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曲梅花三弄,也恰恰應了重陽殿外梅花盛開的景色。
衆人的鼻翼情不自禁地微微動了一下,還好像還真的透過殿中薰香的味道,聞到了那一陣陣清香撲鼻的梅花香,沁人心脾。
這一場毫無懸念的比拼,不用太傅宣佈,大家心中也已經有了結果。
琴藝比拼,謝穆妍勝!
“謝穆妍,你不用太得意。還有三場比試,本公主定當讓你輸得哭嗲喊娘!”
天香公主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最引以爲傲的琴藝會被謝穆妍比下去,當下不服氣地拍案而起,快步走到還坐在古箏前的謝穆妍的身前,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惡狠狠地說着。
“奉陪到底。”
謝穆妍微微點頭。相比起天香公主的氣急敗壞,她倒是淡定的很,當下動作輕盈地站起,走到已經率先準備好的桌子前,研墨準備書法和繪畫的比試。
爲了節省時間,按照太傅的意見,將字畫結合在了一起進行比試。當兩人都完成之時,便會展露在衆人的面前,讓衆人在並不知曉是誰的作品的前提下,站在自己更欣賞的作品前,人多者勝。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謝穆妍放下自己手中毛筆的那一剎那,天香公主也隨後將自己的筆擱置到了一邊。
這場比試,時間也是一個重要的參考,她不想輸給謝穆妍一點半點。
當兩幅字畫同時懸掛在牆上之時,場內的衆人,頓時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一幅字體娟秀充滿靈氣,繪畫注重寫實,每一筆都細心萬分,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只需一眼,便能看出畫中的男子正是穆嘉羽;
另外一幅字體飄逸而又帶着些蒼勁之感,恍然間似乎有些穆嘉羽的字體的味道,繪畫則注重寫意,潑墨山水畫磅礴大氣,儼然就是大家所做。
兩種不同的風格,卻又都吸引人的眼球。
穆嘉羽在兩幅字畫被掛出來的那一剎那,便料定了那副潑墨山水圖,定當是謝穆妍的傑作,當下毫不猶豫地站在了這一邊。
而穆嘉瑞此時既不希望謝穆妍贏,又想要拍好謝穆妍的馬屁,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抉擇,只能遵從自己心中所喜歡的,站到了謝穆妍的一邊。
至於穆嘉懿,他平日裡本就豪放不羈,天香公主的那種拘束的畫法自然不是他所喜愛的,大笑一聲便站到了謝穆妍這一邊。
衆大臣一見參加宴會的三位王爺都已經站在了這一邊,心中哪裡還敢猶豫,當下快速地涌到了潑墨畫的前方。
他們所攜帶的家眷,自然是跟隨着他們,這樣一來也就造成了天香公主的那一邊,一個人都沒有的尷尬窘況。
“第二場,書畫的比試,謝小姐勝。”
看着這一邊倒的狀況,太傅也省得數人數了,當下閉起一隻眼睛,就宣佈了比試的結果。
“天香公主,接下來的一場,你還比嗎?”
眼見着天香公主似乎接受不了這樣的戰果,幾乎要暈死過去的模樣,謝穆妍“好心”地詢問。
“比!”
天香公主咬緊了牙關,終於擠出了這樣一個字來。
……
重陽殿中一片死寂,就連呼吸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所有的人,看向謝穆妍的眼神中,都充滿了震驚的神色。
就連穆嘉羽,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向謝穆妍的眼神中,興味盎然。
方纔謝穆妍的那一句“天香公主,你又輸了”,似乎還在耳邊迴盪。
這個小東西,究竟還有多少東西瞞着他?她是不是擁有比常人要多許多的時間,才能在這樣小的年紀裡,同時掌握那麼多東西?
爲了遵循李氏的遺願,謝穆妍苦練琴藝,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他出徵在外的時候,謝穆妍常常與他書信聯繫,寫得一手好字,他也是知道的。但是這樣出色的畫功,這樣卓越的棋藝,就連他,也是剛剛纔發現。
他想再爲自己斟上一杯酒,這時才發現自己酒壺中的酒不知何時已經被自己全部倒空了。
“不……不可能的!本公主怎麼可能又輸給你?!對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偷了我的棋子,所以纔會輸的?!”
聽着謝穆妍那打擊人的話語,一個“又”字,讓天香公主不禁想到了方纔輸掉的那三場比試。她因爲不敢置信而不斷地搖着頭,髮髻因爲她的動作而變得散亂不堪,遠遠看上去,儼然就好像是一個瘋婆子。
“天香公主,你們的比試,老夫都是看在眼裡的,是您自己技不如人,又哪來的偷棋子之說?”
看着天香公主那披頭散髮的模樣,太傅的眼底已經升上了一層濃濃的不悅。
天香公主的話語,不但是在侮辱謝穆妍的品行,而且還質疑了他的公正,他能高興得起來纔怪。
“皇上,在琴棋書畫這四場比試之中,謝二小姐大獲全勝!”
太傅轉頭朝着穆嘉賜行了一個禮,公佈了此番比試的結局,也終於將處在震驚中的衆人的神智喚醒。
衆人皆以爲謝穆妍在鄉野間長大,就算略懂琴棋書畫,也定當不是浸淫其中許久的天香公主的對手,殊不知這一場比試真的是讓他們大開眼界,就好像是一場夢境一般。
“不!我不相信!你們……你們是一個國家的,當然會偏袒她!還有你,你是不是被他們收買了?等本公主回國,一定要讓父皇治你死罪!不,滿門抄斬,誅你九族!”
天香公主依舊是一副大受打擊,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的模樣。她一把將前來去勸阻的佐藤尹山推到一邊,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末了,似乎還是感覺到不解氣一般,一把將她和謝穆妍之間的桌子推翻,棋子頓時灑了一地,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謝穆妍就好像沒有看到面前耍瘋的某人一般,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天色。
她在與天香公主比琴藝的時候,還是中午時,如今琴棋書畫四場比下來,盡然已經是黃昏的時刻了,難怪現在有疲勞感一陣陣地侵襲着她的大腦。
“天香公主,願賭服輸。您身爲天陽國的公主,漫道就連這種氣度都沒有嗎?”
太傅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身爲帝師的威嚴,也在這個時候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使得天香公主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呆滯。
她看着地面的狼藉,又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無措的神情,也在她的臉上緩緩地浮現出來。
她剛纔,爲何會如此激動?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你給她下藥了吧?”
謝穆妍原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天香公主癲狂的反應,卻聽得耳畔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彷彿洞悉了一切的話語,讓她的這個身體都因爲被戳穿而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就連這是誰的聲音都來不及分辨,就急匆匆地從衆官的臉上劃過,卻恰好接觸到了穆嘉羽含笑的眼眸。
虛驚一場,謝穆妍的身體頓時放鬆下來,隨即邁開腳步,走到已經癱倒在地上的天香公主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天香公主,我們的賭注,是不是也可以履行了?”
一抹笑容,在她的臉上浮現,那等着看好戲的模樣,讓天香公主恨不得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扇她兩個巴掌。
但是畢竟那麼多人都看着,而且這裡不是自己的地界,天香公主就算覺得自己吃了虧,也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裡吞。
她顫抖着身體從地上站了起來,此時的她若是下跪,還真的會成了衆人的笑柄。但若是不下跪,又平白無故地多了一個不遵守賭約的罵名,嚴重起來甚至還有可能讓天陽國蒙上這樣一個罵名。
這樣的後果,不是她能夠承擔得起的。求助的目光,頓時落在了穆嘉賜的身上。
她早就意識到,穆嘉賜是打心裡希望她能夠擠掉謝穆妍,嫁給穆嘉羽的。因此向他尋求幫助,無疑就是最好的選擇。
“謝小姐,你看你贏了天香公主,已經夠讓她感到打擊的了。不如你網開一面,看在天陽國與我朝交好的份上,把這一次的賭注取消了如何?”
穆嘉賜看着天香公主的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當下心中一軟,用商量的口吻,柔和地對謝穆妍說着。
“如果是我輸了,你也會請天陽公主從輕發落,賭注取消,這一下午經歷的一切,就當做是一場鬧劇嗎?”
接觸到穆嘉羽鼓勵的目光,謝穆妍心中的底氣也足了不少。她高高地揚起自己的頭顱,面對坐在上首的面帶威嚴的穆嘉賜,毫無懼意地搖了搖頭。
她那鏗鏘有力的話語,頓時就得到了一批大臣的贊成,也讓穆嘉賜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之中。
“那……謝二小姐您就權當是給朕一些面子,讓天香公主給你鞠躬道歉,代替原先所說的磕頭如何?”
穆嘉賜一時間兩方都不敢得罪,求救的目光朝着穆穆嘉瑞的方向看了過去。在得到穆嘉瑞的暗示之後,才躊躇地開了口,用盡可能有誠意的有態度,對着謝穆妍說道。
謝穆妍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着穆嘉羽的方向看過去,卻見他在她的眼神掃過來的那一剎那,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當下明白他“適可而止”的意思,對着穆嘉賜點過頭之後,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