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夢收緊了圈在他脖子上的雙手,一刻也不想鬆開。
而他,也用力地將她往上抱了一點,儘量讓她靠在自己肩頭。
不知過了多久,外界悶雷似的轟鳴聲沒有了,昔夢雖然還被蒼奈抱着,但是周圍的視線已經開闊起來。
那強烈的光線一下子照過來,讓她有些不適應地眯起了雙眼,再微微睜開。
入眼的,已是一片山明水淨,霞光普照。
在他們身前,站着一箇中年人,白衣墨發,仙風道骨中還帶着一絲書卷氣,看着她們時,也是慈眉善目的樣子。
“多謝前輩施以援手。”蒼奈說完話,轉身就要走。
“小狐狸。”那個中年人說話時底氣十足卻如春風拂面,看着蒼奈和昔夢道:“這個女娃身受重傷,想讓她恢復神力,也只有我能幫你們。”
蒼奈回身看着他,倏地就雙膝跪地,道:“還請前輩能救救小夢。”
那人又道:“這個不難,只是你們兩個,都必須在此多留幾日,養好傷好,方能離開。”
蒼奈看了昔夢一眼,纔對着那人道:“好。”
“這是東華界,遇上本君,也是你二人與本君有緣,隨我來吧。”東華神君回身,便向一座山峰下掠去。
蒼奈抱着昔夢,緊隨其後。
片刻後,三人便來到了一片小荷池邊,東華神君擡手掃過荷池上空,那幾十株蓮花便向兩邊散開,顯出清澈的蓮池水來。
“帶着她,進去吧。”東華神君收了手,看向蒼奈。
蒼奈看了眼昔夢,便縱身一躍,與她一起鑽進了蓮池下的深水裡。
蓮池的水,看着波光漣漣,但是入水後,昔夢卻覺得異常溫暖,不過片刻,頭痛的感覺就在開始減輕,慢慢地,她就睡着了。
待她醒來時,蒼奈已經不見了。
這一刻,昔夢的心底涌上一絲慌亂,於是,她睜開眼來,在水底四處找尋。
只是,就算她將每個角落都找遍,都沒有看到蒼奈的身影。
她更加慌亂起來,慌亂到,她明明覺察到自己的目力較之以前好了許多,她也沒有心思去在意。
她在水底微微提了一下神力,這才發現,她的力量已經恢復到了最佳狀態。
但她卻沒有心思去喜悅,縱身一躍,就上了岸,回身看時,她才發現,那一池的蓮花和葉子,全都枯萎了,連這蓮池的水,都沒了光澤。
原來自己能恢復,是這些聖蓮汲取了自己身上的散魂神水麼?
昔夢有些愧疚,剛想回身時,東華神君就出現了,道:“恢復了就好,只是沒想到,聖蓮之水溫養了萬萬年的破妄之眸,竟認你爲主了。”
昔夢:“破妄之眸?”
東華神君:“也罷,拿了東西就走吧,小狐狸去救你父兄了,希望來得及,老夫我,也有事可做了。”
說着話,便自顧自地看着那一池枯萎的蓮花兀自嘆息。
昔夢有些愧疚地對着東華神君深深一揖,道:“昔夢多謝神君再造之恩,來日定當報答。”
但是,待她擡頭時,東華神君都沒有回身看她一眼。
稍待片刻,昔夢也不再多說什麼,回身,水鏡幻出,人也消失不見。
當她找到虛神谷上空時,看到的情景已經異常慘烈,無數兵將不斷地墜下虛空,消失在雲層之下。
遠處一塊巨大的七彩祥雲中,站着一身戎裝的白袍男子,那是天明。
在他身側,還站着許多兵將,其中還有永恆真神以前的同僚,只是此時此刻,他們已經護在神子身邊,盡忠職守。
當他們回身看向昔夢時,天明也側過身來,直視昔夢時,眼底依然有一絲複雜參雜其中。
天明也沒有想到,昔夢在此時此刻,還能出現,他有些呢喃地道:“小夢。”
有那麼一刻,他想朝她掠過去。
奈何自己的父王,正一身便裝地站在自己身側,就算借給天明幾個膽,他也不敢在此時,做出所有人都覺得出格的舉動。
因爲,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神之驕子。
而此時的昔夢,再也不想看他,眼神冷冽之時,便回身看向天明身前的戰場。
這裡,何嘗不是父神拼了半條命,與所有人一起替神帝保下的一分淨土?
卻沒想到,到頭來,父神會死在曾經自己的兵將乃至君主手中。
想到此時,昔夢眼中已是波光瀲灩,在那戰場之中,還有許多人,正在這片虛空下奮力拼殺。
所有的狂蟒神力,和無數心法盡數使出,都在對着正中的兩人激烈猛攻。
而那正中的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正是蒼奈和子禹。
在破妄之下,他們身上的道道血漬和臉上凝重的神情,都讓她看了個清楚。
可是,她極盡目力,都沒有找到父神的身影。
“小夢。”子禹低聲呼喚,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妹妹,站在遠處的雲端上,大紅的戎裝似火,墨發輕揚,手上的青雲玉扇已是金光繚繞。
另一人回頭時,臉色凝重的同時,手上的力量也在加大,轟砸出的巨大法力,如滔天巨龍般直撞向圍在他身前的所有人。
只是在他回身時,那銀雪般的髮絲上,已經沾染上了斑斑血漬,昔夢也不知道,那血,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心跳加速時,她也毫不遲疑地揮動玉扇,直掃向眼前所有的神兵神將。
她本是神女,來自鴻蒙之極,所使出的力道也蒼茫渾厚,一扇揮出時,便有成羣的神兵被擊中,化作飛灰消失。
有些實力中上的將領們,也在她的力量下,身受重傷,乃至截肢斷腿,且無法恢復。
“小夢恢復了。”蒼奈看着她的身影如火焰般閃掠跳動,所過之處,兵將倒飛,他也放心了許多,手中的力量也運行到極致,不爲別的,只爲讓她少一分危險。
“那個女子,難道就是永恆的女兒,昔夢?”站在天明身邊的神帝,雖然同樣一身戎裝,但始終都是一臉莊嚴肅穆,王者之氣渾然天成。
“是。”另一個神將忙低聲應道。
“再去調集十萬神兵,打不死他們,也得累死他們。”神帝沉聲吩咐。
“父王。”天明終於忍耐不住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神帝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你親自去。”
天明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王,終是把要說的話嚥了下去,拱手一揖,道:“是,兒臣領命。”
只是,當他回身之時,也朝遠處那個紅衣似火的女子看了一眼,她正一扇掃飛近前的許多神兵,小臉揚起時,他甚至看清了她臉上沾着的血漬。
天明的心中,在這一瞬間有難過涌起,他再也不想因爲父王所說的江山穩固,而讓她遍體鱗傷,誰都知道,這個女子的一家,都是無辜的。
況且,她的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