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晚上的噩夢,婉曦睡得並不好,被子被她下意識的裹緊,牢牢的貼在身上,像個蠶蛹。
伏溯坐在牀邊上,看着她睡夢中宛若稚子般純粹的容顏,眼中氤氳出癡迷,手指不自覺撫上去,在婉曦的眼角眉梢細細摩擦,這裡,是和如夢最相像的地方。
婉曦隱約中感覺臉上好像有什麼東西,癢癢的感覺傳過來,她伸手打了一下,觸感有些怪,不像是摸在自己臉上,她睜開眼皮,看到伏溯放大的五官在自己面前。
愣愣的看了一會兒,婉曦才反應過來,眉頭皺起來,“你怎麼在這裡?”看到伏溯,她就想起了昨晚的夢境。
那個夢雖然毫無預兆,尤其是她和伏溯行房就那麼幾次還被灌了藥,可夢境中孩子流產的結局太慘,以至於即使理智上知道這事根本就不靠譜,從根本上不成立,可情感上,看到伏溯就排斥。
“我聽說你昨晚做噩夢了,來瞧瞧。”伏溯大拇指搭上婉曦的眉間,緩緩揉着,將褶皺舒展開。
婉曦很吃驚,“你怎麼會知道?”心中卻是有數,她看向思琪,除了她再無第二個人選。
思琪立刻跪下告罪,“奴婢看您睡得不好,心中擔憂,就告知了王爺。”
她這樣大方的承認,婉曦反倒不好說什麼,本來思琪就是伏溯的人,她在要過來的時候,就知道思琪心中的主子是誰,會有這種情況,在意料之中。
伏溯揮手,讓思琪退下,軟聲哄道,“思琪也是關心你,我已經囑咐過她,你平日裡做些什麼,她是不會跟我說的,人你放心的用。”
“哦?難道不是你讓思琪將我身邊的事稟告給你的嗎?”婉曦並不信伏溯這話,不過思琪也不會辯駁,還不是伏溯說什麼是什麼。“我怎麼看今日的天色有些暗?你沒有上朝嗎?”
伏溯身爲實權王爺,同他另外兩位閒王哥哥不同,每日裡都是要和百官一樣上朝聽政的,唯有休沐的時候,才能在這時待在府中。
當然,他不需要去軍營或者是朝中六部,這點要比普通的官員悠閒的多,不然也抽不出時間來教導伏玠。
伏溯勾起脣角,眼中染上笑意,“這會兒已經不早了,我是下朝後來看你的。”
“嗯?”婉曦一時沒明白,天色暗着還能不早?
伏溯手一揮,遠處的窗戶被打開了一點,冷風吹進來飄揚起重重紗幔,也讓嘩啦啦的雨聲透了進來。
婉曦這才知道,竟然是在下雨,“哎,這場秋雨估計是要連綿不絕的下啦。”
“怎麼這麼說?”伏溯饒有興致的問,外面的雨下的挺大,根據以往的經驗,大雨一般持續的時間都短。
“恩,我感覺的。”婉曦扯了扯嘴角,眼睛盯着外面,朦朧的煙雨中,景緻看的都不甚清晰,好似有着輕愁一般。
伏溯手指穿插在她的秀髮中,“又是感覺啊。”
其實也不算是感覺,婉曦前世的時候,也是生活在北方,一般在這個時候,都是有一場連綿不絕的雨,或者是天空時長陰沉着,接連有近半個月的時間。然後再放晴之時,天色就會黑的越來越早,也意味着冬天差不多來了。
“嗯吶。”她這會不太想和伏溯說話,腦袋中還沒有完全清明,好似是受沒睡好覺的影響,有着陣陣的鈍痛,感覺五官都遲鈍了好多。
伏溯倒是不介意她冷淡的態度,就在這邊坐着
,“你頭髮有些偏黃,應該請來御醫看看。”他沒有把話說死,還是要看婉曦願不願意。
頭髮如果不是純黑色,在伏溯看來是有些不健康的,他之前沒有注意,現在看到,就想着將婉曦的頭髮養好。
婉曦聽他這麼說,自己也抓過一把頭髮來看,“唔,好像是比之前還要黃了呢。我自己就是懂醫的,何勞宮中御醫來看,我平日裡有在吃一些起作用的蔬菜水果等來調理。”
她之前就注意到,自己髮色的變化,也開始調理有一段時間,只是還沒有起作用。
“嗯,你心裡有數就好。”伏溯手指從發間滑下,綢緞一般絲滑柔順的觸感,非常不錯,想來也不是什麼大礙。
而且這種色澤,看起來也別有一番味道。
婉曦有些彆扭,伏溯突然間變得溫柔,讓她實在是不適應,推了他一把,“你今日就沒有事要處理嗎?趕緊去吧,我不耽擱你了。”
“我有事也是吩咐下面的人一句,就有人去辦了,哪裡用得着親自去,耽擱不了。”伏溯坐在牀邊,不爲所動。
原來這這樣?
婉曦頓悟,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嗔怪道,“好啊,既然你這麼閒,平時還總是不往後院來,是專門躲着我們這些女人的吧。”
抱怨的話說出口,婉曦心中不由有些酸澀,其實她心中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有柳如夢在心中,伏溯對於她們這些女人,也就是當做發泄慾望的工具,自然是輕易不過來。
這會子伏溯不過是稍微改了態度,竟然就勾起了自己心中那一灘水,暗自唾棄自己,婉曦心冷下來,面上卻是嘟起脣,委屈的望着伏溯,眼中水波流轉,帶着股憂傷。
這幅樣子和伏溯記憶裡如夢吃醋的時候何其相似,他的心一下子軟下來,“我以後會多來你這裡走動。”
原本婉曦見到他就是惡言相向,沒有尊敬不說,更是擠兌他,就差將厭惡怨恨明說,伏溯身居高位,自然不願意來自找沒臉。
可這會兒婉曦態度一轉,雖然有些突兀,不過伏溯轉念一想,心中有了緣由,只怕是之前他親自爲她上藥的舉動,讓婉曦服了軟。
雖然本朝不像前朝一樣女子必須居於內宅,不能在街上行走,可依附丈夫而生卻是沒變,婉曦雖然性子硬了點,素日裡更是膽敢同他對着幹,卻也是如此。
既然他示了好,婉曦自當是以他爲主。想通了此種關節,伏溯也不再故意將視線瞥向別處,只專注的注視着婉曦的容顏,勾勒着她的五官。
婉曦卻是不知他心中的想法,但伏溯對她的態度轉變,卻是在仔細觀察時能夠看出,不由心生喜意,她不想自己動心,但接近伏溯,改變他對自己的態度,這點卻是要做到,“嗯,我先起來,待會一起用飯?”
“好。”伏溯叫了思琪和霜華進來,讓她們服侍婉曦起來。
他自己也讓人將修身點的衣服拿過來,在婉曦梳洗妝容的時候,換下了身上寬大的華袍。
看到婉曦疑惑的望過來的眼神,伏溯抖了抖小臂,“這樣更方便些。”
緊身勁裝在雨水中更方便行事,他習慣這樣穿,那一身袍子也是聽了思琪的報信,隨便披上後趕來的,此時有功夫,伏溯自然不會委屈自己。
婉曦注意到他換下的衣服上,陰溼了窄窄的一道痕跡,只當他是穿不慣溼衣服,
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一起用了膳食,婉曦看伏溯還不要走的樣子,着實有些無語,主要是她不知道要和伏溯說些什麼,但如果就這樣面面相對,四顧無言,也不是事。
想了想,她突然來了興致,“後院子裡有一處海棠花開的不錯,雨中估計別有姿色,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
“你的腿還傷着,我聽書酬說這種天氣,本來就有影響,又怎麼能夠往雨中跑?落下病根,將來有你的苦頭吃。”伏溯皺眉,厲聲說道。
婉曦自己的身體,哪裡會不愛惜,只是她一時間忘記了,因着沒有出小房間,她腿上的傷本來也不重,就是寒氣有點費事,也就沒想起來。
現在伏溯提醒,她自知失言,也不再提這個。
伏溯看她失落的樣子,承諾道,“我讓人將那些海棠護起來,等天放晴了再去看也不遲。”
婉曦長大了嘴,這真是大手筆,那一片海棠範圍可不小,若是要用油紙搭建棚子,可要費不少人力物力。
“算了吧,我又不是烽火戲諸侯而博一笑的妲己,不用做這種勞民傷財的事,也只是說說而已。”
她確實是說說而已,對於那些花草,婉曦只能欣賞個好顏色,若是說做出一些蘊含豐富,頗有意趣的詩歌,這還真不是她會的技能。
伏溯見她真是不在意,也歇了這個心思,不能指望一個戰場殺敵的人對於那些花草有什麼感覺。
“嗯,要下棋嗎?”伏溯看婉曦是真的無聊,臉上都寫出來了,想了想,這個時候,也就那幾樣能夠打發時間,“或者是你給我彈奏一曲?聽聞你在家裡的時候,在古箏上還是有極高的造詣,我還沒有聽過呢。”
伏溯對樂曲欣賞不來,但若是婉曦彈奏,他還是願意捧場。
婉曦苦了臉,伏溯這兩個提議,她都不行,圍棋她連看都看不懂,五子棋和伏溯下着,她現在也是每每敗北。
至於古箏,極高的造詣?她連古箏有十三絃還是十二絃都不知道,拿過來是要她扯斷琴絃的嗎?
“要不,我們下象棋?”她隱約中記得,這裡還是有這個只是歷來流行在下層人士中間,好似那些風流才子,達官貴人等都是以圍棋來會友,圍棋在他們心中才是真名士真風雅的代表。
如果下象棋,她應該還是有贏得可能,如果伏溯也是對此不屑一顧,不怎麼玩的話,畢竟她之前可是和老爺子經常玩象棋的,那種大開大合,殺罰果斷的玩法,可比五子棋要有趣的多。
“你確定要和我玩象棋?”伏溯看婉曦興致勃勃的提起,就要吩咐思琪去找棋盤過來,他趕緊拉住人問。
婉曦看他表情怪異,透着股不情願,自己樂了,看來她猜對了,伏溯對象棋是不怎麼會玩,甚至玩沒玩過都不一定,“嗯,自然是要玩了,我很期待的啊。”
她如此堅持,伏溯擺擺手,讓思琪去取。
不做死不會死,婉曦深刻的體會了這句話的含義。
伏溯哪裡是不會下棋,他的棋力簡直可以稱得上國手。
開始時伏溯還是規規矩矩的按着套子走,可在婉曦打散一次後,他就開始在棋盤上橫衝直撞,婉曦還偷着樂,這種以大欺小,以熟手欺負生手的感覺不要太好。
誰知道伏溯那些看着凌亂沒有章法的走棋,竟然在後面佈置着險境,逼得她不得不跳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