到了出事地點。
事發沿海大堤,因爲下雨,海面風大,影響到了搜救。其實就算是搜救及時,也難以救回丁家兄弟的性命。
天空依然飄着細雨,袁孝工望着路面上的玻璃碎屑,皺了皺眉頭,丁家兄弟居然就這樣死了。雖然他很想他們死,但是他絕沒有想到會是一個這樣的結局。
丁琳在十多名黑衣男子的陪伴下來到現場。馬上被警察阻攔在封鎖線外。她嘶聲叫道:“我要進去,出事的是我爸爸……是我爸爸……”她彷徨無助的大喊着。
袁孝工點了點頭,示意手下將丁琳放進來,但是攔住了其他人員的入內。
丁琳在一名警員的引領下來到剛剛打撈上來的屍首前,法醫剛剛做過初步鑑定,目前屍首全都用裹屍袋裹住,丁琳顫抖着手,她的周身都在不停顫抖着,她拉開了其中一個裹屍袋,看到叔叔已經失去生機的臉,她的淚水就如決堤的河流一般涌出。
她一邊抽噎着,一邊去拉開另外一個裹屍袋,當她看清那張面龐的確屬於她的父親,丁琳已經無法抑制內心的悲慟,她捂住嘴脣,肩膀在海風中不停抖動着。
袁孝工向一名女警耳語了幾句,那名女警走過去勸丁琳起身,丁琳憤怒地推開她的手臂,尖叫道:“兇手!你們全都是兇手!”
袁孝工被她淒厲的聲音嚇了一跳,丁琳跪在父親的屍體旁,海風吹起她凌亂的頭髮,她的面孔顯得越發蒼白,一雙充滿仇恨的眸子死死盯住袁孝工。
這樣的目光讓袁孝工非常的不舒服,他搖了搖頭,低聲道:“節哀順變。”說完這句話,袁孝工轉身上了警車。
丁家兄弟的慘死讓很多人感到錯愕萬分,袁孝商也是如此,當他聽大哥將發生的一切說完,雙眉緊鎖道:“怎麼可能?”
袁孝工道:“不知道是誰下得手,丁高山前往看守所接丁高升回家,在途經沿海大堤的時候被一輛大貨車撞擊,他們乘坐的奔馳車落入海中。”
袁孝商低聲道:“這是一場謀殺!”
袁孝工並沒有否認袁孝商的判斷,他嘆了口氣道:“下手夠狠,將丁家兩兄弟一起幹掉,免除後患。”
袁孝商道:“大哥,這件事有人在背後搞鬼,丁家人一直認爲是我們在針對他們,會不會把丁家兄弟死得這筆帳算在我們的身上?”
袁孝工道:“很有可能,你沒有看到他女兒看我的眼神,彷彿當我是殺害她父親的兇手一樣。”
袁孝商道:“這件事本來就和你無關,你已經放過了丁高升。”
袁孝工的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擊了一下:“老四,這段時間一直有人想在我們和丁家之間搞事,先是我們出事,然後又輪到丁家,這個人究竟想幹什麼?”
袁孝商苦笑道:“最可怕的是,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誰在搗鬼。”
“老四,最近一定要小心。”
袁孝商道:“回頭我跟二哥三哥說一聲,現在是非常時期,一定不能招惹是非。”
袁孝工道:“我會讓人盯住丁家!”
袁孝商點了點頭道:“如果有人真的想要把這筆帳賴到我們的頭上,我們就不能不防。”
袁孝工嘆了口氣道:“今年到底怎麼了?難道天真的要開始變了?”
丁家兄弟慘死的事情第一時間傳到了濱海,因爲這裡是他們的老家,在濱海人的心中,丁高山是濱海首富,是個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他還是濱海商會會長,在濱海商界擁有着尊崇的地位。
張揚和丁高山也有過數面之緣,聽到這件事還是被震動了一下,剛巧程焱東過來向他彙報近期的治安工作,張揚自然提起了這件事。
程焱東也聽說了,他向張揚道:“北港正在轟轟烈烈地搞着嚴打,這邊就出了人命案,等於狠狠打了北港領導層的臉,你等着瞧吧,這件事肯定鬧大了。”
張揚道:“焱東,丁家兄弟跟誰有這麼大的仇?居然要將他們兄弟兩人一起幹掉。”
程焱東道:“聽說他們和袁家幾兄弟一直都是對頭,這次嚴打,袁局第一個就把丁高升給打了進去,不過因爲沒有什麼確實的證據,今天又把他給放了。丁高山就是去接丁高升的途中出得事情,據說是一輛載重貨車迎面撞上了,根據現場的情況可以看出,大貨車根本沒有剎車痕跡,蓄意謀殺的可能性很大,大貨車將丁家兄弟乘坐的奔馳車撞下了沿海大堤,駕駛人在第一時間逃離了現場,應該是有人接應,肇事的大貨車留在現場。”
張揚道:“那豈不是留下了證據?根據這條線索應該可以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程焱東道:“張書記,你不要小看了這些犯罪分子的智商,他們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實施謀殺,就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給警方追蹤,我看這輛大貨車十有**是偷來的,真正登記的車主很可能和這件事無關。”
張揚忽然想起之前喬夢媛的越野車被竊案件,當時有個神秘電話向他透露事情和袁孝農有關,事實證明,袁孝農直接作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個神秘電話分明在刻意挑唆他和袁家兄弟之間的矛盾。這一切的背後,究竟存在怎樣的黑幕?
程焱東道:“最近我聽說了一些消息,說北港存在着幾大走私利益集團,丁家兄弟是其中一個,袁家兄弟又是另外一個,既然都從事走私生意,就難免會發生利益上的衝突,所以袁孝工在嚴打開始之後,第一個就將槍口對準丁高升。”
張揚道:“你有證據?”
程焱東搖了搖頭道:“沒有。”
張揚嘆了口氣道:“想不到北港的水還真的很深。”
程焱東道:“丁家兄弟的死可能會掀起一場大風大浪。”
張揚道:“無論北港的風浪有多大,必須保證濱海風平浪靜,我要把濱海變成一個避風港,我們的首要任務是維持安定,全力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