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流霜緊緊地摟在懷中,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肖瑤腦子一懵,竟忘了掙扎!
不過一秒,流霜卻放了手,道:“小心腳下。”
說完,便拉着肖瑤拾級而下。
肖瑤的心砰砰直跳,小手依然被流霜緊緊地握着,卻不敢再掙脫。
這裡實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往下走了幾步,便轉過一個拐角,眼睛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見不遠處的一片暗光。
又拐過一個拐角,牆上有燈燭,眼前便亮了許多。
人卻開始往上走,慢慢地便感覺眼前越來越亮,迎面甚至有了微微的風。
果然,又走了一會兒,好像到了走道的盡頭。
流霜左手不知道摸到了哪兒,“吱吱”聲響,眼前的石牆便挪開了,一到光束射進來,肖瑤便眯起了眼睛。
流霜緊緊地拉着肖瑤的手,兩人拾級而上,不過數步,便出來了。
肖瑤睜開眼,又驚又喜,竟是個小花園!
園子中一片梅林,臘梅黃花點點、暗香撲鼻。假山上的流水凍成了冰掛,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發出柔和的白光。
高大的柿子樹上高高地掛着不少橘紅的柿子,在寒風中搖搖擺擺,竟不掉落。
穿過梅林,眼前赫然有個小院子,青磚鱗瓦、木門微敞,靜謐無聲。
兩人推門進去,便有一個宮女迎面走來,屈膝施禮,“太子。”
“嗯。”
流霜腳步竟有些急切,大手緊緊攥着肖瑤的小手,帶着肖瑤便往屋裡走。
肖瑤眼睛一掃,嗯,小院子不大,三間房子寬窄,卻收拾得乾乾淨淨、精緻無比,可見住着的必是個愛乾淨的人。
流霜擡腳進了屋,看見窗下貴妃榻上坐着的人,便輕喊:“姑姑。”
流月聞聲擡頭,便見流霜帶着一個女子走進來。
女子身姿窈窕,年紀不過十五六歲,面帶白紗的幕離,柳眉纖細、杏眼微彎,姣好面容若隱若現,和流霜二人手牽着手!
流月便微微笑了,美目輕嗔地瞪了流霜一眼,轉眼對肖瑤道:“姑娘,請坐吧。”
肖瑤卻早已經呆了,榻上坐着的這女子長得好美!
女子一身深藍錦緞宮裝,玉簪挽發,看年齡不到四十,臉上未施脂粉,卻膚如凝脂。
額頭飽滿、柳眉彎彎,睫毛微翹,齒如編貝,嘴角含着慈愛的笑,杏眼慈祥地看着流霜和自己,雖眼角有了些許皺紋,鬢角有幾根白髮,依然是個絕色美人!
和自己……一樣美!
流霜扶着木呆呆的肖瑤,兩人並排坐在流月貴妃榻旁邊的矮凳上。
流霜瞧見流月手邊的針線,便嗔怪道:“姑姑又在費眼睛了。”
流月不理流霜,卻見肖瑤兩眼震驚地看着自己,便道自己定是嚇住了小姑娘,微笑着柔聲說:“霜兒這孩子就是莽撞,只怕沒跟你說過我吧?就這麼冒冒失失地帶着你過來,看把我們丫頭給嚇得!”
肖瑤瞬間回了神,轉頭看向流霜。
流霜俊臉含笑,眼神寵溺,就這麼靜靜地看着自己……
肖瑤的手伸向臉上的面紗,眼睛看着榻上的流月,小手卻又慢慢放下了。
流月也不怪罪。
流霜眼角含情,看了肖瑤一眼,轉臉對流月道:“姑姑,她叫肖瑤,是南豐國的小神醫。請來給父皇瞧病的。”
流月微微一愣,隨即滿臉都是讚賞,“哦,是嗎?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醫術,真是難得。”
肖瑤看着二人說話,臉上淡笑,卻不插話。
流霜道:“姑姑,我的病她也給瞧了。不如,讓她也給你看看吧。”
流月嗔怪地看了流霜一眼,“我不是都好了嗎?”
流霜瞥了肖瑤一眼,竟開起玩笑來,“她可是北齊花費萬兩銀子請來的,幾千裡地跑了來,不讓她多看幾人,豈不是虧了?”
流月便笑了,玉手擡起,點着流霜的額頭,一臉寵溺地笑,“你這孩子,竟油嘴滑舌起來。好,就讓小神醫給我瞧瞧。”
流霜便拉過流月的手,放到了肖瑤手裡,眼睛看着肖瑤,嘴角微微挑起,對肖瑤說:“仔細着。”
“是。”
觸手冰冷,肖瑤的心一顫。
垂眸看去,玉手肌膚如玉,卻有些粗糙,並不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肖瑤慢慢地把流月的手放到脈枕上,三指搭腕,開始號脈。
看着眼前和自己極爲相似的容顏,肖瑤卻恍惚着。只得慢慢閉了眼,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細細探查起來。
看面色倒還可以,只是從脈象上看,這身子虧損得厲害,只怕心思也重,不到四十,竟已有了白髮。
“身子可受過重創?”肖瑤問,“生育或者重病、外傷之類?”
流月一陣沉默,終於還是開了口,“第一胎生育時,受過寒,第二胎還好。外傷倒沒有過,重病嘛,之前是病了幾天。”
流霜便拉了流月的手,不滿道:“姑姑就會避重就輕,什麼幾天?明明病了半年好不好。若是早些……”
說着,便難過地說不下去了。
西詔國滅,姑姑改頭換面,帶着一個婢女倉皇出逃,全憑兩條腿長途跋涉。
幾經生死,歷時一年,方千辛萬苦地找到北齊,路上的艱辛自不必說,身體都垮了……
肖瑤便收了手,道:“身子虧損得厲害,卻也沒有大病,只須慢慢修養。放寬心胸會更好些。”
身體器官並沒有器質性病變,不過就是身子虛,所謂的亞健康狀態吧。
再加上心情鬱結,活動少,與人交流的恐怕也不多,是以鬱結難以開解,身體不夠健康。
流霜問:“可須服藥?”
“不用也可。所謂虛不受補,她身子虧,須慢慢保養,吃藥並不會更快。”
肖瑤轉頭看着流霜,道:“她之前吃了不少,是藥三分毒,我看還是不要吃了吧。”
流霜點頭,輕聲道:“依你。”
流月一臉慈愛地看着二人,微微笑着,心中暗忖:“誠乃一對璧人,看霜兒的眼神含情脈脈,必是對這姑娘心儀得很。”
肖瑤便有些囧。
流霜拉起了肖瑤的手,說:“姑姑,我們走了,得空再來看你。”
“嗯,去忙吧。”流月起身,送二人出了院門。
肖瑤被流霜拉着,卻忍不住轉頭看。
流月身若扶柳,依着門框,眼睛含笑地看着二人,見肖瑤轉頭,笑着擺手。
肖瑤突然就紅了眼睛。
二人進了梅林,肖瑤一把拽掉臉上的面紗,擡頭看着流霜,問:“怎麼回事?”
流霜低頭看着俏臉漲紅的肖瑤。
少女面容姣好,杏眼圓睜,櫻脣緊抿,小手死死地抓着那幕離,好似要把那白紗撕碎一般。
“她是我姑姑流月,北齊長公主,也是你親生母親。”流霜眼睛看着肖瑤,俊臉微微動容,“你,姓君,是我未婚妻!”
肖瑤:“……”
“姑姑十八歲時,父皇把她指婚給北齊國武狀元君逸之。君家乃武將之家,時代忠良。你父親年紀輕輕便官拜大將軍,西詔多次劫掠北齊,均被君逸之擊退。西詔汗王十分忌憚。”
“流泉之母是皇后,其孃家爲支持流泉登基,便對宮內皇子逐個下手。”
“我母妃和姑姑雖是姑嫂,卻也是閨中密友,我有姑姑護着,他們雖暗算多次均未能得逞。姑姑嫁於君家,便成了我日後登基的最大支持,皇后一黨十分嫉恨。”
“西詔汗王忌憚君家,又垂涎姑姑美色。皇后便派人勾結西詔,對君家痛下殺手。君家滿門慘死,卻拼命護得姑姑僥倖逃命,藏進界山。”
“生你之日,姑姑卻被皇后的人發現。姑姑命丫鬟帶你走,卻眼看着你們被皇后的人所殺。”
肖瑤一驚,“母親竟不知道我還活着?”
“是的。”流霜點點頭,心情頗爲沉重,道:“她還天天想着那個沒了的孩子。”
肖瑤想到流月鬢角的白髮,眼淚流了下來。
“西詔汗王的手下便假裝出手搭救,擊退皇后派來的黑衣人,將姑姑帶到西詔。西詔王曲意逢迎,又應了姑姑不得公開自己身份的要求,一年後,姑姑最終被西詔王佔了身子,生了塔娜。”
肖瑤咬着嘴脣,輕聲道:“小娜竟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
“是的。”流霜大手擡起,輕輕地放到肖瑤的雙肩,眼睛看着肖瑤,道:“姑姑不喜西詔王,西詔王便慢慢冷了心,對姑姑愈來愈差,他對宮中女奴所生的兒子庫依木更爲冷淡。”
“姑姑因失了你、也見不到我,便對沒了母親的庫依木視若己出,當做自己的兒子一般疼愛着。”
肖瑤點點頭,道:“怪不得庫依木對塔娜那麼寵呢,只怕因爲塔娜是母親生的孩子吧?”
“是的。庫依木是姑姑拉扯大的,自然把塔娜當成親妹妹。”
流霜看着兩眼含淚的肖瑤,輕聲道:“西詔汗王越來越暴虐,終於,一次在對姑姑施暴時,被十五歲的庫依木所殺!姑姑便以西詔大妃的身份,聯合部分支持庫依木的老臣,推舉庫依木登基。”
“姑姑身子自由了,卻自覺愧對君家,始終不願以真實身份示人。是以,西詔之人皆不知姑姑便是天下第一美女、北齊長公主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