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幸子拎着菜籃走在鋪着青石板的小街之上,在張大官人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以女強人的姿態呈現在外,卻沒有想到她會以這樣生活化的方式出現在人前。
元和幸子拎着菜籃在不遠處的海鮮攤前挑選着菜品,不經意回眸之間,她看到了早已注視自己多時的張揚,元和幸子露出一抹微笑,她的笑容讓金燦燦的朝陽似乎也變得黯然失色。
張大官人也笑了,他向元和幸子揮了揮手。
元和幸子付錢後,拎着菜籃來到了張揚面前。
張大官人笑道:“想不到你還有興趣逛菜市場。”
元和幸子並沒有馬上坐下,輕聲道:“買些新鮮的食材,回頭可以去做料理。”
張揚道:“吃不慣中國的飯菜?”
元和幸子道:“只是有些想念日本的正宗料理了。”
張揚邀請道:“坐,我請你吃早點!”
元和幸子笑了起來:“我還以爲你不打算請我坐下呢。”
張揚道:“吃點什麼?”
元和幸子叫了一兩豆腐蒸餃,一碗豆汁。
然後兩人就開始吃飯,這一過程中,張大官人沒有主動說話,畢竟他真的有些餓了,元和幸子也沒有和他攀談,直到他們吃完早點,張大官人叫人過來結賬,方纔意識到自己兜里居然沒錢,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張大官人這次南韓之行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原本帶得那點錢早不知丟到哪裡去了。這廝笑得有些尷尬:“那啥……”
元和幸子不等他說出來就已經意識到他想說什麼:“是不是沒帶錢?”
張大官人連連點頭:“你怎麼知道?”
“你們這些官員多數都沒有身上帶錢的習慣。”
“呃……”大官人被噎着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道:“這不正表明我們清廉嗎?”
元和幸子笑而不語,將早點錢給付了。
張大官人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說好了我請你吃飯,結果還是讓你掏錢。”
元和幸子道:“能請到張書記吃飯是我的榮幸,一頓早點用不着這麼客氣。”
兩人起身離開了早點鋪,元和幸子道:“張書記什麼時候回來的?”
張揚道:“昨天晚上!”
元和幸子擡頭看了看他,目光中多少顯得有些驚奇。
張揚岔開關於自己的話題道:“我剛纔去福隆港轉了轉,發現改造擴建工程進展還是非常順利的。”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這和張書記的工作是分不開的。”
張揚笑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麼。現在保稅區的事情也不歸我管了,我可不敢居功。”
元和幸子停下腳步,望着張揚道:“你是不是要離開濱海了?”
張揚呵呵笑道:“你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元和幸子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最近聽到很多關於你的傳言,如果你真的要走,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好安排給你送行。”
張揚道:“我來濱海還不到一年,任期未滿怎麼可能就走?”
元和幸子道:“在我看來中國的政壇要遠遠比日本複雜得多。影響一個人任期的不僅僅是政績。還有太多其他的因素。”
“你很瞭解中國的體制?”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道:“都是聽說罷了!”
張揚笑道:“都聽說了什麼?”
元和幸子微笑道:“張書記的好奇心很強!”
張揚有一個意外地發現,過去元和幸子從來都不稱呼他爲張書記,現在突然稱呼起他的官銜。究竟是感情上和他貼近了,還是故意用這樣的稱呼來強調彼此之間的距離?張大官人認爲還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張大官人雖然不是一個心理學家,可是這廝對女人心理的瞭解能力還是超人一等的。否則又怎會贏取恁多絕代佳人的芳心,女人主動開始和你保持距離的原因往往有兩個,一個是她討厭你,一個是她害怕你,張大官人認爲自己無論前世今生都不是個招女人討厭的人物,所以只存在一種可能性,元和幸子害怕自己,這種現象應該是從上次他們兩人乘坐遊艇遇到海盜開始的,按照常理。元和幸子非但不應該害怕自己,反而應該通過那件事和他的關係更加親近纔對。元和幸子現在這樣的表現,只能證明她害怕和自己繼續走近。
張大官人之所以產生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一直以來,這廝都自認爲魅力過人,事實也多次驗證了這一點。張大官人拿捏出一個自認爲充滿魅力的微笑,只可惜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元和幸子已經提出告辭:“張書記,我還有要緊事,失陪了!”
張大官人張大了嘴巴,剛剛要吐出的一句話硬生生吞了回去,應該說是被拒了回來。這廝的表情難免有些尷尬,再看元和幸子已經踩着輕盈的腳步消失在朝霞裡。
張揚回到住處不久。周山虎就回來了,他向張揚彙報了送金敏兒去機場的情況,具體的事情周山虎也沒問,跟隨在張揚身邊久了,他也學會了不少的東西,領導交代給你的事情,盡力去做就行,千萬不要多問,即便張揚是他的恩人,是他的兄長,但是不該管的事情,一定不能多管。
張揚拿起電話,本想打一個電話,可撥了幾個數字之後,又將電話放下,他向周山虎道:“這些天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周山虎呃了一聲,顯得有些猶豫。
張揚道:“沒關係,有什麼說什麼。”
周山虎道:“龔副書記在會上點了你的名,說你沒有徵求任何人的同意,一聲不吭地離開工作崗位,說你玩忽職守。”
張大官人這次走得匆忙,的確沒有來得及向組織上請假,他和龔奇偉之間的矛盾已經成了北港公開的秘密,龔奇偉利用這件事向他發難也很正常。
張揚不屑笑了一聲道:“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他管!”他起身來到牀頭,找出了自己的手機,這次和金敏兒一起前往南韓並沒有帶手機,張大官人將手機開機之後,隨手放在茶几上。
周山虎道:“張書記,大家都說龔副書記一直都在針對你,我實在是想不通,過去你們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啊,他爲什麼會突然這樣做?你在南錫的時候,還救過他女兒龔雅馨,他現在這麼對待你是不是有點恩將仇報啊?”
張大官人淡然笑了笑,其中的內情自然不能告訴周山虎,他和龔奇偉合演的這齣戲,向任何人都不能說,即便是周山虎也不能例外,張揚道:“可能是我們的執政理念發生了衝突,並不代表我們之間存在什麼私人恩怨。虎子,你不要管這麼多的事情,安心的把自己的工作幹好就是。”
周山虎點點頭。
張揚道:“希婷的工作怎麼樣?還滿意嗎?”
周山虎道:“正想跟您談這件事呢,剛開始過來的時候熱情很高,時間長了就有些厭倦了,她從小嬌生慣養的,本身又在大城市裡呆慣了,來到濱海,總覺得有太多的不適應,而且她媽一直都想讓她回去。”
張揚馬上聽懂了他在說什麼,笑道:“怎麼?準備回東江工作了?”
周山虎點了點頭,不久又紅着臉道:“她爸的意思是讓我也回東江開車,還是回原來的單位。”
張揚道:“劉主任只有一個女兒,當然想她留在身邊,虎子,你別爲難,如果他們家裡真的這樣打算,你還是回去吧,不能因爲工作耽誤了感情。”
周山虎慌忙搖頭道:“我想過了,我還是不走,你到哪裡我就去哪裡,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
張揚道:“虎子,我當初幫你也不是爲了讓你回報,這個世界上沒有誰一定要爲誰活着,你也長大了,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要爲了自己的未來好好盤算計劃一下。再說了,你也不可能一輩子開車,抽時間多學習學習,只有不斷充實自己,纔會有更多的機會。”張大官人說到這裡,自己都因爲自己的說教笑了起來。
周山虎道:“我真的沒想離開,只是……只是覺得我跟希婷過去還好,現在天天見面,反而摩擦多了,分開一段時間也好。”
張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女孩子是要靠哄得。”
周山虎道:“這方面我得跟您好好學學。”
張大官人笑罵道:“放屁,我這方面可沒什麼專長。”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張揚讓周山虎送他去市委,剛剛來到辦公室門口,就看到傅長征急匆匆趕了過來,張揚看到他滿頭大汗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天這麼熱,趕這麼急幹什麼?”
傅長征道:“真的是您張書記!”他喘了口氣道:“剛纔市裡來通知,讓您和許市長去市裡開會。”
張揚道:“他們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傅長征道:“不知道,不過這次是省紀委劉書記到了,上頭通知主要領導都要過去。”
張揚轉身向周山虎道:“走吧,送我去北港。”
周山虎點了點頭,正準備去開車,張揚卻又轉變了念頭:“算了,我還是不去了,不管誰來,對我都不是好事兒。”
此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看了看號碼卻是許雙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