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甩弄起了衣服。
一邊甩，還一邊歇斯底里的大叫：“啊，蛇啊，快捉蛇……救救我……染悅，快幫我捉蛇啊……”
蘇染悅一時也被林氏的這一出，給鬧蒙了。
“母親，你怎麼了……”
……
“相府主母怎麼了？”
“天哪，這蘇夫人該不會是有羊癲瘋吧？我們村那傻子，發病的時候就這樣，渾身抽啊抽的……”
“堂堂相府主母居然有羊癲瘋這樣的隱疾？”
一時間，周圍各種議論聲不絕。
“這位老婆婆，你沒事吧。”
蘇大寶嫩嫩的聲音響起，然後貌似關切的想要看看，但誰也沒有注意的是，一條斑斕的小蛇，已經悄無聲息的回到了他的袖子。
蘇墨墨見此，當然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不禁責怪似得，暗瞪了兒子一眼。
她倒不是怕出什麼大亂子，而是怕因此事，給年幼的兒子做了不好的榜樣，今後，他若一本心思的調皮整人可如何是好。
魔斑蛇，雖回到了蘇大寶的身上。
但林氏經過這一鬧騰，早就驚的是腿腳發軟，一頭精緻的髮髻珠釵，七零八落的歪了下來，整個形象，那裡還有剛纔出場時的那種強勢。
整個一個炸了毛的老母雞。
“蘇墨墨，你對我母親做了什麼？”
蘇染悅彷彿終於到了容忍的極限，她殷紅的瞳孔，死死的盯住了蘇墨墨，若非她臉上還有一塊麪紗。
很難想象，這京城第一美人，此時的表情，該是如何的好看。
“夠了……”
但她的問話，卻被蘇信一聲暴喝截斷。
蘇信此刻簡直要被氣的背過氣去，但是，他就是在氣，也只能暫且壓下，因爲華國夫人，虎視眈眈就在眼前。
此事稍微挑開，對相府絕對不利。
所以他只能放下身段，走下臺階，一字一頓的道：“……先進府，此事，從長計議，絕不會虧待你便是。”
這話，蘇信含着一種隱晦的警告。
而鬧到現在這一步，蘇墨墨也不是沒有眼力見的，當即勾脣一笑，“既然相爺認賬，那我們就從長計議。”
時至此刻，這場相符門前的鬧劇，總算落下了帷幕。
但自今日之後，相府想不成爲京城的一場笑話都難，光堂堂蘇相忘恩負義，趕原配獨女，淨身出戶，被逼債上門，就夠茶餘飯後，談上好幾天。
再加上主母林氏，因太過激動，當街羊癲瘋發作，就是能足足喝上一壺了。
……
相府會客正廳。
重新換過裝的林氏，緩緩的矮身坐在了正堂的太師椅上。
但比起她平日的雍容華貴，現在，整張被脂粉匆匆掩蓋的面容上，可以是說，陰鬱到了極點。
一雙鳳眸，更是毫不遮掩的直戳戳望着，幾步外，同樣落座的貴婦人，不冷不熱，陰陽怪氣的就道。
“華國夫人好生悠閒啊？”
居然管閒事，管到了他們家。
林氏咬牙切齒，心裡惱恨的不行。
華國夫人又豈會理她的那張臉子，若論起尊貴，她這個堂堂國公府的主母，可比她這個赤腳宰相的夫人，位份要高的多。
最討厭的，就是她沒身份，還硬是裝樣子的假樣。
“蘇夫人那裡話，本夫人不過也是念在蘇大小姐，救過本夫人一命，想看她安然無恙而已……對了，聽說當年蘇夫人入府的時候，嫁妝頗豐，可謂是十里紅妝，想必，原配柳家的那點子東西，以你的眼見，多半是看不上的，也對，小門小戶，能有什麼好東西，是吧？”
華國夫人夾槍帶棒的擠兌着林氏。
偏偏林氏又不好反駁，依着她的傲氣，只能硬着頭皮點頭，道：“是，小門小戶的，本夫人豈會被那些俗物遮了眼。”
“我說什麼來着，蘇夫人就是比旁的夫人大氣，既然如此，您也儘快着人將冊子上的清單理出吧，也省得那眼皮子淺的蘇大小姐，來回跑，累着她是小，平白污了您的名聲纔是大，不然，若被人後頭說你貪墨原配財產，可如何是好？就算相府丟得起這個人，鄭國公府怕也丟不起吧。”
這華國夫人到底是深宅豪門裡，摸爬滾打出來的，幾句話說來。
讓林氏幾乎是騎虎難下。
一時只能僵持在這裡。
而與此同時，一進府門，就被引入測房的蘇墨墨與蘇大寶母子二人，則正在面對另外一張，更爲陰沉的面孔。
“……你好大的膽子，還不快跪下。”
撇開旁人，蘇信終於露出了他原本森然的一面，幾乎暴喝出口。
但是。
眼前的蘇墨墨，那裡還是六年前，那個唯唯諾諾，不敢聲張的蘇墨墨。
她冷笑着，望着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老男人，很難想得明白，當年這副身子的母親，柳氏，究竟是看上了他那裡？
可笑。
“我沒有錯，相爺爲何讓我跪？”
她漠然一語。
“逆女……”
早就將憤怒憋到了極致的蘇信，見蘇墨墨依舊還是這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登時火起，擡掌就要去打。
但入目，卻是蘇墨墨，那雙薄涼無情的瞳孔。
口中低喝：“你打啊，我正愁一會兒沒有由頭，向華國夫人哭訴，讓她爲我做主呢，想必，華國夫人與宮裡頭那位，都是非常樂見，相府在鬧什麼笑話吧？”
“說不定，一不小心，還能查出六年前，林氏造下的孽呢。”
蘇墨墨混不畏懼，迎頭而上。
“孃親，相爺要吃了我們嗎？”蘇大寶貌似有些畏懼的縮了縮身子。
蘇墨墨立刻諷刺着安慰，“相爺纔不會吃人，他可是當朝宰相，百官之首，當世大儒，飽讀聖賢之書的文化人，豈會做出吃人那種噁心的事。”
這話意有所指。
一聲一句，都在警告着蘇信，你的身份。
“哼……”
蘇信一聲冷哼，終於收起了他滿面的兇惡，同時，他也終於認清了一個現實，眼前的這個女兒。
早已不是他記憶中，那個膽小怕事的蘇墨墨了，所以以前的辦法，也完全的不合用了。
沉默了片刻。
蘇信恢復了一貫的平穩，只是一雙精明的眼底，衣衫閃爍着寒光。
低聲問：“今日，你就如此不顧念父女之情，非要將我相府逼入絕境，才肯罷休嗎？”
父母之情？
蘇墨墨笑了。
她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當初默許林氏肆無忌憚的作踐她時，怎麼不說母女之情。
將她冒着大雨，趕出家門的時候，怎麼不說父女之情？
如今她不過是要取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居然跟她說什麼狗屁父女之情。
蘇墨墨在笑，她一直的笑，但笑的諷刺，笑的悲涼，笑的咄咄逼人。
“你笑什麼？”
蘇信蹙眉。
蘇墨墨笑道：“我只是在想，相爺今時今日，榮華富貴，高牀軟枕，但午夜夢迴之時，可還想到，您那死去的原配？就不怕她從墳墓裡爬出來，找你算賬嗎？”
“你……”
蘇信瞬間好像，被踩住了尾巴的貓，大怒。
是，他是對原配柳氏心存愧意，但那點愧意，跟他的宏圖大業，平步青雲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嘴角，森然一笑。
蘇信瞪着蘇墨墨，繼續言歸正傳又道：“蘇墨墨，你當真以爲，那華國夫人保得了你一日，還能保得了你一輩子嗎？她對你不過也是利用而已……所以你最好不要做的太絕。”
蘇墨墨當然知道，華國夫人對她的利用。
但是她們也只是互相利用罷了。
“那相爺可知，兔子急了也咬人，您是名滿天下的宰相，我不過是個無名婦人，看似以卵擊石，但誰又知道，結果會不會是，雞飛蛋打呢。”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雞飛蛋打的本事，”蘇信爭鋒相對，不願氣勢，被這個陌生的女兒，給壓下去。
誰知。
蘇墨墨又笑了，“呵，庸人就是庸人，現在我有華國夫人，乃至皇后娘娘作保，拿回屬於我的東西，當屬天經地義，如果一會兒出門，我在公然將所有的財產，轉增給華國夫人，想必以華國夫人的脾性，應該不會介意給我一個棲身之所吧。”
“你竟敢……”
蘇信驚怒。
“我爲何不敢，權當把銀子灑金河裡，看個熱鬧嘛，”蘇墨墨渾不在意，惹急了她，大家都一窮二白。
反正我本來就窮，但相府家大業大，卻是傷不起的。
所以，蘇信瞬間就被蘇墨墨給氣的，險些立身不穩，連退數步，咣噹一聲，坐在了牆根處的太師椅上。
“你……究竟想怎樣，說吧。”
蘇信終於妥協了。
蘇墨墨要的便是這個結果。
她勾脣一笑，道：“所有柳家的房產地契鋪子，都必須歸還我蘇墨墨名下，至於銀子，這麼多年你們吃柳家的，用柳家的，我也不想與你們計較了，並且……”
“今後我還會承擔起，相府一半的開支，也算我對你的一點孝心了。”
換句話說，今後，你們一家子老小，想要花錢，就得跟姐要，想花柳家的錢，得姐的心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