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傲宇扶着鳳無絕走在暗香浮動的小院中。
風動草叢生,寒蟬悽切,長汀水涼。
懷裡的鳳無絕體溫燙的怕人,身子歪歪倒倒,將全部的重量,都依託在軒轅傲宇的身上,所幸鳳無絕並不重,長得和軒轅傲宇也差不多,軒轅傲宇託着他,倒也不費力氣。
兩人相安無事地走着,但是在即將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
鳳無絕忽然作嘔,然後一下子將肚子裡的酒水都吐了出來!
這……同樣是身份尊貴的軒轅國的太子,他身上潔白雕着銀龍的錦袍,就染上了鳳無絕的穢物,鳳無絕以爲心情不好,也沒有吃什麼東西,算是空腹喝酒,纔會容易醉,這下倒也只是吐出一些酒來。
但是軒轅傲宇依然是難以接受的。
這是第一次有人敢吐在他的身上。
其實這也是鳳無絕第一次吐到別人的身上,從前在青樓被恩客逼着喝酒,他不知吐了多少次,常常砸夜深人靜的時候,吐到沒有了力氣,髒兮兮地躺在地上,一覺天亮。
“不!不要碰我!你們這些臭男人!老子是爺們兒!”鳳無絕這下子已經是意識模糊了,閉着眼睛,自說自話,完全不知道周圍的人和事物。
這種時候,其實只要再給他一杯酒,他就一定會睡着的,但是這樣睡下,不將酒吐出來,身體裡有夙寒,對身體不好,並且第二天還容易生病發燒。
雖然軒轅傲宇從來沒有這樣爛醉過,但是這點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於是拍着他的背,安撫他:“好了,知道你是純爺們兒,還是想吐出來吧,吐出來好受一些。”
他扶着鳳無絕,來到花叢中,讓鳳無絕吐出來。
想不到美麗的花海,居然還有今天的下場。
“臭男人!老子不好龍陽之癖!你個臭男人快放開我!我是太子,不是小官人,你們不要碰我!”
鳳無絕好不容易將小時候在妓院看見過他的那些達官貴人,全部殺死,終於是將臉上的面具摘下了,以爲已經將這件事情,從他的記憶中,徹底的抹殺了。
但是今日……
卻是不小心被他自己給捅出來了。
真是紙包不住火,到底還是泄露了。
本來軒轅傲宇一開始聽見的時候,也沒有問,畢竟聽他的語氣那麼難受,應該也是不想提及的傷心事。
但是這鳳無絕左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軒轅傲宇終於是忍不住了:“你到底是在說什麼?讓誰不要碰你呢?”
“妓院……妓院裡的那些臭男人,不要來碰我!”鳳無絕醒過來,一定會後悔他現在所說的話的,一定會的!
而那邊,錦無恙的酒量更是不佳。
現在雖然只是喝了幾杯,並不是像鳳無絕那樣整壺整壺地喝,但是也已經有些醉了。
錦無恙現在感覺到頭腦開始昏昏沉沉的,就趕緊剋制自己不要喝酒。
想起那天是納蘭明若婚禮上喝醉了的那個樣子,實在是不成體統!
喝得爛醉也就算了,居然還在那麼多人的地方撒酒瘋?
所以他現在必須是要剋制了。
但是看着不遠處嘻嘻哈哈的納蘭明若和獨孤夜,心裡難受的打緊,明明曾經那個女人是那麼的愛自己,但是由於自己的不珍惜
,導致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想提一提他自己的辛酸往事,但是一想起來,就心酸地無以復加,還是不提也罷。
看了看身邊癡癡傻傻的陸雪衣,依舊是美麗的容顏,雖然比納蘭明若遜色了一些,但是畢竟當年還差點成爲靈越國第一美女,雖然現實看起來確實是滄桑了一些。
但是仍舊是一襲白衣,清純動人。
陸雪衣見錦無恙臉色不對,小聲道:“夫君,你怎麼了?不開心嗎?是因爲沒有吃到糖糖嗎?”
說着,陸雪衣將面前的糕點推到錦無恙的身前。
錦無恙回頭,看着患了失心瘋的陸雪衣,想着要不是他,陸雪衣也不會瘋,他和她的孩子,也不會無辜死去。
念及此,他覺得自己實在是不應該呆在這個叫人傷心的地方了。
看着納蘭明若,心裡難受,看着陸雪衣,心裡更是難受,爲了少生事端,他還是先回去吧。
和父親宰相匆匆告別之後,連皇上都不敢面見,於是便拉着陸雪衣的手:“雪衣,好了,我困了,咱們回去休息吧。”
陸雪衣看着那一桌子的糕點還有吃的,掙扎着:“不!不要,無恙我不想回去,那些好吃的我還沒有吃呢!”
這陸雪衣要是還清醒着,錦無恙這樣溫柔地對她,她一定是會感動的,但是她現在瘋了,不僅不感動,還想着這錦無恙其實是在妨礙她吃東西。
就是不想回家,錦無恙無奈地摸摸她的頭:“好了,雪衣,家裡有跟好吃的,咱們還是回家吃吧。”錦無恙自己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會真心實意和陸雪衣這樣說話。
要不是陸雪衣瘋了,不記得他們的以前了,那他也絕對不會這樣和陸雪衣說話的,畢竟陸雪衣用了那樣的手段來阻止他和納蘭明若。
即便是她成功嫁過來了,錦無恙也絕對不會給她好臉色的,但是現在一切都和剛開始的時候不一樣了,陸雪衣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氣焰囂張的陸雪衣了。
她死了孩子,丟了丈夫的心,甚至連自己都是瘋了傻了。
她現在幾乎已經是一無所有了,其實這段時間,她該受到的懲罰,也已經受夠了。
終於是能夠迎來錦無恙真心的笑了,小時候錦無恙利用她,長大了他憎恨她。
其實她應該抱怨他的,但是就是因爲少時的一見傾心,導致她怎麼也無法憎恨這個男子,所以纔會造成今日的這個局面。
但是如今錦無恙不恨她了,甚至是對傻乎乎的她有了一點好感,可惜以前愛着錦無恙的陸雪衣,已經消失了,完全感受不到了。
仔細想想,這個世界上,只有陸雪衣是最愛他的,甚至超過他父親對他的愛,從小失去了母親,現在他還能依靠誰?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錦無恙將桌子上的糕點打包,拿到陸雪衣的面前:“好了,東西咱們都帶走,這裡太吵了,咱們還是回家慢慢吃,好不好?”俯身,在陸雪衣的耳邊:“這兒人這麼多,我們要是不走,待會兒東西會被他們吃完的。”
說完,陸雪衣的眼神果然一亮!
馬上跟着錦無恙小跑着走開了。
錦無恙最後聽了聽納蘭明若的笑聲,狠狠地咬着牙齒,從今晚後,沒有必要,他真的是不想再看見納蘭明若了。
他不
想對不起陸雪衣。
而這個時候,剛好到了羣臣爲皇上進獻賀壽的禮物的時候。
但是皇上看着一批又一批的禮物上來了,就是沒有看見自己的大兒子,太子鳳無絕的身影,這個臭小子,現在究竟是去了哪裡?
這麼重要的日子,他不出來獻上禮物也就算了,但是居然還在這個時候搞消失?
實在是在各國使者的面前丟臉。
而這個時候,獨孤夜終於不和納蘭明若胡鬧了,而是施施然走向了皇上,半跪在階梯上,朝着身後的林戰招招手。
林戰心領神會,於是就將獨孤夜獻給皇上的禮物拿了上來,是一隻上好的血如意。
這血如意是世上少有的珍品,據說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是其實也就是延年益壽,然而整個靈越國,都是很難看見的,更不用說這麼大的一塊,還做成了如意的樣子,並且上面還大大的寫上了一個壽字。
意欲着皇上福壽安康,雖然皇上也只有四十來歲,但是還是很喜歡這樣的禮物。
周圍的人都驚訝地看着夜王,獨孤夜的禮物,果然是不同凡響的。
這個時候,不知是哪個心直口快的人,忽然高聲:“怎麼不見太子殿下?”
因爲獨孤夜和鳳無絕,常常被宮中的勢力用來比較,他們兩個的名字,總是如影隨形,現在看見獨孤夜向皇帝獻上禮物了,於是那人便將這話脫口而出了。
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皇上的臉色,在霎時便變了。
一邊責怪說話這大臣,在各國的使者面前,給他丟臉了,一邊暗自惱怒,這太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這麼一點兒事都辦不好,接下來的這幾日,他還怎麼跟其他的王公貴族交代呢?
“咳咳……”皇帝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而後想要轉移話題:“太子應該是有事情吧,他平時都是恨有孝心的,那錦無恙呢?”
這個時候,皇帝鳳天本來是打算用宰相的兒子錦無恙來轉移一下話題的,並且那錦無恙平日裡也是很會說話,這下子一來,一定會緩解尷尬的。
但是宰相忽然一臉鐵青地上前,愧疚地說:“皇上!我兒錦無恙,他……他……”他說話結結巴巴的:“他身子不舒服,帶着雪衣回去了。”
“什麼?”皇帝氣急,忽然連身子的椅子,一刻也不想呆了。
這些身居高職的小兔崽子,平日裡一副阿諛奉承的樣子,但是到了關鍵的時刻,怎麼就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簡直就是不將他這個皇都放在眼裡。
本國的人都尚且如此,還要其他國家的使者,怎樣尊重他這個靈越國的皇帝?
看着皇上很不開心的樣子,納蘭明若脣角一勾:“這算是我表現的最好時機了,省的剛纔皇上看她那仇敵的眼神,要是在這個時候,我上前獻上最好的禮物,那皇上也就沒有理由再刁難我了。”
打定好了主意,納蘭明若給了獨孤夜一個眼神,示意他好好地坐着。
隨後起身,一身火紅的曳地長衫,相當具有女王範兒。
再加上她幾乎可以和鳳無絕媲美的容貌,她一從座位上起來,周圍的王公貴族,就立馬將視線,從皇上鳳天的身上,轉移到了納蘭明若的身上。
紅衣似火,她腳下生蓮,施施然朝着皇帝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