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的腿就在桌子旁邊。此時一直將注意力放在某件好事情上的他並沒有發現桌子底下謝穆妍的舉動,當下腿上一陣吃痛,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被謝穆妍冤枉了。不過這也不能全然怪謝穆妍,誰讓他臉上一副不懷好意的神情。
“我在你身邊辦事那麼久了,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我怎麼可能會佔秀錦的便宜呢。”
葉孤城冷哼一聲,但也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將頭湊得離謝穆妍更加進了一些,才神神秘秘地開口說道:“我找到了一個蠱毒師中的高手。”
蠱毒師,是在苗疆纔有的一個特殊的職業。
與謝穆妍原先理解的不同,苗疆現在還沒有收入明順朝的版圖之中,是一個獨立的小國家,或者說是一個神秘的民族。但是,就因爲他們有一手養蠱的本事,至今沒有國家膽敢侵犯。而蠱蟲需要合適的環境生養,所以苗疆固守着那一方土地,也沒有向外擴張的意思。
因此,苗疆與明順朝相鄰,倒也相安無事。
只不過,苗疆人不出意外也不會走出苗疆的地界。葉孤城又是怎麼請到蠱毒師的?
謝穆妍想到這裡,狐疑的目光,也朝着葉孤城看了過去。
她可不認爲,以葉孤城的魅力,可以勾引到一個女蠱毒師,男的就更不用說了。
“保密。要是什麼事都告訴你了,本公子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在接觸到謝穆妍臉上神情的那一剎那,一抹得意的神色頓時在葉孤城的臉上盪漾開來。他翹起了二郎腿,一條腿悠哉地亂晃着,擺明了是不想多說。
見此,謝穆妍也不勉強,畢竟能有一個苗疆的蠱毒高手的幫助,對她也有極大的好處。不過……
她的眉頭突然間皺了皺:“他可不可信?你不會爲了報仇,給他簽訂了什麼喪權辱國的條約吧?”
“怎麼可能!本少爺是這種人嗎?他絕對不會背叛我們,這點你可以放心。至於他的待遇,你就跟給我的一樣,慕樨堂利潤半成。”
葉孤城聞言拍案而起。他直直地看向謝穆妍,眼中的堅定,讓謝穆妍不禁相信了他的話語。雖然她還不確定蠱毒師是否真的衷心,但是隻要能夠提升她培養的那些孩子們的攻擊性和自保能力,就可以了。
“不過,據說只有苗疆人的血,纔可以養活蠱蟲,所以那位蠱蟲師,只能爲我們養育蠱蟲,而不會教孩子們養蠱的方式。”
葉孤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能夠找到一名數量本就不多的蠱毒師,就已經很不錯了。
“夠了。”
謝穆妍的手指在桌子上地輕輕敲擊着,發出沉悶的聲響。
她在現代的時候,雖然沒有學習養蠱之術,但多多少少也有所涉獵。養蠱需要蠱毒師大量的血液供養,而且自相殘殺無數次才能夠成功養出一條蠱蟲來。她也並不贊成訓練場上的孩子們年紀輕輕,就開始學習這種東西。
想到這裡,她心中也輕鬆了不少。她看了一眼越來越暗的天色,看向葉孤城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調侃。
“現在天色也晚了。你確定不去瑞王府。要不然要是瑞王喝醉酒回來了,佔了秀錦的便宜……”
話音未落,謝穆妍只覺得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時,哪裡還有葉孤城的身影?她嘴角的笑容,也扯得越來越大……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着,恍惚間,就已經到了謝穆妍及笈的日子。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張氏身邊的大丫鬟翡翠便帶人來到了黎落苑中。受到過謝穆妍不可輕易現身的吩咐,在見到翡翠身後的一大波人之後,青竹和青彥並無多大的反應,而是隱在了暗處,觀察着來人們的一舉一動,生怕有人趁着這個時候傷到了謝穆妍姐妹二人。
“二小姐,奴婢奉夫人之命,前來給小姐梳洗打扮。”
翡翠站在謝穆妍的房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語氣溫和地說着。
然而隔壁的門卻被打開。謝穆妍站在書房門口,睡眼惺忪地看着站在自己空關了許久的房門前的翡翠,眼中有一道迷茫的神情一閃而過,在見到了翡翠身後的一大波人之後,才反應過來今日正是自己的誕辰。
發現自己敲錯了門,翡翠的臉上頓時出現了尷尬的情緒,但也很快就被她收了回去。她朝着謝穆妍一拜:“奴婢參見二小姐,請二小姐回到房中,容奴婢等人服侍您梳洗。”
由於謝穆妍在及笈過後不久就要嫁給穆嘉羽做王妃的緣故,因此即便謝昂再討厭她,爲了避免閒言碎語,表面上也要表現得親熱一些。光是來到她院中恭候她的這些陣仗,就可見一斑。
謝穆妍輕輕點頭,轉身進入房間之中,翡翠隨後跟上。她身後的婢女,手上託着一個長盤,一塊紅色的綢布蒙在了長盤之上,讓人看不真切長盤中究竟裝了何物。
謝穆妍在翡翠的服侍下洗漱完畢,換上了長盤中的新衣裳,隨即在銅鏡前坐下。
翡翠從長盤中拿出一些胭脂來,細細地爲謝穆妍上妝。而閉上了眼睛任由翡翠擺弄臉部的謝穆妍,並不知道在另外的一間房間中,謝穆欣在聽到動靜後也醒了過來,正羨慕地看着庭院中這浩大的陣仗。
“馨然姐姐,等我及笈的時候,也會有這麼多人嗎?”
謝穆欣轉過頭去,在看了馨然一眼之後,又將目光轉回了庭院之中。
“小姐是未來的王妃,身份尊貴,儀式自然要比一般的大戶人家的小姐要更加隆重一些。”
馨然一邊說着,一邊爲謝穆欣準備洗漱的用品,因而沒有看到謝穆欣在她這麼說過之後,眼中羨慕的神色更甚,隨即又被落寞的情緒所取代。
不過,謝穆欣很快就恢復成了一副高興的樣子,在洗漱完畢後就興高采烈地跑到謝穆妍的房中,卻見謝穆妍已經打扮完畢,本就美貌的她,如今一打扮起來,顯得更加動人,一頭青絲柔順地披散而下,吹落到了腰際。
清純中又帶上了些嫵媚。這樣的謝穆妍,就連馨然也微微地呆愣了一下。
“吉時到了,還請二小姐和五小姐移步宗堂之中,公主殿下、老爺和夫人,還有鄭嬤嬤,都已經在此等候。”
一個丫鬟進來在翡翠的耳邊說了些什麼之後,翡翠便朝着謝穆妍和新穆欣二人福了福身,對謝穆妍恭敬地說着。
謝穆妍聞言,當下從椅子上坐起身來,朝着宗堂而去。
實際上,她並不喜歡這樣繁瑣的禮儀。但是入鄉隨俗,爲了不必要的麻煩,也必須要遵守。
當謝穆妍走進宗堂中的時候,才發現座上竟然坐着一個她並未見過的女子。她回憶了一番翡翠說過的話語,才猛然間想起來此人應當就是前來做正賓的大公主穆彤。
如今已經將近三十歲的她已爲人婦,但是保養得宜,看起來就彷彿是十八歲的少女一般。傳聞大公主與穆嘉羽感情深厚,想來她正是受了穆嘉羽的邀請纔會來到這裡。
“二小姐,許久不見,你可成大姑娘了。”
一道有些陌生蒼老的聲音,在謝穆妍耳旁想起。她擡頭朝着聲音的來源方向看去,卻見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正拄着一根柺杖,欣慰地看着她。
謝穆妍絞盡腦汁地回憶,腦海中突然靈光乍現,才反應過來這是謝昂的養母鄭嬤嬤。當年李氏被貶爲妾室是,唯有她對李氏的態度依舊不變;當李氏四年前重新回到左相府中時,也唯有她給好臉色看。
只可惜,當時的鄒氏因爲怕她會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幫李氏做回夫人的位置,就以她年紀已大爲由,給了她一筆豐厚的養老費,回老家去了。自此以後,她們就再也沒有見過。
這一次,想來是因爲她要及笈了,張氏纔將她從家中請了過來。
“奶孃,吉時到了,您就不要再給穆妍添亂了。”
謝昂看着鄭嬤嬤對謝穆妍這樣親熱的樣子,臉上有一道尷尬的神色一閃而過。他朝着旁邊微微地使了一個眼色,自有人將鄭嬤嬤攙扶到了一邊,而謝穆妍也在指引一下走到了謝昂和張氏的身前,在謝穆欣的陪同一下,朝着他們行了一個小禮。
及笈之時,本該向父母行跪拜的大禮,而謝穆妍竟然只是福了福身。即便知道他們父女之間關係不睦,但是謝昂的臉色還是變得陰鷙起來。
他朝着長公主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隨即狠狠地瞪了謝穆妍一眼,正想責罵,誰知謝穆妍回答得不卑不亢。
“左相大人,夫人,我只跪拜對我有養育之恩之人。還請見諒。”
雖是道歉的話語,但謝穆妍的語氣,就好像本當應該是這樣一樣。
張氏倒沒有覺得什麼,但謝昂的一張臉已經憋得通紅,顯然胸腔中有一把怒火在燃燒。
他正要發作,卻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一般,朝着公主穆彤的方向偷偷看去一眼,感覺到她顯然是站在謝穆妍一邊的,只得暗自將怒火壓抑了下去。
這個插曲很快結束,及笈之禮,也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