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霜華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婉曦知道她心眼實,這樣不是因爲怨念沒有聽到自己和楊墨予的談話,恐怕是想到了玲瓏樓發生的刺殺事件。
她搖搖頭,看了一眼外面,十二在駕車,“霜華,我吃的有些撐了,你過來給我揉揉肚子。”
婉曦這麼一說,霜華就緊張的從馬車邊上挪來,擔憂的問,“王妃,可是消化不良了?要不奴婢陪着您在下面走走?”
“不用,沒有那麼嚴重,你給我揉揉胃部,促進消化即可。”婉曦有些意外,認真的看了霜華的模樣,知道她只是心切,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轉了半圈。
同時貼着霜華的耳朵,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輕聲給了她一個說法,看到霜華露出釋然而忠心的笑容,婉曦也鬆了口氣。
沒有將霜華牽扯進來也好,同楊墨予他們一起,本來就懸着性命,她並不想讓霜華她們因此遭殃。
婉曦回到王府,打聽了伏溯的位置,就直接帶着霜華衝了過去,“伏溯,你必須給我個說法。”將伏溯手中的筆抽出來,婉曦也不管他是否在辦公,態度異常堅決。
伏溯一愣,他一直知道婉曦很大膽,今天又得到了證實。
揮手讓婉曦後面跟着,一臉焦急無措,不知如何勸說的思雅出去。
伏溯沉默了片刻道,“以後沒我允許,不要進書房。”
婉曦差點沒控制住怒火,她啪的一聲,將筆拍在桌子上,“你不要給我轉移話題,先說說今日裡醫館來了三個客人,全都是打着治病的名義,來給醫館送錢,你說這事你怎麼處理吧?”
伏溯揚了揚眉,頗有些玩味的看了婉曦一眼,“給你送錢就收着唄,有錢拿你還嫌棄什麼。”
婉曦咬牙,斷然喝道,“這能一樣嗎?我是治病拿錢,沒有治病,要怎麼拿錢?”頓了頓,她指着伏溯生氣的說,“我早該知道,你將價格定那麼高,是不正常的,收賄賂的方法多得是,爲什麼要牽扯到我身上,你告訴她們,不要再過來了,不然我就讓莫言見一個打一個。”
說完婉曦有些後悔,憑什麼讓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見一個打一個,那她的人緣和名聲就全都崩了。
“不對,你若是不處理這事,我就將她們送過來的錢,全都退回去,雖然這些官員力量不大,但多了,擰合在一起,只怕你也要掂量掂量吧?”不然陰溝裡翻船,可就笑死人了。
伏溯靜靜的聽她說完,這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只不過婉曦的反應,倒是出乎他的預料。
有着他在前面護航,婉曦還放着到手的錢不拿,是真的不屑嗎?
“好,這事交給我來處理。”伏溯露出一個無奈而包容的笑容,“只是,你如果拒絕,就意味着以後不會有這樣的好事了,想清楚了嗎?”
婉曦一怔,她沒想到這麼容易,伏溯就答應了她的要求,隨即笑眯眯的道,“廢話,姑奶奶當然不會反悔。”
伏溯額頭上蹦起了青筋,壓抑了聲線的音調很是低沉,能夠讓人感覺到怒火和低沉,“你說你是誰姑奶奶?”
“啊?哈哈。”伏溯在這個上面較真,婉曦一愣之後打了個哈哈,“沒,就是個口頭禪,沒有佔你便宜的意思。”
伏溯冷哼一聲,算是認同了她的說法,又強調一次自己剛剛的話,“以後沒我的同意不要來書房。”他書房裡的資料何其多,萬一出了問題,眯起眼,伏溯忍下心中的殺意。
“
嗯,知道了。”婉曦笑着說道,眉眼彎彎。
伏溯既然答應了她的要求,自然是萬事好說。
反正這書房,她還不屑進入呢。
將狼毫筆倒插着塞入伏溯手中,婉曦毫無留戀的道,“王爺,那我先走,不打擾你辦公了。”
伏溯眼睛一抽,這是用完他就扔?
還有這毛筆,這樣一倒轉,筆尖分叉,哪裡還能夠用。
手一轉,狼毫筆被正過來,同時滴落的墨汁在桌子上暈染出兩點梅花,“你說這要怎麼辦呢?”
伏溯盯着面前的人,又刻意動了動筆,言下之意顯然。
婉曦訕訕的笑了兩聲,摸了摸鼻子,“那啥,筆筒裡不是還有好多嗎?你另外取出來一隻,換一張白紙重新寫,不就好了嗎?”
“哦?是嗎?本王這奏摺是要呈給皇上的,本來已經到了結尾,現在被你一攪合,還要重新開始,思路等都被打斷,你拿什麼來補償呢?”伏溯眉毛一挑,定定的望着婉曦。。
婉曦一看,今天還不能輕易走了,不由有些懊悔,早知道她就等着伏溯出了書房再說,“你想要什麼補償?先說好啊,必須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
伏溯看她鬱悶的小樣,那嘟起的紅脣,眼中閃過笑意,“會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
修長有力的手伸出一指,婉曦順着看過去,是硯臺的方向,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你什麼意思?”
“給我磨墨,因爲你耽擱的功夫,墨已經半乾了,你讓我怎麼寫?”說着伏溯動作利索的將壞了的筆扔到一邊,另取一支,紙張也重新鋪展開。
竟然是真的——
婉曦瞬間垮了肩膀,她哪裡會磨墨啊,又不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她在藝術班學毛筆字那兩個月,用的可是現成的墨水。
“我不會。”婉曦揉着手中的帕子,不好意思的道。
伏溯說的確實是不難,可對她來說,是真的不會。
伏溯聞言不悅的皺起眉頭,冷聲道,“你不會?”聲音中帶着嘲諷之意。
婉曦趕緊點點頭,就像是沒有聽出來一般,眨巴着一雙眼睛看着伏溯,請相信她真誠的眼神,是真的不會。
“你是不識字?還是不會寫字?”伏溯一連兩個問句,臉色也陰沉下來。
不過是磨墨而已,婉曦若是直接說不想給他磨,他也能夠接受,大不了提出別的條件。
可婉曦竟然爲此撒謊,不會磨墨?讀過書的人,哪有不會磨墨的?這在伏溯看來更是怒不可揭。
婉曦微微躊躇了一會兒,就知道伏溯不會輕易放過她。一咬牙,她眉頭一揚,斷然道,“我既會識字,也會寫字,但磨墨不會,在家裡,都是有丫鬟來磨墨的,又哪裡用我來動手。”
她祈禱着這個理由可以說服伏溯,然而,可能嗎?
伏溯手背上青筋畢露,一雙黑色深邃的瞳眸中怒火簡直要溢出來,“什麼都不要說了,磨墨。”
最後兩個字尤其的斬釘截鐵,斷絕了婉曦心中那一丁點希望。
“好,這是你說的。”婉曦一咬牙,將兩隻袖子擼上手臂,因爲寬大鬆散,她還特意捲了兩圈。
伏溯看到她粗魯的動作,剛剛舒展開的眉毛又黏在一起。
他坐直了身體,往後背靠在椅背上,倒是要看看婉曦要整哪一齣。
從來還沒有人磨墨時是如此大動干戈,好似要上戰場一樣。
難道婉曦是真的不會磨墨?這個念頭剛浮現,伏溯就自己打消了,真是笑話,即使手法不熟練,不優美,也斷然不可能不會。
婉曦想了想電視中磨墨的樣子,好像是要轉着圈研磨?
她想着,左手按住硯臺的邊角,右手拿起修長的墨塊,使勁磨起了圈。
只是簡單的動作,她還有閒情聞了聞這墨的香味,卻不知一邊看着她的伏溯,眉頭擰的都可以夾死蒼蠅。
“你不會加水嗎?”伏溯板着臉訓道。
這女人是故意的吧?轉了多少圈了,都不說兌水,這是在磨墨嗎?是在成心同他作對吧?
婉曦被他一提醒,恍然想起來,好像是有這個過程,她眼珠轉了轉,沒有看到盛水的器皿。
伏溯並不喜歡有人進入他的書房,即使是在他眼前得臉的思琪思雅,也不行。
婉曦沒在意這些,她將主意打在了茶水上,走到放茶壺的角落,婉曦將之提起來。
伏溯在邊上看着,默不作聲。
婉曦看了他一眼,本是要徵詢意見,可見伏溯並沒有反對,她掂着茶壺走過來,將水倒入了硯臺的凹槽。
因爲力道沒有控制好,一下子就將水倒得滿溢出來。
趕緊將茶壺放到一邊,婉曦抽出自己的繡帕,將桌子上的水擦乾。
伏溯額頭上青筋跳動,看着婉曦的臉色隱隱發黑。
硯臺中的水一落入就是黑色,婉曦看了比較滿意,不過同邊緣持平的水,她一動作,肯定就要再溢出來。
婉曦看了看手中的繡帕,反正都溼了,也不介意再染黑,大不了扔了再換張新的就是。
她將繡帕的一角丟入硯池,黑色的水吸附着蜿蜒而上,看着裡面的水下去了一層,婉曦高興的露出笑容。
她將繡帕同伏溯的扔掉的毛筆扔在一處,回來繼續進行磨墨大業,一圈圈的轉着,甚至玩出了樂趣。
伏溯看着她大開大合的動作,終於相信,婉曦是真的不會磨墨,一方好墨,放在她手裡,簡直是糟蹋到了極致。
他已經不對婉曦抱有希望,打算再讓人送來一份,誰知婉曦這時候擡頭,邀功的望着自己,“怎麼樣?差不多了吧?你用着試試?”
伏溯眼抽筋,就這種水光映照得出人臉,稀得同洗筆之後的墨水,要如何寫字?
“磨墨要一點點兌水。”講了一句,伏溯就停下了,他乾脆放棄了,對婉曦已經沒有了指望,“罷了,你出去吧,讓外面守着的思琪進來。”
他臉上的嫌棄明晃晃的,耀眼的好似頭頂的太陽,婉曦也火了,她不磨墨非逼着她磨,等她磨出來後又一點面子都不給,真是豈有此理!
“早跟你說了,我不會磨墨,愛用不用。”落下話,婉曦拍了一把桌面,以發泄自己的怒火。
“咚咚咚”三聲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伏溯嚥下要同婉曦說的話,“什麼事?”聲音中含着怒火,語氣不善。
思雅頓了頓,稟報道,“王爺,方先生求見。”心中也是委屈,往日裡她根本無需守候在書房外面,今天因爲婉曦氣勢太盛,怒氣衝衝的找伏溯,就隨着一起過來,想着有事還能勸一把,誰知就頂着寒氣在外面站了這麼久。
“嗯,讓書酬進來吧。”伏溯瞥了婉曦一眼。
婉曦決定趁機走人,主要是伏溯這會的臉色實在不好,目標還是自己,不趁着方書酬有事,伏溯管不到自己走,更待何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