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衣男身體，以一種不自然的扭曲狀態從地上站了起來，額頭上的子彈孔赫然可見，鮮血還在從他的額間流出。
而下一秒，他的脖頸中間忽然伸出兩條黑色的觸手，鑽進了子彈孔裡，然後迅速旋轉着往子彈孔裡深入。衛衣男的雙眼突然往上一翻，白眼珠子佔據了整個眼眶，喉嚨裡發出聽似嗚咽的吼叫聲。
叫聲過後，一枚頭部變形的彈頭從他的額間掉了下來。
叮噹一聲，掉落在地面。
子彈掉落之後，衛衣男額間的傷口也隨着觸手的離開恢復如初，只留下一些未乾的血跡。
完全恢復過來的衛衣男盯着李一，目光兇狠。
李一則是誠惶誠恐地看着慢慢縮回衛衣男脖子裡的黑色觸手。
忽然他聯想想到了“南嶺爆屍女一案”中的情景，也想到了自己在家中發生“異返”時的情景，也終於明白了之前所發生的一切。
“原來是你！”李一驚醒道。
可是這個“你”字話音剛落，他的身體便被橫空被擊飛。
衛衣男的力量這可不是小混混的拳頭，更不是普通人的力道。那種被擊打的重量，在接觸身體的一瞬間，就覺得下一秒自己的身體就要被撕裂，渾身的骨頭都會被打散，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爬起來。
李一躺在地上，已經被打蒙了。更蒙的是，自己跟對方無冤無仇，爲什麼對方要這麼下恨手，非要致自己於死地？
“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李一撫着自己胸口，疼痛難忍。
“我不會讓你不會死得這麼快的，趕快給我爬起來！”衛衣男衝着躺在地上的李一吼道。
衛衣男那一拳正好打中李一的心眼上，一時間，體內的力量泉眼被那股力道堵死。一張嘴，便從嘴裡吐出兩灘紅色液體。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這麼針對我，我究竟得罪了你什麼？”李一艱難地吐出這一句話。
衛衣男歪着腦袋冷笑，看着自己滿是血的拳頭說道：“因爲你該死！”
“你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活着，就是你的罪！”
“瘋子！”李一掙扎着想要從地上爬起，而衛衣男站在原處，面容冰冷地瞪着李一。
他故意留了一手，就是要看李一痛苦掙扎的表情，就是要等李一再一次站起來，之後再一次次將他打倒，最後生吞活剝。
李一顫顫巍巍，他已經直不起身體了。儘管他一直再努力嘗試，可是心口的力量泉眼還是有沒打開。
“我問你，前幾天爲我做過證的小夥子，是被你害死的？”李一又問。
衛衣男輕蔑地點點頭，供認不諱。
“咳……呸！”李一朝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痰。“你也就這點本事，也只會在人背後搞偷襲，耍陰招。你媽把你樣這麼大，你就只學會了這些？你真能給你媽丟人！”
自從在無良老闆那要回了自己的工資和獎金後，李一遇到什麼事都沒有慫過。再說，現在即便是慫，對方肯定也不會放過自己。
與其像狗一樣搖尾乞憐，懇求對方放過自己，那還不如拼上一拼，就算是死，也要死得體面。
氣勢不能輸！
可是沒有想到對方聽了李一的辱罵並沒有惱怒，反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不好意思，我沒有媽，你纔有。”
“你們人類真是可憐，一直要靠母胎繁殖這麼麻煩，每個人在憎恨別人的時候都喜歡辱罵對方的母親。結果別人一罵你的母親，卻同樣變得暴躁易怒。好笑，真是好笑啊！哈哈哈……”
“……”李一一時間有些語塞。
想到衛衣男脖子兩邊伸出的黑色觸手，又回想起自己異返之前撿到的那個黑球。
它們之間肯定有莫大的聯繫！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從哪裡來的！”
“跟你有關係麼？”
“像你這種脆弱的螻蟻，永遠只是一塊養料而已，至於合不合格，我們就是質檢員！哈哈哈哈……”衛衣男的笑聲愈加瘋狂。
隨即突然出手，瞬間出現在李一的面前，臉貼着臉，手掌已然卡住了李一的脖頸，只要他稍微一用力，李的脖子就會像一根麻花一樣被擰斷。
李一奮力地握住自己的拳頭砸向衛衣男的臉，可是對方毫無反應，仍是滿臉得意地掐住李一的脖子。
不到三秒，李一的整個臉就像被燒熟的螃蟹，紅得異常！雙眼也因爲充血凸出異常，且佈滿了血絲，額頭上血管暴起，很是突兀。
只要再過一會兒，李一就會缺氧漲血死去。
在生命即將接近尾聲的時候，李一的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刺耳的鳴叫。
叮——
霎時，李一的潛意識又出現在當初那兩條“巨蛇”爭奪“食物”的地方。
而這裡早已經變得不像當初一般荒涼，反倒是一片清靜，如同一座悠然自得的小園。但園子的中間卻坐落着一個千瘡百孔的石柱，和整個園子很不搭格調，好像它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柱子上盤踞着已經石化的巨蛇。那巨蛇的模樣，似乎是李一先前在意識夢境中見過的戰勝對手的那一條黃斑黑蛇。
李一好奇地伸手一摸，結果巨蛇化作無數星光順着李一的右手涌進了他的體內，並在他的胸膛爆出一陣刺眼的光芒。
而李一呢？他正奮力地嚎叫着，因爲伴隨這陣光芒的是，一股不知來自何處的強大力量真急劇地涌向他的四肢和腦顱，欲圖再一次侵佔他的意識，霸佔他的軀體。
這股力量不斷地撕扯着他整個人，讓李一苦不堪言。
撕扯的痛感不斷碾壓李一的身體和意識，李一快要堅持不住，在崩潰的邊緣即將要放棄。
可是，萬事瞬發，總有一例會有破出，也會有轉機。
就在李一想要放棄的時候，夢裡卻突然出現了小薇不開心的臉。只聽那小薇罵道：你要是這樣認輸的話，就註定是個慫包！如果你還像以前一樣，那我一輩子看不起你！你也別再想來找我了！
說完，小薇便轉身，背影化成百十隻紙蝶消散在意識莊園中。
看着離去的小薇，李一忽然變得目光如炬，神情篤定，意志堅然。
他不能慫，不能認輸。被誰瞧不起都不能被小薇瞧不起！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輕閉雙眼，嘗試感受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每一個細胞。
稍後，跟隨呼吸的節奏，之前那股想要霸佔他軀體的力量終於慢慢地變得乖順，由橫衝直撞變得順應呼吸的暗流，最後悉數收藏於李一的胸口之中。
而此時，衛衣男扼住李一的咽喉，得意地大笑。他正陶醉在玩弄他人生命的快感當中。
他萬萬沒想到，這時候的李一已經和幾秒鐘前不一樣了。
就在衛衣男加大力量，準備壓斷李一的氣管時，李一突然睜開雙眼，反手扣住了衛衣男的右手肘關節，大拇指往他肉裡一扣。瞬間，如同鑽頭一樣的力量便立馬滲透到衛衣男的內肘，逼得衛衣男不得不放開掐着李一脖子的手，節節後退。
衛衣男左手托住自己的右肘，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一，疼痛讓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緩緩地直起身來，甩了甩右臂，又恢復了笑容，臉上難看的鐵青色也消失不見。
“我早知道你已經融合成功了。”不知道爲什麼，衛衣男臉上竟然浮現出滿意的神情。
“我應該早知道的，不然我那愚蠢的倒黴的弟弟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被你幹掉。呵！”
“真是夠刺激，夠完美！愚蠢的弟弟喲，看我今天怎麼幫你將這個傢伙給撕碎！呀哈哈哈哈哈……”
衛衣男仰頭放肆地笑，同時將他的手掌半握成爪狀，快速揮動着雙臂朝李一衝了過來。
李一屏氣凝神，全神貫注地盯着衛衣男的每一個動作，準備全力迎接衛衣男的衝擊。
衛衣男在接近李一之後，雙臂上揚，而雙爪似猛虎的鋸齒一般朝李一的肩膀“咬”去。
李一的反應也不賴，只見他單腳後撤，雙臂一沉，便在瞬間躲開了衛衣男雙爪的致命擊。值得稱讚的是，隨着後撤的右腳，他在身體下沉的同時，左腳順勢借力一蹬，身體順着衛衣男划過去的雙爪騰空旋轉而起，一百八十度之後，原本後撤的右腳腳後跟便重重砸到了衛衣男的後腦和頸背上。
衛衣男後腦受擊，身體前傾就要往下倒，屆時前額必定會再受到地面的撞擊，即將前後受創，很可能會被李一得空發動後續的攻擊。
憑藉着豐富的戰鬥經驗，衛衣男主動接受身體前傾的力量，雙爪化掌，在空中劃過半圈之後撐向地面。
等他收回手掌時，地面的瀝青水泥面，已經被幹出深深凹陷。但總算身體安穩地站住了。
下一秒，兩人都因爲彼此的衝擊迅速撤退兩步，同時警惕對方會立馬有下一個動作。
兩個人，就像兩隻原野上的捕獵者，眼神兇狠，目標明確。那就是其中有一方必須要倒下，這一場捕獵纔會結束。
欻！
霎時，二人又立馬發動攻勢，腳下生風。
衛衣男提爪飛身而過，將李一腰間的衣肉撕扯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讓李一沒有了使用腰部力量的權利。
而他自己呢？並沒有討好。他被李一一拳命中心臟，好在骨骼結實，擋住了致命的衝擊，但是肋骨也斷了三根，折斷的肋骨內凹，穿過胸大肌，離刺中心臟也只有分寸的距離。
兩人又拉開距離喘着粗氣，但都不想讓對方看出破綻。但是彼此心裡都清楚，下一次出手，便是最後一次出手，便是便決定勝負的關鍵了。
只見衛衣男再一次邪笑着化掌爲爪，直擊李一面門，氣勢洶洶而來。
李一則是學着衛衣男的手勢，鬆開緊握的拳頭，將拳化爪，擋在胸前。他決定在衛衣男長驅直入的時候，迅速扣住他的手腕，隨後擡腳飛身，像鱷魚撲食一般利用身體旋轉的衝量扯斷衛衣男的手臂。其招陰狠，但這是一場生死存亡的爭鬥，必須這樣。
可是，李一輸就輸在戰鬥經驗不足的份上。這世上哪有看見圈套還會往裡跳的人？李一的姿勢擺得太明顯，衛衣男立馬看出了李一的意圖。於是，就在衛衣男即將突破之際，他故意收住利爪，也學着李一的動作，單腿一撤，身體半空旋轉，一腳踢中李一的腦門，順勢騎在了李一的肩上。
“你的命是我的了！”
說罷，揚起利爪便朝李一的太陽穴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手握勝利搬自信狂笑。
李一的頭被衛衣男的雙腿抱夾住，根本看不清到底他要使什麼招數，來不及應對。他心底一沉：靠，要涼涼了。
說時遲那時快，漸黑的夜色之中忽地白光一閃，一發螺旋子彈不知從何處飛來，不偏不倚打在衛衣男的肩膀上。
衛衣男吃痛，攻勢頓時被化解，從李一身上摔下，滾落在不遠處。
“誰！”衛衣男勉強蹲起身，怒火中燒。
“好機會！”
李一見勢，全身蓄力，一招猛龍出海，雙拳頂向衛衣男胸口。
隨後雙拳化爪，一爪嵌入衛衣男的胸口，雙臂左右一橫，極限撕裂，破開了衛衣男的胸膛。
瞬間熱血肆濺，沾染了李一的半張臉。
而那衛衣男，連吭也沒來得急吭一聲，就摔進了海港裡。
撲通……
而此時海浪回潮，暗流湍急，待李一上前查看時，衛衣男的屍首，已不知被海浪捲到哪裡去了。
李一扭頭看了一眼依舊昏迷在地上的徐元，他沒有移動過，手槍依舊落在他手邊。
再轉身望向身後的夜色，每一個方向都不見人影。
那剛剛開槍救他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