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嚴重昏迷的李一被徐元帶到了圳灣大學的實驗室。
圳灣大學的實驗室分爲內外兩層。
外層是給大學裡面的學生授課用的,內層則又分成了好幾個級別的實驗室,裡面更是藏了很多不爲人知的實驗機密。就連小黎這種跟隨了教授七八年的助手,都沒有進過內層實驗室的最裡層。
此時的李一正被置放在內層的第一個實驗室,如同死人一般,毫無動靜地躺在一張實驗臺上。
“他……不會已經死了吧!”陳杳京有些擔憂地發問。
他看李一躺在實驗臺上,一動也不動,就連活人該有的胸口呼吸起伏都沒有,心裡不免有些着急。
但是徐元和小黎都沒有回話,只是低着頭各自在實驗室拿着不同的醫用器具來來回回。
陳杳京想走過用手指探一下李一的鼻息,但是被徐元呵斥住了。
“不要靠近他!”徐元大聲斥道。
陳杳京嚇得趕緊抽回了自己的手,像個被發現犯了錯誤的孩子一樣,默默地轉身,找一個角落站在了那裡。
他看着徐元和小黎用一根黃色的橡膠管死死扎住李一的殘肢,然後用鋒利的手術刀在殘肢的創傷截面小心翼翼地刮拭,欲圖將青藍色火焰燒壞的組織給剝離下來。
咯嗒。
硬物掉落在玻璃器皿中的聲音響起。
一塊從創傷面刮下來的焦肉掉進了徐元手中的培養皿中。
徐元拿起來湊到眼邊,粗略地看了一眼之後,便遞給了身邊的助手小黎。
“把這個拿去分析一下。”
“小心點,這可是第一例倖存的樣本。”
徐元叮囑道。
陳杳京在一邊的角落看着他倆埋頭搗鼓李一的傷口,卻又不好打擾,只能皺着眉頭默默地看着。
畢竟,這已經不是他的專業範疇。
更何況,官大一級壓死人,徐元的這個隊長可比他這個隊長當得大多了。
這時候,徐元已經完全將李一的傷口清理乾淨,並吩咐小黎往傷口塗抹一種白色的藥膏。
似乎是應對燒傷的藥物。
隨後,徐元解下李一殘臂上的黃色橡膠管,一邊褪下手上的醫用手套,一邊朝陳杳京走了過來。
“他需要在我們這呆上一段時間,如果你覺得有必要。那就一起呆在這裡吧。”徐元說。
陳杳京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是當然!”
“我現在可以問問題了嗎?”陳杳饒有禮貌地說。
面對徐元,陳杳京還是沒有忘記老局長的叮囑。老局長讓他在徐元面前說話的時候,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也要注意說話的分寸,不要像在自己面前一樣,像個沒腦殼的馬大哈。
老局長經常嘲笑他,說話像竄稀,總是“啪嘰”一下就說出來,結果讓人對他很反感。
“你問吧。”
徐元示意陳杳京可以提問了。
他對陳杳京並不反感。
“這人體自燃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好端端的人,怎麼說燃起來就突然燃起來了呢!”
“我之前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件事啊!”
陳杳京想起李一在審訊室自燃的場景就覺得驚掉大牙。
“這世界上,很多的事,你不知道並不代表它不存在。”徐元回答。
“你不知道,只是因爲你的專業範疇並不在裡面。”
“我這實驗室內層的資料,是經過幾代人的探索和積累,記錄了無數人類歷史上無法解釋的事件和現象,其中有很多甚至左右了整個人類的發展走向。”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們人類作爲最渺小的智慧分子,不能自傲,應該保持敬畏纔是……”
徐元自顧自地解釋,陳杳京聽得也是一頭霧水。
心裡想,你這算哪門子的解釋?虧得是個搞學術研究的,說了跟沒說一樣,不等於是在放屁麼!
“其實我就想知道,這李一到底能不能醒來?我還等着他清醒之後搞清楚‘南嶺爆屍案’的實情呢。”陳杳京直截了當地說道。
“沒了一條手臂而已,他會醒過來的。”徐元回答。
“但是……”徐元接着說道。“你要找的兇手不是他。”
“什麼?”
陳杳京很疑惑,一個搞學問的傢伙,對案情一點也不瞭解,憑什麼就能篤定這案件的兇手不是李一?
“你憑什麼能都斷定兇手不是李一,他的嫌疑最大。我們說話做事要對廣大人民羣衆負責。”陳杳京義正言辭地說道。
“就是因爲要對廣大人民羣衆負責,我才這樣說。”
“他李一,也是人民羣衆之一。”徐元補充地說道。
“……”陳杳京覺得徐元的話確實沒有毛病。
“證據呢?”陳杳京將手伸到徐元面前,一副“欠債還錢”的樣子,好像徐元虧欠了他什麼似的。
職責面前,他已經開始逐漸地忘記了老局長的叮囑。
見陳杳京伸手問自己要證據,徐元將手背到身後,轉身走了兩步,然後回頭淡淡地朝陳杳京說了一句:
“我沒有證據。”
“?”此時的陳杳京特別想打人。
但是理智告訴陳杳京,不能打,打了要被老局長“放長假”,一年以上,十年以下。
所以他只能在心底腹誹,“沒有證據你在這跟我扯半天犢子,敢情你這在跟我耍流氓呢?”
而實際上他張嘴說出來的卻是:“你們要把他怎麼樣?”
“是不是要做成標本研究他爲什麼會自燃?”
徐元聽了陳杳京的這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他不免好奇這個叫做陳杳京的警察到底是把他當做什麼人了。
“嗯,我們要將他進行人體冷凍,然後放進實驗室內層,用最好的儀器將他一點點解剖,用作研究。”徐元故意說道。
這句話一說出來,昏躺在實驗臺上李一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手指。
估計是他的深層意識已經聽到了這句話,但也只能動動手指。若真是要將他解剖,他李一也只能任憑宰割。
陳杳京的反應卻是要比李一激烈得多。
徐元的話音剛落,陳杳京竟然伸手從腰間掏出手槍指着徐元,一臉嚴肅地警告徐元:
“即便你們是國安局的人,也不能這樣對待一個東華共和國的公民吧。”
“你們這麼做,有違人倫,簡直泯滅人性!”
“這和畜生有什麼區別?”
徐元確實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這憨憨的警察竟然會動真格。他瞅了瞅頂在腦門上的槍口,槍口黑洞洞的,卻能看見伸出有個發光的小亮點。
那應該是子彈。
徐元扶了扶眼睛,並沒有生氣,反而是呵呵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
“……”陳杳京有些懵逼。
他不知道這徐元到底在搞什麼鬼。
“陳警官,你不會真以爲我要活體解剖李一吧?呵呵……”徐元露出他兩排潔白的牙齒。“我從事生命科學研究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幹過泯滅人性的事。”
“哈哈哈……我跟你開玩笑的!”徐元用手輕輕壓下陳杳京的槍口。
陳杳京瞪着大眼珠子看着這個叫徐元的讀書人,心裡不斷冒出一句句髒話。
如果法律規定殺人不犯法,他真的想一槍崩了這個拿自己開涮的混蛋。
不過,他也因此鬆了一口氣。
“要是真被做成冷凍肉條,被人拿過去隨便割,那可真是上輩子鬧了閻王殿,倒了血黴要遭此一劫。”陳杳京收起槍,望着徐元賠笑。
正當兩人釋然尬笑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助手小黎的驚呼聲。
“我,滴,個,老天爺呀!”
只見小黎雙手抱着自己的腦袋,嚇得節節後退,臉上也全然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他的目光集中在李一的斷臂上。
徐元和陳杳京順着小黎的目光望去,一時間,他倆的眼裡也開始浮現出和小黎同樣的神色。
“這……這怎麼可能?!”陳杳京訝然。
“神奇……我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徐元驚訝之餘看上去還有些興奮。
他們都看到李一的殘臂創傷面竟然已經長出了一段白色的骨頭!
這骨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多出創傷面的肌肉一截,赫然裸露在空氣當中,看上去特別地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