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然似乎很不願意讓鄔瞳見到這樣的自己,一直埋着頭不吭聲。
她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有多麼狼狽,也知道這一切都被鄔瞳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裡。
她們從認識開始,似乎就是命中註定似的不合。
又或者,她從喜歡上季天佑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了她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會有除了情敵之外的任何一種關係存在。
鄔瞳不知道爲什麼,此時此刻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種憐憫來。
這是憐憫,不是同情。
憐憫,取決於同類之間自然而然的感情。同是女人,她能體會得到。
可是憐憫是沒有用的,她不可能無端去變出一個季天佑來了卻每個人的心願。
能做的,也就是在知道她可能沒走的時候,拿把傘追出來罷了。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但是我理解你,也知道你心裡的感受。我是個正常的女人,恨不得把自己的丈夫所有的光芒都遮蓋起來,只想自己看見,但是在看到丈夫被別人簇擁的時候,我卻又有些驕傲,可是也有些酸酸的滋味。”鄔瞳和蘇然然開始說着自己內心深處最強烈的感受。
不是像老朋友之間的那樣,寧靜的咖啡館裡,面上一杯暖手的咖啡,窗外的雨水淅瀝。
而是兩個人,一站一蹲,在別人家的圍牆外面,她拿着傘的手已經有些痠痛了。
也許是直切心扉的話讓蘇然然並沒有再覺得她的憐憫是同情。
蘇然然擡起頭,卻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你終於承認他是你丈夫了?”
言語之中只是帶着些許不解,和淡淡的失落感,並沒有嘲笑和諷刺。
鄔瞳也聽的出來。
“不承認只是逃避而已。”她靜靜的吐出來這幾個字,握着傘柄的手突然一緊。
她人生中的太多第一次,都是這個男人帶給她的。
第一次打扮的像個公主一樣,第一次擁有一個家,第一次接吻……甚至,擁有她人生當中的第一個孩子。
儘管差點要了她半條命,可是如今茵茵這麼健康快樂的成長,懷胎十月的艱辛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給了她這麼多記憶的男人,她曾經也只是自欺欺人,一個四年,十個四年,都不可能讓她忘了他。
“我也應該放心了。”蘇然然扯了扯嘴角,“你也應該放心。”
鄔瞳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蘇然然撐着牆站起來,剛剛蹲得太久確實麻了。
然後才解釋道:“他和我一起在國外幾個月,我也沒能得到他的心。”隨後吐了吐舌:“人,當然也沒得到,所以你應該徹底放心,他是真的只愛你,並不是喜歡你的外貌。”
很多女人特別是漂亮的女人都會問一個愚蠢的問題,如果有一天我變老了變醜了你會不會要我。
哪怕她們身邊的男人都笑着說要,其實更多的女人心裡何嘗不明白,其中夾雜了太多的敷衍。
她這麼折磨他,他也沒有選擇找一個替代品。
這就是季天佑,也是她這輩子認定的丈夫。
否則,怎麼能說是她鄔瞳的男人呢,她的眼光——向來都是不錯的吧。
鄔瞳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蘇然然拍了拍手上的灰,她也笑了笑:“就此別過吧,以後有機會我會來看孩子們的,只要你——不嫌棄。”
“哪的話,隨時歡迎回來。”鄔瞳連忙回道。
蘇然然就這樣直接走了,鄔瞳想把傘給她,她卻只是擺了擺手。
背影顯得很孤單。
鄔瞳微微嘆
了口氣,沒有說話,回過頭的時候卻看到季天凌就站在不遠處。
這是自從那次酒吧分別後,他第一次主動離她這麼近。
鄔瞳笑了笑,幾步走過去,將傘舉高:“都知道下雨了,也不知道帶把傘出來。”
“沒事兒,我哥讓我來看看你們什麼情況。”
“沒事了,然然說會回來的。”
季天凌點了點頭,把傘從鄔瞳手裡接了過來,“走吧,回去吃飯。”
走了幾步,始終沉默。
他們走的很慢很慢,直到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撐着柺棍朝他們走過還不斷回頭張望着他們的時候,或許他們才意識到了。
“你怎麼也不提前跟我們說,你在國外我們真的很擔心。”鄔瞳終於按捺不住,說道。
季天凌就知道鄔瞳肯定有話和他說,所以他才特意放慢步伐。
確實,逃避永遠都不是最好的辦法。
“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季天凌一臉輕鬆的說道。
可是,鄔瞳聽到季天凌說起來他在國外時的那段生活時,就已經很揪心。
不是爲了他的生活重新回到過去的那種糜爛而難受,只是單純的不知道他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
鄔瞳沒有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一路沉默到了季宅門口。
季天佑已經等在門口,看到他們回來,心裡也鬆了口氣。
“沒事吧?”
鄔瞳搖了搖頭,順其自然的搭上他伸過來的手。
季天凌跟在後面,看到這一幕,只會心的笑了笑。
“所以說,衛珺馬上要回國受審了嗎?”吃完飯後,季天佑和季天凌直接回了公司。
季天凌說他把一些重要資料都放在公司裡了,這裡也幾乎沒人想得到同樣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季天凌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說道:“按理來說是這樣的。”
“你的意思就是可能會有其他特殊的情況?”季天佑縱橫商場多年,深諳作爲一個集團負責人,不一定真的會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
季天凌點了點頭:“我覺得,這其中有些過於順利的感覺。”
儘管他一直在安慰自己,是不是因爲衛珺對他太過癡戀,所以無條件的信任他——也不是說無條件,至少,她衛氏的項目她可以不留餘地的全部給他看。
甚至主動跟他講解。
不過,那些暗地裡的非法勾當,倒是遮蓋的嚴嚴實實,雖然還是被他給挖了出來。
季天佑默不作聲的看着季天凌收集來的資料,秘書小林正好進來,看到季天凌卻像看到了鬼似的驚訝的叫了一聲。
“怎麼了?”季天佑微微皺眉。
季天凌笑了笑,恢復成了一如既往地痞壞模樣,“幾個月不見,就不認識副總了?”
小林面上微紅,嘟囔似的說道:“副總,下面有個女人來找你,我說您一直在國外沒回來過,沒想到她非說她看到了你。”
這下上來,算是徹底相信了那個女人的話兒。
女人?季天凌心裡一咯噔,難不成是衛珺?
季天凌心裡有些慌亂,如果真的中途出了什麼岔子,這幾個月不就等於功虧一簣了麼。
“那個女人叫什麼?”
季天佑看到季天凌這幅樣子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便幫他問道。
小林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看上去表情不是很好看,甚至有些……”
“有些什麼?”
“好像很生氣!”
肯定是衛珺了,季天凌在心裡想着,檢察院按理來說
已經在召她回國了,她怎麼還可以這樣來找自己?
“天凌,沒事吧?”季天佑有些擔憂的看着他。
季天凌搖了搖頭:“我下去看看吧,別擔心。”
季天佑點了點頭。
然而,季天凌到了樓下的時候,才發現這人竟然是莫清婉!
季天凌捂住自己都快要跳出來的小心臟,看着莫清婉,又驚又喜的說道:“大姐,你怎麼來了,嚇得我!”
差點沒去見閻王了!
莫清婉原本是怒氣衝衝的來的,可是看到季天凌的那一刻還是讓心裡的怒氣徹底煙消雲散了。
她一下子撲了上去:“天凌哥哥,還是瞳瞳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你回來了的。”
她抽泣着,跟個八爪魚似的扒在他的身上。
周圍人來人往,都不禁往他們這裡張望着。
季天凌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想起來莫清婉當初穿着小護士服在他面前哭鼻子的模樣。
還是那個愛哭的莫清婉。
她和瞳瞳不一樣,她有些時候弱的就像個瓷娃娃,可就是這麼一個瓷娃娃,一次又一次的拿生命來救自己。
“好了,我回來了。”季天凌拍了拍莫清婉的背,心裡只有憐惜,除此之外,便是愧疚。
他知道莫清婉肯定還不知道他和衛珺之間的事情,對於這件事情,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選擇了閉口不談,因爲知道莫清婉心裡對衛珺會是怎樣的感受。
莫清婉抽泣了好一會兒,才從季天凌懷裡伸出來腦袋:“我閨蜜說你那個女兒在她們班上上課,後來就轉學走了,所以我就有些擔心,一直在問瞳瞳你的下落,她只說你去了國外,也沒說到底去哪兒,我每天都好擔心,直到她打電話來說你回來了,我立馬就趕過來了。”
季天凌點着頭,“嗯,讓你擔心了,抱歉。”
他看不得她的眼淚。
莫清婉笑了笑:“都是朋友,應該的嘛。”
季天凌心裡微愣,他看得出來莫清婉說這句話時眼睛裡的苦澀。
“我請你吃飯去,走吧。”季天凌順其自然的搭上莫清婉的肩膀,帶着她就往最近的餐廳方向走去。
“天凌哥哥,聽季總說你這次去國外是爲了公司的事情,都三個月了吧?有沒有遇見什麼好玩的事情呀?”
季天凌微微一愣,卻也只是思考了三秒鐘,便說道:“我發現國外的夜店真是比國內的更正宗,也更勁爆一點。”
莫清婉這麼個規規矩矩的姑娘,也是個老大不小的姑娘,這夜店還是被幾個好玩的同事抓着進去過的。
不過——只進去過一回。
自然知道里面是什麼樣子,其實葉海的夜店也不錯的,算是周圍幾個城市最有特色的。
她滿臉通紅:“你怎麼還去這種地方啊。”
季天凌笑了笑,牛排已經擺上來了。
莫清婉看着季天凌面前擺着的水果沙拉,有些憐惜的說道:“你都瘦了,還吃這些水果,我跟你換吧。”
“別,我是因爲剛剛在家裡吃過飯了,你也不看看已經過了中午了。”季天凌笑了笑,繼續吃着。
莫清婉這才心安理得的吃起來。
大方溫柔的模樣卻讓季天凌心裡有些嘆息,莫清婉是個好姑娘,所以他纔不能耽誤她。
她跟着他一起,註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其實剛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她撲進自己懷裡的時候,他已經在想,要不這輩子就補償補償她好了。
他會對她好,畢竟這感情遊戲他似乎已經信手拈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