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別做傻事。”季天佑說道。
“瞳瞳的性格我知道，她絕對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季天佑回過頭來看着鄔瞳，看到生命儀上平穩的線條，他突然無比平靜。
“我也想這麼做。”他嘆了口氣。
可是知道這個笨蛋從來都不會考慮自己，如果知道他這麼做了之後怎麼活下去，她如果有了一個執念，會執着的可怕。
他怕她以後守着一個殘廢的他過日子，鄔瞳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段安城無聲的拍了拍季天佑的肩膀：“你是瞳瞳未來的依靠，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我知道。”
可是又能怎麼辦？
一週後。
鄔瞳終於醒了過來，彼時段安城正在爲鄔瞳削蘋果，季天佑和季天凌都在病房裡，一個給她讀報紙。
另一個—直看着她發呆。
季天凌的心裡是自責的，因爲這次，瞳瞳完全是受了她的拖累。
“渴——”
鄔瞳只覺得有了知覺後，仍舊是天昏地暗的感覺，她看不到一點兒光明，就像遭了夢魘，想醒也醒不過來一樣。
段安城聽到這一絲細微的聲音之後，連忙倒了一杯水過來。
“瞳瞳，哥在這裡，來，喝水。”段安城說道，季天佑已經把她扶了起來，靠在枕頭上。
鄔瞳睜開了眼睛，可是雙眼空洞。
她的目光此時此刻應該是落在季天凌的位置上的，季天凌驚喜的看着她，可是漸漸的也發現了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兒。
“瞳瞳？”
“天凌也在嗎？”鄔瞳覺得是自己眼睛沒有睜開，她突然問道：“哥，我眼睛是睜開的嗎？”
一個問題，段安城卻不忍心去回答。
季天佑將鄔瞳抱在懷裡，這殘忍的事實他怎麼忍心去直接告訴她。
“瞳瞳，別怕。”季天佑說道。
鄔瞳還是有些不明所以，可還是能感覺到季天佑就在身邊，她扯了扯嘴角，問道：“天佑，是你嗎？爲什麼我看不到你？”
她或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可是她不敢相信，所以一遍又一遍確認。
季天凌算是徹底明白了，他有些失控的看着季天佑和段安城，問道：“瞳瞳這是怎麼了？”
然而段安城和季天佑都選擇了沉默。
“你們說啊！”季天凌大聲吼道。
段安城連忙制止住他，說道：“天凌，別嚇到了瞳瞳。”
季天凌不可置信的看着鄔瞳，伸出手在她的眼睛周圍擺了擺。
然而，鄔瞳，眼睛依舊是沒有一絲光亮，對他的動作無動於衷。
很快，鄔瞳卻突然閉上了眼睛，然後睜開，然後閉上然後又睜開……
如此反覆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後，季天佑終於看不下去了，緊緊的抱着她，說道：“瞳瞳，只要你答應我以後好好的活下去，離我遠一點，我的眼睛就是你的。”
他怕她守着殘廢的他，僅此而已。
只要她願意將來找個健健康康的人嫁了，他立馬把他的眼睛給她。
“季天佑！”鄔瞳想大聲吼他，可是卻發現聲音出來依舊是有氣無力。
“你怎麼可以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你不要我了嗎？不要孩子了嗎？”鄔瞳問道，聲音哽咽，沒有焦點的瞳眸裡霎時凝滿了淚。
季天佑無聲的迴應她。
“我不准你做這樣的傻事。”鄔瞳說道。
突然，她有些慌張的問：“我已經瞎了，你還會要我嗎？”
果真是個笨蛋，如今竟然還能問出來這樣的問題。
“要，當然要，傻瓜，我怎麼會不要你。”季天佑說道，他一遍又一遍的確認，生怕鄔瞳沒有聽清楚。
鄔瞳笑了，可是笑着笑着眼淚又出來了。
她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但是腦海裡卻可以勾勒出頭頂男人的眉眼，連皺眉的紋路都能不差毫釐。
“你不嫌棄我就可以了，我還要眼睛幹什麼呢，這樣不挺好的嗎？”鄔瞳說道。
段安城沒想到鄔瞳會說出這樣的話兒來，可是也能明白，鄔瞳這樣說只是怕他們爲她擔心，更怕季天佑做傻事。
“好，瞳瞳，以後我會時時刻刻陪着你，做你的眼睛，把我看到的都說給你聽，好不好？”季天佑哄着她說道。
鄔瞳臉上的傷還沒有好完全，她想笑可是卻疼的齜牙咧嘴。
她猜想，她此時此刻一定很醜。
“你要是嫌棄我了，就要和我說，我一定會離你離得遠遠的……”鄔瞳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季天佑也不管鄔瞳說的這胡話，緊張的看着段安城。
段安城知道這是鄔瞳剛醒過來，體力還有些跟不上：“讓瞳瞳好好休息吧。”
段安城說道。
季天凌卻拉着段安城直接走出了病房門口，他怕吵着瞳瞳。
“城子，瞳瞳的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角膜損壞嚴重。”段安城嘆了口氣，說道。
說是等眼角膜的捐獻源，可是這世界上需要的千千萬萬，有些人甚至等了半輩子纔等到一隻眼睛，他知道，醫生說的話都是安慰。
失明瞭，便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以後沒有復明的機會了嗎？”季天凌有些顫抖的問道。
段安城點了點頭，也不忍在瞞下去。
“剛剛瞳瞳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告訴你，你也不能做傻事，現在只要幫着瞳瞳一起做康復治療就可以了，她現在需要一個好心情。”段安城說道，看到季天凌失魂落魄的模樣，沒有說話，而是交代了幾句便轉身走進了病房。
季天凌的腦海裡只有這一句話——以後沒有復明的機會了。
瞳瞳因爲他失去了看到世界的機會，他不會允許的！
他不會讓心愛的女人受這樣的苦的，他怎麼忍心呢。
“喂？”
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一個他沒想到的人竟然給他打了電話，還是在這種時候。
“天凌哥哥，你能來公安局一趟嗎？”許仙仙在電話那邊問道。
季天凌趕來公安局的時候，許仙仙已經等在門口了。
如果不是許仙仙，他想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會來的。
“天凌哥哥，表姐求我，我實在沒辦法，才找你的。”許仙仙已經知道衛珺對鄔瞳做的那些事情，更明白此時此刻天凌哥哥只怕恨死了表姐。
她也想不明白，爲什麼表姐可以心狠如此。
只不過更不知道，鄔瞳竟然被她害得終身失明瞭。
“沒事。”季天凌說道：“帶我進去吧。”
衛珺最後的心願，便是看一眼季天凌。
她知道許仙仙容易心軟，所以才以死相逼，當她看到季天凌就坐在對面的時候，她眼淚還是不爭氣
的落了下來。
“天凌。”
季天凌沒有說話，只無聲的看着她。
“不管我做了什麼，都是因爲我愛你。”她哭着說道，可是卻又笑了起來，一時間，表情也詭異非常。
“我愛你——哪怕你讓我一無所有，哪怕你騙了我這麼久，哪怕我在心裡告訴自己應該恨死了你，可是我不能騙自己，我真的愛你，很愛很愛。”
“從今以後，我不能再陪你了，也許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給不了你喜歡的日子，可是我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盡力，盡力讓你高興。”她突然笑了起來，笑出了聲音：“恐怕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把鄔瞳折磨成那樣，傷了你吧？”
如果不是警察攔着，季天凌覺得他甚至會在這裡直接把她的眼睛給摳出來。
讓她嚐嚐，看不見的滋味。
他沒有把瞳瞳的情況說出來，因爲不想讓這個女人高興。
他知道自己的冷漠是懲罰這個女人最好的武器。
果不其然，衛珺忍受不了了。
“呵呵，看吧，你都不想理我了。”她的臉色很不好看，一瞬間便垮了下來：“我做了再多的事情，都是討你嫌棄的，或者說，我喜歡你這件事情都是讓你厭惡的。”
如此也罷了。
“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吧，以後。我再也不會煩着你了。”衛珺笑了笑，突然站起來，旁邊的警察立馬過來把她重新帶了進去。
她走的決絕。
季天凌也沒有絲毫留戀的轉身就走，哪怕身後聽到了一聲哀嚎。
“死不足惜。”季天凌淡淡的吐出了這四個字，從容的離開了。
他在路上蕩了許久，似乎想把這葉海的風景一日看盡。
這麼好看的樹，這麼好看的層樓，他的瞳瞳——再也看不到了。
心裡驀地一疼，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他沒有回醫院，而是直接回了季宅。
因着瞳瞳住院的關係，小奶寶好些天只有李嫂帶着了。
他的腿康復了之後便也回來看看小奶寶。
小奶寶還沒有看過她的媽咪呢。
“叔叔，寶寶今天得了大紅花哦！”季茵茵看到季天凌進來，很是高興，連忙把幼稚園老師獎勵的大紅花舉在季天凌面前，生怕他看不見。
季天凌笑了笑，蹲下來，“真漂亮，臭寶，今天有沒有聽老師話？”
季茵茵點了點頭：“叔叔，媽咪好了咩？寶寶想去看媽咪，想把大紅花送給媽咪，媽咪漂釀，帶着好看哦。”
可惜，媽咪已經看不到這朵大紅花的芬芳馥郁了。
“嗯，等會兒叔叔帶你去。”季天凌幾分不忍心的說道。
“叔叔，你怎麼了呀，不開心嗎？”季茵茵似乎看到了季天凌微紅的眼眶，她問道。
“沒有啊，叔叔很開心，看到小奶寶長這麼漂亮，跟花兒一樣漂亮，就很開心。”季天凌說道。
季茵茵的五官幾乎和鄔瞳如出一轍，長大後肯定也是個美人坯子吧。
像瞳瞳一樣漂亮。
也許，他沒機會看到臭寶長大以後的樣子了。
“天凌爹爹，你回來了？”季萱草放學回來，這幾天一直都住在季宅，那個女人被抓走了，她也可以安心去上學了。
季天凌站起來，擠出一個笑容：“嗯，吃飯了沒有？沒吃的話爹爹帶你到外面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