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呢?”
“你們的臉呢?”
“一個個就不打算要臉了是不是?”
陸老太太劈頭蓋臉就是一番臭罵。
六老爺和六太太哪裡還有還嘴的餘地,一個個悶嘴葫蘆似的站着。
陸老太太就呵斥道:“滾,都給我滾,早些給我滾回京城去,免得在我這裡丟人現眼的。”
這夫妻二人一開始還理直氣壯的,被一頓臭罵之後唯有腳底抹油的份兒。
大太太那邊雖然也不是很滿意,但是她仔仔細細的算了算,好像自己的進項也不比二房的少,也就作罷了。
…………
柳葉衚衕的宅子確實很不錯,無論是從格局還是朝向,都很合吳氏的心意。
雖然只有三進,但是就二房這幾個人來說,已經足夠住了。
陸二老爺讓人新刷了牆壁,又塗了漆,房間裡的傢俱陳設也都是簇新的,全都是吳氏喜歡的填漆傢俱。
幾個女孩子的院子則是挨着的,這樣彼此之間也能有個照應。
搬家的時候三太太他們全都來幫忙了,一則要表現兄弟有愛的意思,二則也是想看看這間宅子到底被陸二老爺收拾成什麼樣子了。
陸二老爺爲人溫雅,所以這宅子處處頭透着文雅之氣,這兒一壁假山,那兒一簇瀟湘竹子。
吳氏喜歡花,陸二老爺還特意從如意坊的花匠那裡弄來了許多吳氏喜歡的花草擺在她房間的門口,又親自紮了竹皮籬笆,給吳氏做花牆用。
單這一點,吳氏就高興的合不攏嘴。
陸淑靜則偷偷的笑着對陸淑怡道:“姐,要是以後姐夫也能待你這麼好。那你就偷着樂去吧。”
陸淑怡聽到這話差點就紅了眼圈。
李平安走了快半個月了,卻任然杳無影響,彷彿石沉大海一般。
盼兒生怕李平安出什麼事情,也日日以淚洗面,夜裡頭不知道哭了多少場……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這些天從收拾行李到搬家,她一直都渾渾噩噩的,所有的心思都在等李平安上……
這一日吃罷了早飯。她又坐在窗下靜靜的發呆。手底下是一碗黃豆,她一顆一顆的數着,慢慢的打發時間……
墨菊則輕輕嘆息。
冬梅心疼道:“這都十幾天了。小姐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沒有好好睡過覺,這樣熬下去,我真怕她身子吃不消。”
墨菊再次嘆氣。
她能怎麼辦呢?
李平安只要一天沒有回來。陸淑怡就一天無法放心。
冬梅氣的撅嘴埋怨道:“你說二公子也真是的,回去一趟好歹送個信過來。這算什麼?他明知道……他明知道咱們小姐會擔心他的……”
墨菊急忙衝她使眼色,讓她別提起霍天佑。
冬梅只好抿嘴不語。
氣氛一時間又沉悶下來。
陸淑怡捏着手裡的一顆黃豆,輕輕嘆息一聲,喃喃道:“單數。又是不回來……”
她已經這樣數了十幾天了。
墨菊心裡酸酸的,只好道:“這一碗黃豆本來就是單數,要不然……要不然我再去端一碗黃豆來?”
陸淑怡將手肘支在了窗下的小几上。臉則貼到了自己的胳膊上,淡淡道:“不必了……”
墨菊抿一抿嘴。不知道該怎麼勸,只好側着身子抱起了二姑娘,道:“您瞧瞧,二姑娘最近長胖了不少,圓鼓鼓的。”
陸淑怡也不摸,摸一下二姑娘她就會想起了霍天佑的過往,她現在很怕回憶……
“那我去請柴姑娘過來陪陪你?”墨菊不甘心的又問了一句,她生怕陸淑怡會出事。
陸淑怡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靜靜。”
她將頭靠在了窗子上,窗下是淡淡的風,不冷,卻能叫人清明。
她努力的回憶着前世的一些事情,慢慢的拼湊霍天佑的命運,然而她卻什麼都拼湊不出來。
就在她深感無力的時候,忽然盼兒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她真的是跑進來的,腳下帶着一股風。
一進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因爲這些日子盼兒臉上也從來沒有掛過笑容,一直都是憂愁。
現在看到她笑了,衆人登時充滿了希望,陸淑怡甚至一下子彈起來,拉了她的手問道:“是不是李平安回來了?”
她的眼睛晶亮,滿眼的希望。
盼兒許是跑的太快,接連喘氣,不過她笑着點頭,稍一平復心緒就道:“是,他回來了。不過他不知道咱們一家搬到了柳葉衚衕,所以他回了陸府。”
“那現在他人呢?”陸淑怡的臉上登時光彩熠熠,充滿了希望。
盼兒又喘一口氣道:“就在外頭候着呢,您要見他嗎?”
“廢話,當然見了,快去請他進來吧。”墨菊忍不住說了一句,轉頭又緊緊合上十指念一聲佛道:“總算是菩薩顯靈了,多謝菩薩,多謝菩薩……”
李平安要是再不回來,她就真該哭了。
陸淑怡高興的去了花廳等着李平安。
現在這裡沒有閒雜人,只有他們二房的人,她要見李平安就更加方便了。
李平安很快隨着盼兒進了花廳,十幾日不見,他整個人一下子清瘦了一圈,臉上的皮膚都有些黑黢黢的,像是經歷了什麼大事似的。
他一進門身上就散發出了一股子臭臭的味道,墨菊登時捏了鼻子:“李平安,你這是……”
冬梅和冬青她們也都臭的捏上了鼻子。
陸淑怡卻着急霍天佑的事情,只追問道:“你去保定府查探的如何了?王妃……王妃還好嗎?”
李平安也有些尷尬,這些日子他幫着霍天佑辦事,壓根就顧不上洗澡,一辦完事他就馬上日夜趕路回來了,所以身上很臭。
他乾咳一聲,小聲道:“你們都別嫌棄我,我這一趟可是累死了……”
陸淑怡就乾咳了一聲,瞪她們道:“都不許嫌棄。”
不過那味道確實不好聞,實在酸爽……
她強忍着沒有發表意見,只追問道:“你快說,你去保定府這一趟,到底都經歷了什麼?怎麼……怎麼成這樣了?”
李平安就撓了撓頭,紅着臉道:“說來話長,要不……您容我先去梳洗一下再來和您說吧。”
這氣味連他自己都不能忍了,實在太臭。
墨菊她們就抿嘴笑了起來。
陸淑怡只好道:“那行,你去洗吧。”不過她又不忘追問一句:“二公子他……”
李平安立刻道:“他沒事,您放心吧。”
陸淑怡總算鬆了一口氣,這才放了李平安去洗漱。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了乾淨的粗布衣裳,臉上也白多了,沒有剛見面的時候那麼黑。
他笑着和陸淑怡行了禮,又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在保定府十幾天都沒有洗過澡了,所以渾身才會發臭,您可別介意啊。”
十幾天不洗澡,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陸淑怡越是覺得霍天佑肯定經歷了一場很兇險的事情。
她請李平安坐下,又讓墨菊煮了熱茶。
李平安卻舔着嘴脣道:“我……我其實肚子餓了,這一路上趕回來,我真的一口飯都沒有吃。”
難怪他清減了不少呢。
盼兒心疼道:“我去給端吃的。”
陸淑怡點了點頭:“我記得早上不是有一碗火腿燉雞肉嗎?把那個熱一熱端過來。”
李平安一聽有吃的登時來了精神,這才坐直了身子道:“二公子叫您放心,他現在很安全,只是一時半會不能出來走動了。”
陸淑怡點了點頭,感激道:“辛苦你了,我看你受了不少,回頭我讓盼兒多給你做好吃的。”
李平安卻撓着頭髮笑着道:“這個……這個好吃的就算了吧,我就是想……想早些把盼兒娶過去,好給我們老李家生個大胖娃兒……”
陸淑怡、墨菊和冬梅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這個好說。”陸淑怡輕輕一笑,將話題轉到了保定府,道:“你快說說,二公子到底經歷了什麼?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李平安沉了眼眸,說道:“當日我剛去了保定府,我就找到了雙瑞雙喜他們,不過第二天他們就被軟禁起來了……”
陸淑怡睜大了眼睛:“這麼說二公子也被軟禁了?”
李平安點了點頭:“是,不過不是霍王爺軟禁的他們,而是霍大公子……”
他目光一閃,有些氣惱道:“霍王爺去了京城赴宴,而王妃又病重,大公子就乘此機會軟禁了二公子和王妃,不讓大夫給王妃醫治。”
陸淑怡聽的皺起了眉頭,連拳頭都緊緊握在了一起。
冬梅就氣道:“欺人太甚,實在欺人太甚,怎麼世上還有這樣的人?”
霍天佑替霍天康出征,又替他謀前程,可是霍天康竟然軟禁他和他的母親,實在太卑鄙無恥。
李平安就道:“誰說不是呢,我也覺得霍大公子太無恥卑鄙,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如今太后已經賜婚,而二公子卻什麼都沒有,他肯定是挨欺負。”
陸淑怡壓了心裡的氣,追問道:“那後來呢?王妃是如何脫險的?”
說到這裡,李平安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子,笑着道:“那還用說,當然是靠我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