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無恙卑鄙小人實在該千刀萬剮,竟然敢拿着我們夜王妃的生命來威脅夜王,如果我是夜王,非親手宰了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那人說的義憤填膺,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經過的歐陽山狐。
另一人倒是注意到了,碰了剛剛口出狂言的那人一下,對歐陽山狐恭敬施禮,點頭道:“歐陽大人。”
說話的那人聞言轉身,瞬間變了臉色,忙不迭地施禮:“歐……歐陽大人,奴才剛剛只是……只是……”他想說只是假如一下,藉以表達自己內心對錦無恙的憤怒和爲夜王,夜王妃憤憤不平的心情。
歐陽山狐卻是沒有在意,不等他說完,打斷他的話,問道:“你剛剛口中的事情是真的嗎?錦大人挾持了夜王妃,來威脅夜王?”
兩個奴才面面相覷,心道這已經是府中人人皆知的事實了,歐陽大人怎麼好像一概不知的樣子?
兩人臉上不禁露出怪異的神情,又偷眼上下打量歐陽山狐,心中懷疑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歐陽大人。
歐陽山狐無奈,只好說道:“我出府去忙別的事情,剛回來。”
他可不能告訴他們,他是去地牢守着李東,等待着納蘭明若的傳話。
錦無恙被暗殺這件事也僅有少數人知道,本來就是隱蔽而對夜王不利的事情,歐陽山狐自然不能讓它訴諸於天下。
兩人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這才把所聽的關於錦無恙挾持納蘭明若,又威脅獨孤夜,被獨孤夜用城中百姓巧妙化解了這場事件,從頭到尾細細地爲歐陽山狐講了一遍,甚至添油加醋了一些錦無恙和獨孤夜沒有的對話。
歐陽山狐只聽重點,隨即不等兩人說完,開口問道:“現在夜王和夜王妃人在哪裡?”
兩人說的興高采烈,突然別打斷,頗有些興致缺缺,指了指納蘭明若的寢殿,其中一人說道:“剛剛看見夜王扶着夜王妃進了甘鳴殿……”
不等那人說完,歐陽山狐提步就往甘鳴殿疾走而去。
錦無恙此人太過陰險狡詐,如此大着膽子在夜王府公然挾持納蘭明若,他就一點都不擔心被獨孤夜圍剿嗎?
爲了換李東?錦無恙未免也太過冒險了。一個連自己的生命都捨得下賭注的人,又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區區的李東而讓自己再次置於險境,小題大做的事情,不像是錦無恙這樣心狠手懶的人能辦的出來的。
歐陽山狐心中涌出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此事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簡單。
剛來到甘鳴殿,就聽見裡面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嘶吼聲,是獨孤夜!
歐陽山狐加快腳步,剛到甘鳴殿門口,就撞到了跑出來,神色慌張驚恐的柳荷。
直到看到牀上面色烏青,嘴脣發黑的納蘭明若,歐陽山狐終於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
錦無恙挾持的是納蘭明若,而在夜王府的地盤,他明知道到了最後納蘭明若還是會安全的從自己手中逃脫,而他自己呢?則只能繼續待在夜王府。
明明知道結果是這樣,他還敢在獨孤夜眼皮子底下行兇,這說不通。
可眼前納蘭明若的狀況,解釋清了所有說不通的地方。
錦無恙,在納蘭明若身上下了毒。
“夜王……”歐陽山狐猶豫着開口道,目光看向獨孤夜,遲疑的話已經表明了他所有的猜測。
倒是獨孤夜也分外坦然,微不可聞地嘆口氣,點頭說道:“都是本王的錯,若非太過放鬆警惕,也不會放她一
個人進去和錦無恙見面。失策啊……”
“那錦無恙您打算如何處置?”歐陽山狐又拋出另一個問題,即使不想面對,可早晚還是要面對的不是嗎?
提到錦無恙,獨孤夜面露兇光,他現在恨不得將錦無恙剝皮拆骨,一口一口餵了野狼。
可是這樣一來二去,鬧得動靜太大,皇上早晚會知道的。
有的時候獨孤夜真想什麼都不顧及,殺掉錦無恙,帶着納蘭明若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是細細一想,卻又不能那麼衝動。
暫且不說即便皇朝地域遼闊,天涯海角任他們徜徉,可畢竟是作爲逃亡之徒,亡命天涯。這樣苟且的日子他一個人沒問題,可帶上納蘭明若,他不想讓她有絲毫的委屈。
就算納蘭明若有和他共患難的決心,他也絕對不允。這是一個男人對自己女人負責任的最基本表現,起碼,他要給她一個安樂、祥和、踏實的家,讓她無所顧忌的和自己在一起。
似乎看出獨孤夜心中的顧慮,歐陽山狐開口說道:“若是此事夜王覺得下不了手,可以交給在下去辦,保證妥妥當當。”
歐陽山狐沒有那麼多的顧慮,自然不會想太多,現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幫助納蘭明若報仇,給那個錦無恙狠狠一個教訓。
獨孤夜明白歐陽山狐的意思,知道他不會亂來,點了點頭:“山狐兄把握好分寸就好。”
這時,柳荷帶着大夫急急忙忙跑進來,正巧看到從內室中向外走的歐陽山狐,神情又是一愣,還沒來不及細想,幾名大夫已經匆忙進了內室。
“歐陽大人……”柳荷小聲嘀咕着,也不知道是因爲跑的太急的原因,還是因爲心中掛念着納蘭明若,臉上嬌紅一片,額上也冒出了汗水。
歐陽山狐點點頭,看出柳荷眼中朦朧的霧氣,拍了怕她的肩膀,眼神柔和,輕聲安慰道:“放心吧,夜王妃不會有事的。”
柳荷被歐陽山狐者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身子一僵,竟是定定得望着歐陽山狐,一動不動,眼神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歐陽山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抱歉地尷尬笑笑,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指了指內室:“現在裡面肯定需要你,趕緊進去吧,我先走了。”
說完,見柳荷還是愣愣地杵在原地,不做所措的他悻悻地踏出了甘鳴殿。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荷才漸漸緩過神兒來,慢慢轉身看向歐陽山狐離開的方向,心中一暖,眼中的霧氣更濃。
恍然想起什麼,柳荷這才慌忙趕至內室。
彼時大夫已經爲納蘭明若診斷完畢,結果和歐陽山狐的如初一轍,而解毒的方法,也唯有歐陽山狐所說的那一種。
獨孤夜沉默了,陰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幾名大夫見夜王不說話,互相望望,也都低着頭不敢言語。
“若是本王向皇上求得麻沸散呢,是不是就會減輕王妃的痛苦?”良久,獨孤夜一貫如常的冰冷聲音響起,詢問的目光看向幾位大夫。
“這……”幾人猶豫着,面面相覷,卻給不出明確的回答,他們沒有想到,獨孤夜竟然會生出要向皇上請求麻沸散這種想法。
獨孤夜見幾人磨磨蹭蹭給不了答案,心中本就壓抑的焦躁,此刻有些破土而出的趨勢。
“到底如何,給本王一個痛快話!”獨孤夜提高的聲音中帶着怒氣,冷厲而狠絕,目光在幾人身上來回掃視,令幾人不禁瑟縮詞窮,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其中一人大着膽子,拱手問道:“夜王,此事非同小可。麻沸散雖說不過是起到一個麻痹身體的作用,可是和其他藥物摻和在一起會產生衆多效果,也是爲了謹防這一點,我朝律例才明確規定,除了宮中太醫院,任何地方不得有麻沸散,更不得私自熬製。”
這一點都是衆所周知的,大夫切入話題重點:“若是夜王向皇上請求,皇上難免會對夜王有所猜測,而夜王妃所中之毒也必定會給皇上一個交待,可是這樣一來,錦大人那邊不就也相當於告知皇上了嗎?”
獨孤夜厲聲道:“本王豈有不知,可難道就任由王妃遭受切骨之痛嗎,若是她挺不過去怎麼辦?”
另一名大夫上前一步進行補充:“夜王請放心,我們會事先調配一些,能夠儘量減少疼痛的藥物讓王妃服下。雖然不及麻沸散藥效明顯,可至少能讓王妃挺過這一段時間。”
獨孤夜嘴角露出苦笑,這些人還真是不擔心啊。自己心愛的人,哪裡捨得讓她遭受半點苦痛,即便是偷,他也要從宮中取出麻沸散,不讓納蘭明若遭受哪怕一丁點的苦痛。
“什麼時候開始?”獨孤夜走到牀邊,坐到納蘭明若的身旁,伸手撫摸她泛青的面容,心中一陣絞痛。
“自然是越快越好。”大夫答道。
獨孤夜轉身看向柳荷:“你隨大夫去抓藥,熬製好之後立即給王妃服下,其他的事情,本王自會再吩咐。”獨孤夜又轉向幾名大夫,面容嚴肅,“而你們,則隨時待命。”
“是。”
幾人應答,帶着柳荷出了甘鳴殿。
事不宜遲,獨孤夜爲納蘭明若掖了掖被角,下定決心之後,轉身就要離開。
卻是忽然間,被一隻手抓住了衣袖。
獨孤夜一驚,轉頭去看納蘭明若,聲音中帶着欣喜:“若兒,你終於醒了。”
納蘭明若微微皺眉,似是極爲痛苦的樣子。
獨孤夜急忙問道:“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哪裡痛你告訴我,實在不行的話,”獨孤夜伸出自己的手腕,一臉堅決“你就咬我吧,這樣或許會好一些。”
納蘭明若被獨孤夜的話逗笑了,卻只是勉強地扯動了幾下嘴角,半晌才喘着氣對獨孤夜道:“剛剛大夫的話我都聽到了。”
獨孤夜神色一緊,隨即稍稍握緊了納蘭明若的手,咬牙切齒道:“你放心,我不會放過錦無恙的,歐陽山狐已經先行替你教訓他去了。”
聞聽是歐陽山狐動手,納蘭明若心中才稍微放心了點兒。
獨孤夜現在情緒激動,若是他出手的話,定然失了分寸,極有可能在情緒失控的情況下,真的將錦無恙碎屍萬段。
若是歐陽山狐,他作爲旁觀者,心中理智還是大於情感的,不會魯莽行事的,最起碼,錦無恙的小命暫時是不會有什麼閃失了。
納蘭明若點點頭,喘着粗氣,有氣無力,掙扎了半天才攢足力氣說出一句:“你不要去皇宮,麻沸散……我不用,我能挺得住……”
納蘭明若太瞭解獨孤夜了,從剛剛大夫向獨孤夜言明厲害的時候,納蘭明若就已經斷定,獨孤夜一定會去宮中,不管採用什麼辦法,都要得到麻沸散。
獨孤夜收斂了面容,有些不悅地說道:“你又沒有嘗過切骨之痛,如何得知自己能挺得過去,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獨孤夜寧可冒着被皇上發現的危險,也不願納蘭明若有萬分之一的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