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14擡爲平妻
“母親出身寒酸,實在管不住這個家,求父親成全!”容暖心跪在秦氏的身後,臉上是同秦氏一樣的堅定。
“彩芸,你這又是做什麼?”老夫人的心裡也不好受,府裡接連發生的事,不僅容定遠心煩,她也是痛心的。
年前才死了個孫女,年後,卻又禁固了另一個孫女。
如今,只要瞧見人頭聚集的地方,老夫人都會有種心驚膽顫的感覺。
她上前想要將秦氏扶起來,卻不料,秦氏竟執拗的跪地不起,眼中噙了晶瑩的淚珠,委屈中卻又帶着幾分固執勁。
容定遠看着她這副模樣,腦海中卻憶想,他們年輕時初成親的日子。
便是秦氏的這股子清淡和執拗將他深深的吸引了去。
也不是真的無情,只是被他自己刻意的淡忘了,淡忘了那段位居人下的感覺,他下意識的不願面對那些日子。
但每每見到秦氏,那些苦日子便是無止境的涌上心頭,因此,容定遠纔會對她刻意的迴避。
“你這是做什麼?”
容定遠煩躁的緊,出口時語氣便重了一些。
秦氏的身子微微一僵,心頭有些酸澀,但隨即便挺起了背脊,揚聲說道:“老爺,這個家妾掌不了!”
老夫人是知秦氏的性情的,知道沒有隱情,她斷不會無事生非的,心中微微有些不解,便輕聲問道:“可是遇到什麼難處了?”
一聽這話,秦氏噙在眼中的淚,便再也止不住了,‘啪搭啪搭’的直往下掉。
容定遠也察覺了她的不妥之處,畢竟曾經夫妻一場,對於秦氏的性子,他也是瞭解的。
“暖心,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見秦氏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淚,而不肯開口,容定遠便轉頭望向了容暖心。
“父親,是這樣的,府裡帳房的趙管家,屢次對母親出言不遜,不肯將帳目薄交由母親查看不說,府中的大小進出,他皆不屑上報,今兒個早上,母親原本是要對昨兒個來報帳的幾間商鋪加以整頓,卻不料那趙管家仗勢欺人,說母親……”
說到一半,容暖心的眼眶亦紅了起來,喉間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了一下,進而將後面的話給生生的卡住了。
“說什麼?”容定遠心中已然猜到了大半,那趙管家原本就是大夫人的人,以往大夫人當家,他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大夫人已經被囚禁了起來,她的人在容定遠的眼中便越發的扎刺了。
香巧忙接上容暖心的話,誠惶誠恐的回道:“回老爺,那趙管家說秦夫人不是正主子,無權過問這府裡的收入和支出,他還說,除非大夫人親口吩咐,不然,他絕不會讓旁人插手府中的帳目……”
香巧說起這話,也算是順口極了。
那趙管家確實是可惡的緊,仗着大夫人是莫家的長女,對府裡的其餘人都是看不上眼的,如今,大夫人被禁了足,她瘋顛的消息也只有少數人知曉,因此,那趙管家便一味的以爲以大夫人的勢力必定會翻身的。
但他哪裡想到,大夫人如今的處境已經等同於囚犯了?
“混帳……”容定遠幾乎是脫口而出,雙眼中佈滿了可怕的兇光。
且不說大夫人如今在他心裡的地位已經一落千丈,單單她謀害婆母那一點,便足以治她一個死罪了。
“來人,將趙管家押上來,我倒要看看,他這些年來是如何替我管的帳!”容定遠一甩袖,怒氣衝衝的便往前廳去了。
容暖心這才扶着秦氏站了起來,兩人一左一右伴着老夫人一塊跟着容定遠的腳步去了前廳
沒過多久,那管事的趙管家便被人押着走了進來。
“老爺,奴才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趙管家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並無任何起眼之處,但那臉上卻隱隱帶着一絲傲曼,許是在府裡作威作福慣了,如今還認不清眼前的事實。
他憤憤的看了秦氏一眼,便拒不知錯的往前一跪。
“將帳本呈上來!”容定遠也不多說,立即翻開他帶來的帳本便仔細的翻閱了起來,這一翻,他只覺得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
這好幾年來,府中屢次挪出鉅款,卻又沒有說明用之何讓,很顯然,是有些人拿了作私用的。
‘啪……’的一聲,容定遠將帳本狠狠的擲在了趙管家的腳下,怒不可揭的斥道:“好個趙管家,這便是你替本候管的帳目麼?說……去年入秋的那筆錢去了何處?前年初春的那三萬兩銀子又是作何用處的?你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今日便治你個貪贓枉法的罪,送官查辦!”
“老爺……老爺明查啊,這些錢財皆不是奴才所用,而是大夫人用作賀禮的銀子,一分不少,去年入秋,老夫人壽辰,府裡支出的這些銀子遠遠不夠,大夫人還是將自己的私房錢墊出來才辦得風光的,求老爺明查啊……”
趙管家卻也不慌,他理直氣壯的往前一拜,倒是有依有據。
其實趙管家說的並沒有錯,只是容定遠如今一心想揪出大夫人的錯處,自然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心中是越加的憤恨大夫人,只道,這府中到底還有多少大夫人的爪牙,他恨不得一一清理乾淨。
趙管家越是理直氣壯,容定遠便越覺得他扎眼的緊。
“父親,這府裡一直都是大夫人在管着,趙管家念舊情也是理所應當的,只是……如今大夫人不管家了,趙管家卻霸着帳目不放,不知是想等大夫人重新出來管家還是……”
容暖心的話若有若無的說了出來,清清淡淡的,不帶並分情緒。
但是……容定遠卻是渾身一僵,他斷然不會再讓大夫人出來管這個家,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容蕙敏便是被大夫人母女害死的,老夫人也險些中毒而亡,他的一張臉便變得鐵青,恨不得立即宣告天下,他要休了這個惡婦……
“住嘴!”容定遠不滿的制止了容暖心的話。
但眼神卻是緊盯着趙管家不放的。
容暖心微微勾了勾脣,他的父親是怎樣的人,她上一世就該認清楚,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名譽和權勢,而大夫人卻又嫉妒心極強,這對於容定遠來說,無非是在他高貴的身份上壓下了一頂讓人喘不過氣的大帽子。
只有除去了大夫人,他那可笑的虛榮心才能得到滿足。
“從即日起將趙管家逐出容府,帳目皆由秦夫人一手接替,另擇人協助秦夫人管理財務!”強烈的恨意,讓他的心頭燒起了一把火,未加思索便給趙管家扣下了貪贓枉法的罪名。
“父親,衆口難平啊,這府裡究竟有多少個趙管家誰又知道呢?”容暖心仍舊不死心,上前一步,淡淡的說道。
這話說的雖極爲隱晦,但容定遠卻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容暖心這是逼着他給秦氏一個名份,他看着自己的這個女兒,眉目如畫,面似桃花,眼中清清冷冷,卻又深遂不見底,乍一看上去,竟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他倒抽了一口氣,眉目再次擰了起來。
“那便擇日入族譜吧,禮節方面便免了!”
當日,他可是親口答應了老夫人要立秦氏爲平妻,如今這府裡也確實缺了一個管家的,秦氏性子溫順,倒是個容易對付的,他日三姨娘產下庶子,他也有理由擡個貴妾,想必以秦氏的性子是不會反對的。
再然後……尋個理由將她再拉下來,三姨娘便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爲他唯一的妻了。
老夫人只覺得心頭的那道褶子平復了下來,微微鬆了一口氣,欣喜的接口道:“臘月二十八倒是個好日子,便定在這日吧!”
如今已是臘月二十五了,只有三日時間準備,雖然蒼促了一些,但總算是定了下來。
這事,老夫人與張媽媽倒是早就看好了日子,但府裡發生了太多事,大家也不敢在容定遠面前多說什麼。
“好,全由母親作主!”容定遠草草的應下,便起身去了三姨娘的院子。
這幾日,院子裡的迎春花慢慢的綻放了初春的風彩,眼看着寒冬真的過去了,新的一年果真是到來了。
整個臘月,容府都像是被人罩上了一層陰影一般,死氣沉沉,卻又惡運連連。
趁着這春暖花開的好日子,容府上上下下總算有了幾分笑意,再過二日,便是秦夫人擡爲平妻的好日子,所有的人都爲這事忙上了。
花園裡,一對母女正對面而坐。
“娘,你說怎麼辦纔好?”坐在對面的女孩一臉的憂慮和驚恐,美麗的小臉上佈滿了哀愁。
“你可千萬別在這個檔口出岔子,只要你按照我的話去做,你總會得到你想要的!”美麗的婦人半眯着眯着飲了一口石桌上已然放涼的茗茶,眼中是滿滿的算計。
是的,這二人便是二夫人母女。
“但是……日後穿幫瞭如何是好?”容蕙喬仍舊是一臉的愁苦,她悄悄的將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便是那一瞬間,她的眼中現過一絲厭惡。
該死的,她的運氣怎麼會那樣差,僅僅一回,便懷上了。
她不甘,她氣惱,卻又別無他法,心中卻是越加的惱恨容暖心,那日若不是她將她單獨留下,她也不會被太子那個禽獸……
容蕙喬只顧着恨着容暖心,卻是沒想到自己也曾起過歹心,也曾想利用太子給容暖心一些教訓的,怎奈卻將自己給搭了進去。
二夫人微微嘆了一口氣,心中自然也是不甘的,但她深知太子成不了事,容蕙喬的選擇或許是對的。
伸手在容蕙喬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一拍,用眼神示意她不必緊張。
這世間的女人,又有哪個不苦,特別是這深宅大院裡的女人,爭鬥和陰謀詭計已經成了她們的家常便飯……
容蕙喬咬了咬牙,終是堅定的點了點頭,是的,她必須得到那個人,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條。
正月二十八,這日果真是個好日子。
原本擡平妻是件極爲繁複且喜慶的事,但由於蕙敏去了還不足月餘,因此,一切都從簡,捨去了往裡的禮節。
只餘容定遠帶着衆人在祠堂拜了祖先,在族譜上添上了容秦彩芸的位名諱便作罷。
爲了應喜,秦氏只穿了一件大紅色的錦緞長裙,頭上微微點綴了幾朵珠花,臉上被容暖心強制打了些胭脂,卻也年輕了不少,乍一看上去,竟有了幾分少婦的風韻。
再加上,她今兒個本就心裡歡喜,更是添了幾絲媚態。
一想到夜間容定遠要宿在她的院子裡,秦彩芸便羞得雙頰通紅,心跳久久不能平復。
雖說這平妻之禮,容定遠並沒有通知他人,卻不知,夜間卻來了許多品級較高的管員,連三殿下和七殿下也相邀到訪祝賀。
容暖心侍候在老夫人的身邊,卻也微微訝異。
“這消息是誰傳出去的?”
身邊的良辰茫然的搖了搖頭,這些日子,她和美景,以及幾個信得過的人都死死的盯着大夫人母女,那邊倒是沒什麼動作,朱惜玉也貌似乖順的很,除了吃便是睡,更別說與外界交流了。
到了夜暮時分,眼看着酒宴擺了起來,衆人都高高興興的入了座。
“小姐,壯子來了!”美景突然湊到容暖心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這一頭,幾家小姐正熱火嘲天的說着什麼,如今,秦氏被擡了平妻,容暖心便一越成了容府名正言順的嫡長小姐,因此,好些官家小姐雖然心中仍舊看不起她,但言語上畢竟不敢太過猖狂了。
“壯子可有說什麼?”容暖心的臉上依舊掛着清清淺淺的笑意,點頭之間,已經將眸間的意思傳達給了美景。
美景會意一笑,趁着低頭斟茶之際,貼在她的耳邊小聲的說了一通。
“哦?她們倒是費心了……”意味深長的淺飲了一口杯中的茗茶,容暖心脣邊的笑意越加的濃了。
她可沒忘記上一回在炎親王府,容蕙喬也是要害她的幫兇之一。
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那一日,容蕙喬和容蕙茹打鬧之間,是她故意撒了茶水在她的衣裙上……
她向來稟承禮上往來的良好品德,既然人家敬她一杯,那麼,她便要還她三杯……
想到這裡,容暖心微微一笑,手指伸進茶水裡,點溼了指尖,在美景的手背上寫下一個“三”字。
美景點了點頭,故意高聲說道:“小姐,這茶水涼了,奴婢再去換上一壺!”
戲臺子搭起來,小曲唱起來,容府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容定遠穿梭在各路官員之間,儼然已經忘了今日是他擡糟糠之妻的日子,反倒讓人覺得他有種又得一房美妾的快意。
容暖心的眸子半眯了起來,臉上一冷,卻在這時,一個尖細的嗓音傳到了她的耳朵裡:“喲……恭喜容小姐終於修成正果!”
她回頭一瞧,正是之前自請做小的劉嫣然。
本就對這個女人反感,此時,她卻又貼上來,這無非是給了容暖心一個將她踩到腳底下輾轉的機會。
“謝謝劉小姐誇讚,劉小姐如今也不差,想必再過些時日便要隨鎮南王去南邊侍候了吧?”
她故意加重了‘侍候’兩個字,當日,太后只說許她名份,卻不想,鎮南王竟抵死不從,無奈之下,真的只做了個‘小’,小到與奴婢差不多的‘妾’氏。
劉尚書氣得臉都綠了,好些日子稱病不上朝,劉夫人也氣得直掉眼淚。
但氣歸氣,事情總歸是發生了,只當沒生這個女兒罷了。
果然,聽到這兩個字,劉嫣然氣得直咬牙,一雙眼睛滿是嫉妒的兇光,話說,正妃的名份她容暖心都不肯要,她劉嫣然卻連個側妃都沒有排上,真真是氣霎人也。
“你……”
“我倒是沒那個勇氣像劉小姐那般當衆表演,如今還能理直氣壯的站在這裡像個沒事人一樣,果真……劉小姐的氣度非常人可以比擬也!”
容暖心微微一笑,繼續冷嘲熱諷。
她平日裡卻也不愛笑話人,卻是這個劉嫣然太可氣了,不過是技不如人,被人搶了采頭,她便記了這般久。
只怕日後跟了鎮南王還有她的好日子過。
想到這裡,容暖心微微一笑,卻是單手撐起額頭,略微痛苦的說道:“這茶水也能醉人麼?良辰,我有些頭疼,扶我到母親那裡坐坐吧!”
原本就不算什麼正規的喜事,所以,容暖心說過去坐坐,倒也沒有什麼不妥。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劉嫣然氣得直跺腳,卻又找不出辨解的話來,一口悶氣憋在心裡,直教她悶得想發瘋!
那一頭的男賓席上,衆人一番飲酒慶賀之後,千暮遙的雙眼正四下張望之際,有一名丫環打扮的女子突然怯生生的過來斟酒,卻是偷偷在袖口塞給他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之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替其他倒酒。
千暮遙表面上不動聲色,眼睛卻是微微一低,只見手裡握着的卻是一個繡得頗爲精緻的荷包,荷包的一角,隱隱有一個‘心’字。
不知爲何,千暮遙的心頭止不住的狂喜起來。
“來來來,炎親王,再飲一杯……”有人舉了杯子,許是有些醉意,說起話來卻也十分的洪亮。
千暮遙迎起酒杯,應付的飲下一口。
“三哥,可是有事?”千暮離與他坐的極近,故湊個腦袋過來問道。
千暮遙立即將那東西收進了自己的袖口,唯恐被人看了去,臉上微微一閃,眼中卻是有了幾分醉意:“無事,只是頭有些暈!”
“許是喝醉了,便去休息一會吧!”千暮離笑了笑,示意他身後的人將千暮遙扶去休息。
得了空閒,直到耳邊全都清靜了,千暮遙這才急切的從袖子裡拿出那可愛的荷包來,果然,在荷包的裡頭抽出一張字跡秀麗的紙條,上頭寫頭:“後院假山下!”
------題外話------
關於男主,太后還是聽從大家的意見吧,設票調查,大家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