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環立即上前拉住肖英的胳膊,眼淚汪汪,“老爺,你可真心疼環兒,環兒這一片心撲在你身上是沒錯的了。”
“知道就好。”肖英止住腳步,轉臉看着郭環,臉色不太好看,警告道:“以後不可再與那家有任何來往!再讓我看見,有你好受的!”
郭環猛地臉色一白,“那是和以前府裡交好的姐妹偶然遇到了,沒有別的!老爺放心,環兒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
肖英卻不再理她,推門進了院子。
望着肖英的背影,郭環嚇出了一身冷汗,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與少爺見面了……”
午飯時,肖老太對那隻燒雞下了狠手……
看着狼吞虎嚥、風捲殘雲、飢不擇食、大快朵頤……十個指頭當筷子、滿臉滿嘴流油的肖老太,郭環終於沒了胃口,甚至差一點兒要嘔吐了!
“嘔--”郭環忙捂住了嘴巴,嚇了自己一大跳。
肖老太從盤子上擡起頭來,拿着雞腿的油手一指郭環,嚼着雞肉的油嘴一撇,含糊不清地說,“去找個大夫瞧瞧,是不是有了?”
“噯噯。”肖英一喜,說不定就是有了。
郭環一頭黑線,他孃的我前幾天纔來過葵水好不好?
吃了飯,自然是郭環刷鍋洗碗。不過倒是支愣着耳朵,聽堂屋裡的動靜。自己不在眼前,他們好商量肖琴的婚事。
果然,見郭環收拾東西走了,肖英就開始說了。
“娘,琴兒跟着我呢,是不會再回鄉下的了。”肖英瞥了一眼肖琴,道:“有人給琴兒說了一門親,兒子不敢自己做主。”
肖老太眼睛一亮,看着紅了臉起身要走的肖琴一眼,道:“你也坐下聽聽。”
肖琴只得坐下,再說了,就這麼三間屋,自己又能躲到哪裡去?
“老大,那家怎麼樣?”
肖英道:“他家是獨子,在不遠的街上開了家包子鋪,生意還算過得去。我天天從他家門口過,人也見過一兩次。那孩子長得還算不錯,估計比琴兒大個一兩歲。就是看着有些瘦弱,臉上嘛,略蒼白些,倒也有肉。”
說完,肖英又自己搖搖頭,“還好吧,不像有什麼大病的樣子。”
肖老太反而有些不以爲然,“說起來,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都是個個瘦削,哪有壯年男子那麼結實?”
肖琴有些喪氣,還以爲是哪個官家的公子或者富貴人家的少爺,感情只是個賣包子的啊!
肖老太倒很喜歡,“獨子最好,沒有兄弟妯娌、大姑小姑,琴兒過去就是當家奶奶,家裡也有個營生,短不了你的錢花。這家卻是個最好的。”
肖英看肖琴,好像也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道:“也好。”
肖老太一拍大腿,“她娘也不在,我就做主了!琴吶,咱們街上逛逛去,順便看看那男孩子如何!”
肖琴忙低頭,臉紅耳熱、聲若蚊蠅,“琴兒聽***。”
肖英道:“這會兒只怕已經收了攤子,不如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再去的好。”
廚房裡的郭環聽了,高興壞了!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怎麼能給那家通個信兒呢?讓他們也做個準備。
想到這裡,郭環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匆匆忙忙地洗了碗,擦乾了手,來到堂屋,對肖老太道:“老夫人,我剛纔噁心得厲害,不如先去醫館找個大夫看看?”
肖老太忙道:“去吧去吧。”
唯恐肖英想要陪着,郭環道:“老爺在家陪着老夫人,這裡離醫館也沒有幾步路,我自己去就好了。”
肖老太掏出荷包,給了郭環些碎銀子,“要是懷上了,買些保胎藥來。”
郭環笑盈盈地接了,道:“謝老夫人賞賜。”
被人如此恭維着、尊敬着,肖老太嚐到了貴婦人的甜頭,也很高興,“去吧。想吃什麼,自己買些來。”
郭環喜滋滋地走了。來到街上,見身後無人,忙加快了腳步。急匆匆地來到包子鋪,見果然關了門。
郭環又繞到後門,“砰砰砰”地拍得山響。
“誰呀?”老曹出來開門,一看是郭環,喜道:“大妹子!”
原來,郭環與這老曹一家是老鄉。
郭環在原府裡當差的時候,買過曹家的包子,聽口音方知是一個地方的人,遂認了老鄉,也算是個親人。
老曹兩口子都喊郭環“大妹子!”
後來,郭環出了事兒,又賣給肖英爲妾,老曹家都是知道的。不過叫習慣了,也沒有改口。
老曹兩口子把郭環讓到屋裡,郭環坐下後,也不客套,直接說:“我家那老婆子來了。我聽見說今晚要來偷偷地看侄兒呢。你們把大侄子打扮打扮,也好讓老婆子放心。”
老曹兩口子都有些緊張,到底自己的兒子有些拿不出手,萬一看了……
郭環給兩口子打氣,“她們只是假裝路過看一眼,又不會上來問話!咱們是男家,倒怕了她?再說,那丫頭,你們不是也看過了嗎?”
老曹媳婦忙點頭,“是啊是啊,肖琴倒是個好的,看着身體也好,屁股也大,是個能生養的。”
郭環暗暗撇嘴,“娶到家才讓你們知道她的小姐脾氣,不是個好對付的。”
“那是,我能騙了你們?”郭環敲敲腿,“一路走得急,小腿都抽筋了!”
老曹一使眼色,老曹媳婦忙轉身取出一錠銀子來,“大妹子,拿着買雙好鞋去。”說着,把銀子塞到郭環手裡,道:“事成了,我給大妹子再封個二十兩銀子的大紅包!”
“好!”郭環也不客氣,把五兩銀子放到懷裡,“過兩天,你們請媒人過來提親吧。年前把事兒辦了,明年現在就等着抱孫子吧!”
老曹兩口子被郭環描述的前景刺激了雙眼,一齊起身,謝道:“多謝大妹子!”
果然此事就算定了。
後來過彩禮的時候,把劉敏請來,劉敏發了一大通脾氣,說什麼自己被矇在鼓裡了、什麼沒把自己這個親孃放在眼裡了、以後肖琴出嫁自己也不露面啦等等。
惹得大家都煩,肖琴自此後跟劉敏算是生分了。
當然了,這是後話。
此時,肖老太見郭環走了,問肖英道:“阿靖考上秀才了,你知道這事兒嗎?”
肖英一驚,“不知道啊,阿靖他果真考上了?”
肖老太撇撇嘴:“喜報昨兒都送過了。還有那個叫陳煜的胖子也考上了。”
肖英皺起了眉頭,“肖竣呢?”說完,心中一沉,他沒考上?
“我來就是問這事兒的。”肖老太黑着臉,“難道肖竣竟沒有考上?”
肖英一下子癱坐在椅上,“既然肖靖的喜報送過了,就是胡家莊的都送過了,萬沒有一個村子送兩次的理!”
肖琴咬牙切齒,“二叔家果然發了!阿瑤那個小賤婢這下更囂張了!”
肖老太掏出荷包裡的銀子,遞給肖英,一臉陰狠:“給!肖竣還得接着念!你沒錢,我供他!”
肖琴惡狠狠地說:“就是!奶奶,決不能讓二叔家蓋過我們家,以後阿瑤那死丫頭不是更目無尊長了!”
肖英憂心忡忡,“這是其次,目前就有個事兒,只怕不好了!”
兩個女人忙追問,“什麼事兒?”
“你們都忘了,每年入了秋冬,河水斷流,官府就要挖溝開渠修河道,家有壯勞力的,二出一、三出二,咱家失了功名,今年冬天要出兩個人上河工的啊!”
……
堂屋裡一下子就安靜了。
南豐國律法規定,十七週歲至五十歲的成年男子,必須爲官府無償從事力役和兵役。可交錢或糧代替,但不得避徭役、逃亡,否則重刑!
這就是古代的徭役。
以前,肖家因爲有兩個秀才,年年都免徵徭役和糧稅,今年算是完了。
肖英沒有多少自耕田,糧稅是小事,他偷偷地剋扣別人些,算交上了。
出工的事兒有些麻煩。
老秀才死了、肖英的秀才功名沒了、肖竣的秀才沒考上。家裡馬上就面臨着有兩個男人要去服役。
徵兵的皇榜已經下來了,徵集河工的告示也寫好了。
肖老太黑臉緊繃,肖英垂着頭不說話,肖琴也心裡發慌。
第一次碰到這事兒,肖老太也有些心裡打鼓,“不去的話,得多少銀子?”
肖英囁喏道:“家裡有三個壯勞力,若兩個都不去,所交銀子就會高達百兩!‘
肖英偷偷地看着肖老太。
自己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的,只有靠老太太去肖文家訛詐了。
果然,肖老太開口了,“我回家找老二要錢去!”
話說出口,三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正在此時,郭環回來了,“老太太,這是我給你買的燒雞,晚上帶回家吃去。”
肖老太眼睛一翻:“我晚上不走,明天再走!”
還沒看肖琴的男人呢!
郭環鬧個沒臉,只得訕笑道:“好!老夫人住下是應該的,我們也能儘儘孝心。”
肖老太不理她這茬兒,見郭環手裡並沒拿藥,問道:“大夫怎麼說?”
郭環暗暗咬牙,臉上卻陪着笑:“大夫說再等等,此事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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