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被髮落的事情似一陣風一般,很快傳遍東西兩府。那些管不住舌頭的丫鬟婆子聽聞此事,自然再不敢胡亂說話,生怕禍及自己,流言蜚語一時便銷聲匿跡。
環兒也是嚇破了膽子,她本來以爲弄走了秀兒,自己的日子會好過一些,可沒想到反而更加艱難,險些被一同發賣出去。照今日情形來看,往後她得更加小心伺候才行,稍有不慎,說不定就不是發賣這麼簡單了。
攬月閣內室裡,陸淑怡正笑吟吟的和陸淑靜說話。陸淑靜聽說了秀兒被髮賣的消息,樂的嘴巴都合不上,眨着眼睛道:“姐,你這招這次可真是厲害,從此以後,你身邊總算是少了一個討厭鬼了。”
陸淑怡捻一塊松子糖遞給陸淑靜,糾正道:“不是少了一個,是兩個。沒有了秀兒,環兒還能翻起大浪來?從此以後,她也就是夾着尾巴做人的份兒了。”
“……是啊!此刻她定是嚇得只求自保,別的事情再顧不得了。”墨菊咯笑了一聲,不過看陸淑怡的眼神總是多一份擔憂,她皺眉道:“只是三小姐您對三太太發誓,未免太狠了。”
陸淑怡自取一塊松子糖放在口中:“狠嗎?我只是發誓我沒和秀兒勾結,我確實沒和秀兒勾結啊!”她脣邊笑意深深:“安姨娘此刻定然是在徹查此事,看看到底是誰散出去的謠言,她以爲她能查到我?”她望一眼陸淑靜身側的水仙,問道:“水仙,你都是按照我的吩咐辦的,對吧?”
水仙點一點頭,甜笑道:“三小姐放心,我和豆苗都是躲在暗處議論此事的,然後故意讓那些丫鬟婆子聽見,她們都未曾看見我們的臉。當然,我們用的是秀兒的名頭,而且我是捏了嗓子說的,她們聽不出來是我們的聲音,絕對不會有紕漏……”
陸淑怡點一點頭,抓了一把牛皮糖遞給了水仙和豆苗:“這次多虧了你們,往後你們跟着我們姊妹,若是一心服侍我們,我們也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這二人聽聞此言,當即跪在地上磕頭道:“三小姐請放心,奴婢們絕對沒有二心。”
“快起來,以後在我這裡,不用這麼拘謹。”陸淑怡輕笑着讓墨菊拉了她們起來。
姊妹二人又說笑了一陣子,便結伴去看望吳氏。
吳氏和楊氏也得了消息,等陸淑怡進了屋,吳氏便打發了屋裡頭的人,拉了陸淑怡的手,皺着眉頭道:“你三嬸子沒有爲難你吧?”
陸淑怡挨着外祖母楊氏坐在塌邊上:“三嬸子也是明事理的人,此事與我無關,她又怎會爲難我。”
“這倒是……”吳氏原本皺着的眉毛鬆了鬆,輕輕一笑道:“你沒事就好,我就放心了。”
楊氏道:“你就好好歇着吧,我看怡兒如今處事很好。她如今都十二了,也該歷練了。”
吳氏點了點頭,只不過當母親的心總是如此,女兒即便長大,在她心裡頭也還是長不大的小孩子。
“母親就放心好了,姐姐可是本事大着呢!”陸淑靜忍不住衝陸淑怡眨了眨眼睛,嘻嘻笑着。
陸淑怡隨手從炕几上的黑漆葵紋食盒內捏起一枚大棗塞入了陸淑靜的口中,嬌嗔道:“吃棗還塞不上你的嘴巴!”
“……還是母親這裡的大棗甜。”陸淑靜咬着棗子含含糊糊的說話,逗的吳氏和楊氏忍不住笑了起來。
吳氏臉上的氣色登時好了很多,有了些光澤:“既然秀兒被髮賣了,我在另外挑好的送過去服侍你。”
如今吳氏也認清楚了形式,自然不會再讓安姨娘插手自己女兒的事情。許多事情,即便她病着,也是想親歷親爲,她道:“這次你放心,母親一定挑了好的給你,秀兒這樣的,斷斷不能留。”
楊氏也道:“身邊的人,還是要越妥帖越好,好好挑一個是正理。”
陸淑怡倒是心裡已經有了人選,從外頭買來的,終究不知道根底,而且規矩也不熟悉,還得慢慢調||教,實在來的慢。還不如這府裡頭現成的丫鬟,提拔一個上來。
她想了想,對吳氏道:“母親,您也別費心了,我看昨晚上去搜福兒房間的那個盼兒就很不錯。”
“盼兒?”吳氏皺眉想了想:“可我看她年紀還小,又是廚房裡看爐火的,也沒伺候過人,這……不行不行,太不妥帖了。”吳氏搖着頭,一口否決了陸淑怡的提議。
可陸淑怡還真就看上了盼兒。廚房那個地方接觸的人很多,對各房的情況也很瞭解,若是往後打探些事情,盼兒絕對能派的上大用場。況且昨日照她找黃藤的態度來看,她是個很聰明的丫頭,好好調||教一翻,必然得用。
她轉眸拉了外祖母楊氏的手撒嬌道:“外祖母,您就勸勸我母親吧!我看盼兒很好,我就想要了她。”
楊氏見外孫女這般撒嬌,一時間只好笑道:“漣雪啊,既然怡兒看上了,我看這事兒也行。”她看一眼墨菊,道:“等我回府的時候,我把墨菊留下來,讓好好教導盼兒那丫頭。等過個半年,肯定得用。”
吳氏想了想,又看一眼陸淑怡一臉期待的樣子,只能妥協道:“好好好,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那盼兒到底沒伺候過人,我再從我身邊撥兩個得用的小丫頭給你,明兒就讓趙嬤嬤給你送過去。”
既然是母親的好意,陸淑怡便也不再推辭,笑着點頭道:“母親做主就好。”
不過秀兒這次到底也是背了黑鍋,陸淑怡心頭終究有些過意不去。到了晚間,墨菊服侍她躺下以後,她道:“明兒個發賣秀兒的時候,你仍舊暗中買了她。”
“三小姐的意思是?”墨菊眨了眨眼睛:“留着她?”
陸淑怡輕輕嘆一口氣道:“她到底也是替我背了黑鍋,說起來她比環兒要好,我怕她會被賣到不好的地方去。若是那樣,我心裡終究有些不忍心。”她翻了個身,指着箱籠道:“那裡面還有以前父親給我的十幾張二十兩的銀票,我沒用過。你拿幾張給了秀兒吧!就說……就說讓她以後好好過日子。”
墨菊語氣嘆然:“三小姐還是這麼善良。”
“她也不過是被利用,可憐人罷了……”陸淑怡望着案几上一跳一跳的燭火,感慨道:“生在這樣的府裡,有多少善良,終究還是會被磨沒的……”
墨菊垂眸不語,心裡更是覺得陸淑怡可憐可敬。
一夜無話,第二日陸淑怡才用了早飯,尤嬤嬤就悄悄稟道:“昨兒個您讓奴婢查的事情,奴婢都查好了。”
陸淑怡“哦”了一聲,坐在榻上,問道:“那吳忠的底細如何?”
吳忠是陸老爺子親自任命的前院大管事,前世倒是忠心不二。只是薛神醫一事上,陸淑怡實在懷疑。
前世他去請薛神醫,明明是傍晚來的,那時候母親剛好不行了。可這一世才發落了福兒,第二日他就請了薛神醫來了,這是巧合嗎?未免也太巧合了。
尤嬤嬤謹慎道:“吳忠有個兒子吳三兒在咱們礦山上當個小頭頭。奴婢打聽了,當日提拔吳三兒,是咱們老爺向老太爺舉薦的。好像……好像就是安姨娘在咱們老爺前頭說了幾句好話,說吳三兒辦事妥帖……”她皺眉道:“您也知道怎麼老爺的脾氣,耳根子軟……”
陸淑怡撥弄着手中帕子,冷冷一笑。原來竟是這個緣故,難怪前世吳忠會耽誤薛神醫的行程呢!果然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
“我知道了。”陸淑怡淡聲道:“那些和安姨娘有關係的人,你都一一報給墨菊,讓墨菊寫個名單。”她目光一冷,道:“記住,一個都不能落下。”
尤嬤嬤應了聲是,又道:“聽說今兒一早,七小姐去找六小姐鬧騰了一場,現如今七小姐被老太太禁足了。”
陸淑怡聽了心裡很暢快,前世被禁足的人總是她,這一世也該輪到陸淑芳嘗一嘗滋味了。
想必此刻的安姨娘一定是焦頭爛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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