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帶着一肚子的氣回到王府,馬上把小棋子叫了過來,“大豐田莊是本王的?”
穆王沒頭沒腦的話,讓小棋子愣了好一會兒,“好、好像是吧。”
王府名下的產業極多,除了穆王身爲親王本應有的份例,還有萬昭儀向皇帝討來的。萬昭儀知道這個蠢兒子在權勢上沒有天份,爲了讓這個蠢兒子後半生過得舒服,跟皇帝討了不少好東西,足夠穆王做一輩子有錢又清閒的閒散王爺。
穆王府名下的莊子有十幾處,大豐田莊並不是最大的,小棋子對其的印象並不深,叫人去賬房搬來冊子一查,回道:“回殿下的話,大豐田莊的確是您的,莊上一共有一千畝的良田。”
小棋子納悶不解,王爺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小田莊?這個小田莊每年的那點出息,還不夠王爺吃用幾天呢。
“還真是本王的?”穆王有些被打擊到了,難道他真不是個東西?把人往死裡逼的兇鬼下凡?
想到何大牛一家可憐的樣子,從年頭忙到年尾,才收那麼點糧食,連飯都吃不飽,得用野菜來充飢,他喃喃自語道:“怎麼收這麼高的租,九一收,讓底下的佃戶怎麼活?”
小棋子查了一下冊子,說:“回王爺,不是九一收,應該是七三收的。”
“什麼?七三?不是九一?”
小棋子對此事略知一二,別家的莊子租給佃戶都是按六四算的,但穆王府比較霸道,是按七三算的。說:“往年都是按七三算的,只是前幾年收成不好,出息少,去年賬房來報時,王爺您一聽收成一年比一年少,發了一通的脾氣,還把幾個賬房給打得半死,然後——”
小棋子偷偷看了穆王一眼,說:“然後賬房那邊怕今年收成又不好,又捱了您的打,就多加了一成,改爲八二收租。”
穆王尷尬得臉都有點紅了,好在他被曬得黑黑的,臉紅也看不清楚。“咦?不對,八二收租,怎麼大豐田莊要收九一?你查查看,是八二,還是九一?”
“這不可能。”小棋子不用去查也敢肯定不可能收九一,穆王府是霸道,但也至於要逼人去死,收九一,這不就是要活活餓死人嗎?“爺,沒哪一家的莊子是敢收九一的,收了九一,不是讓底下的佃戶餓死嗎?若是佃戶都餓死了,以後誰來給咱們種田?”
“大豐田莊收租的那一幫人,收的就是九一,本王親眼親耳所聽所見,就是九一。”他是親眼看到胡麻子搬走了何大牛家九成的糧食,連收的玉米都被搬走了大半。
“奴婢馬上去查!”
小棋子親自帶了人去大豐田莊,又把大豐田莊的莊頭押到王府。
這一查,穆王才知道,穆王府要八成的收成,底下莊頭又私吞了一成。原先穆王府收七三的,到了莊子上,莊頭就改成八二。
穆王得知真相後,氣得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朝着大豐田莊的莊頭一腳踹下去,罵道:“你個狗東西,連本王的東西都敢貪,還把本王的名聲給敗壞了,我打死你這個狗孃養的狗東西!”
小棋子在一旁暗暗地抹汗,想着:爺,您還有名聲這玩意?
那莊頭也不敢反抗,抱着頭由着穆王拳打腳踢。穆王打了幾下,卻收回了拳腳,“不行,把你這狗東西打死了划不來,也不解恨。”
穆王朝小棋子說道:“把這狗東西,還有他的一幫狗腿子都抓了!”
小棋子應了,問:“爺要把他們抓去哪?坐牢?”
穆王府有私牢,專關一些讓穆王不痛快和得罪穆王的人。
穆王呸了一聲,說:“想得美,坐牢本王還得要費牢飯養他們!抓他們去種田,收他們九一的租,讓他們年年種,年年交租,一直交到他們累死餓死爲止!”
“還有!”穆王又說道:“把其他莊子也查一查,也有這種情況的,一律抓起來,別打他們,也別傷了他們,只把他們抓去種田,全收九一的租!”
小棋子呆了呆,彷彿第一次認識他的主子王爺。他的主子王爺發火了竟然不打人,也不殺人了?還懂得用腦子折磨人了?
哎喲!他的主子王爺竟然開始長腦子了!不得了!不得了!以後底下的奴僕更不敢來糊弄了,也將死得更慘了!
穆王瞧着小棋子傻愣傻愣的樣子又一肚子的火,上去就一腳踹過去,把小棋子踹得滾出去。
怎麼他底下的一幫狗奴才一個比一個蠢,還一個比一個貪?
穆王出了一陣的氣後,又把滾出去的小棋子叫回來,說:“你備好一百袋的面,一百斤的肉,一百斤的糖,還有一百斤的油給大豐田莊的佃戶何大牛送去。”
小棋子揉着被踹疼的胸口,爲免再挨窩心腳,趕忙應了,也不敢去揣摩王爺之尊怎麼會突然送貧民東西。“奴婢這就帶上東西去賞何大牛。”
“別說是本王賞的。”穆王沒這個臉讓人知道他就是兇鬼投胎下凡的穆王爺,說:“你只跟他們說,是韓大哥送給大妞的東西,別的一句別提。”
“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做。”小棋子磕了頭之後,就要離開。
穆王又把他叫回來,說:“那個收租的事,本王覺得八二什麼的,七三什麼的,太過了些。你跟賬房那邊說,以後穆王府的莊子就收五五的租。人家種田也不容易,割麥子的時候腰可疼了,碾麥子也容易腳受傷了,就五五吧。”
小棋子目瞪口呆,又像第一次認識他家主子王爺似的:爺竟然知道民間疾苦,心疼佃農了?他家王爺不會是被人掉了包,這是假的王爺吧?
“還不趕緊滾去!”穆王見小棋子一動不動的,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又給了小棋子一記窩心腳。
小棋子捱了這一記老疼的窩心腳,反而踏實了:這的確是他家的主子王爺,就照這動不動就打人殺人的性情,沒跑了,這的的確確就是他家的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