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是沒事……”我嘆了口氣說,“但身子不聽使喚下好麼?”
“好,沒事就好。”卡爾答應着爬起身來,再很小心地把我扶到牆邊坐下,蹲在我身前問道:“芙若婭,你這是……”
“那有什麼辦法?”我半開玩笑地說,“你不肯來看我啊,我只好用這個方法了。”
“我這不是怕你生我的氣嗎?”卡爾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噢?在你心裡我是這麼小心眼的人?”我問道。
“當然不是,只是……”一向口齒伶俐的卡爾致似乎也覺得有些難以解釋,“……只是那天我真的是過分了,換成是誰都會生氣吧?我也想過要來這裡好好向你道個謙的,但是總覺得時機似乎未到,就一直拖了下來……”
“行,”我點了點頭說,“那現在這樣子,算不算個時機啊?”
“現在啊……”卡爾略一沉吟說,“……算是當然算,不過芙若婭小姐,其實就算沒有這檔子事,我也是很願意爲你效勞的,有什麼吩咐就請說吧。”
這傢伙真的是聰明,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思決不是要他說什麼道歉的話,而是要他的行動,換句話說,我有事情要他幫我做。
“嗯,你一直熱心幫我,這我是明白的,也很感激,”我有點歉意地說,“但這一次我卻擔心你不肯,所以才用這方法,我以前也說過會向你道歉的,現在我就先說聲對不起咯。”
“言重了,”卡爾笑着說,“你知道我很樂意爲你服務的,你有什麼吩咐我無有不尊。哦,當然,也得我力所能及才行。”
“我絕對不會提出不切實際的要求的,”我搖了搖頭說,“但就怕明明是你做得到的事,你卻依然不肯答應我地要求呢。”
“那怎麼可能?”卡爾連忙說,“有什麼事你說,我一定從命,只要我辦得到。”
“是嗎?”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那我要你對我說實話呢?”
卡爾臉色微微一變,立刻就恢復如常,笑道:“你這要求也太奇怪了,說得好像我平時從來不講真話一樣,難道你認爲我是個滿口謊言的人?”
“我可沒說過你從來不講真話,滿口謊言,”我也笑了起來,“如果那樣說就真得冤枉你嘍,你這個人嘛。大概講十句話總有九句半是真的。”
“嘿嘿,這個我倒真沒算過,那還有半句呢?”卡爾此時依然笑得出來倒是定力不錯,只是已經有點勉強了。
“還有半句就得問你自己嘍,”我說,“說真的,隱藏樹木最好的地方就是森林,半句假話藏在九句半真話裡面,效果比十句假話好了不知多少倍。”
“瞧你說得煞有介事……”卡爾無奈地笑道,“那你倒說說。我的哪些話是假話啊?”
“要我一句句數出來我可真沒本事做到,”我說,“但剛纔不是答應我做一件事嗎?我接下來問你幾個問題,我要你誓全部用真話回答我的問題,你願意嗎?可別說這件事是出你的能力範圍地喲。”
卡爾一徵,嘴脣動了幾下。似乎很想一口答應,卻終於什麼都沒說。
“算了。”見他這樣子我微微一笑說,“我逗你玩的,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你以爲我真的會逼你說嗎?我要請你幫我辦的是另外一件事。”
“好,你儘管說吧。”一聽我收回要求,卡爾的表情頓時輕鬆起來。
“先別這麼有自信,”我挖苦他說,“說不定我一說出來,你又支支吾吾起來了。”
卡爾臉上微微一紅。沒有說話,畢竟剛纔要不是我“寬容大度”放他一馬,他就面臨食言和自白的兩難選擇,現在立刻就把話說滿,的確有點不好意思。而且他心裡確實有點懸,生怕我又出一個讓他爲難的題目。
其實直到剛纔我都是存心戲弄卡爾,倒不是我喜歡耍人,而是卡爾這人能力固然強,平時也恭順有禮。然而我看出他的內心深處卻有雄心壯志,桀驁而自信。我接下來需要他服從我地安排才能做成事情,若不挫一下他的銳氣,到時候未必真能使喚得動他。看他狼狽的樣子,我也有點歉意,畢竟他沒有對不起我。算了,反正我也道歉道在前頭了,頂多事後再表示一下。
如今目的達到了,我也就直接切入
“我想要拜託你的是,明天帶我出去玩,就你和我,做什麼,你都要聽我的,可以嗎?”
“……是這件事啊?”卡爾顯然很意外,“可是我不懂了,克雷迪爾學長,蕾菲娜學姐,安琪兒公主,甚至艾扎克斯都比我更適合做這件事啊,爲什麼你要找我呢?”
“不,你纔是最適合的,”我堅決地說,“至於爲什麼你先別管,你肯幫我這個忙嗎?”
“不是我不願意啦,”卡爾苦着臉說,“可是芙若婭小姐你知道學院裡有多少傾慕你的男生嗎?你知道你出門的時候背後有多少雙眼睛嗎?蕾菲娜學姐和安琪兒公主是女生也就罷了,克雷迪爾學長沒人敢惹,艾扎克斯起碼足以自保,可是我呢?我要是帶你出去玩,而且還只有兩個人的話,我擔心隔天我就會被打成豬頭地啊!”
“噢?會這樣嗎?”
“會的會的,”卡爾連連點頭,“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羣衆的醋火更是驚人地。”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一副深以爲然的樣子,“那也就是說,你並不是不願意幫我,而只是擔心被打成豬頭嘍?”
“沒錯。”
“哦,那你說如果我現在大聲喊救命,會生什麼事?”我盯着他的眼睛,很認真地問道。
卡爾被我突如其來的話說得一愣,隨即開始思考現在的狀況——
時間:月黑風高,深更半夜。
地點:病房外漆黑的樓道中。
人物1:本該在病房中睡着的少女,不知被誰帶到外面,現在正無力地倒在地上靠着牆,身上只有睡衣,赤着腳(我本來在牀上,聽到聲音立刻出來的,所以沒有換衣服),手臂和小腿潔白無瑕的肌膚裸露在外,衣衫和頭都有些零亂(剛纔摔跤的緣故)。
人物2:完全不該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地男子,正和少女近在咫尺,衣衫也有些零亂(同樣是剛纔摔跤的緣故),而地上還有兇器(一把小改錐)。
……這還需要再想下去嗎?
“拜託!”卡爾幾乎是哀號起來,“大家好歹同學一場,你不用這麼絕吧?!”
“安心啦,我這不是什麼都沒喊嗎?”我安慰他說,“你說如果我喊了,你會不會被打成豬頭?”
“何止打成豬頭啊?”卡爾苦笑,“絕對會被打成……豬頭中的極品。”
“這樣子啊,”我強忍着笑,一本正經地說,“那被打成豬頭和被打成豬頭中的極品,你比較害怕那一個呢?”
“我真是怕了你了啦!”卡爾哭喪着臉說,“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好不好?”
“這就對了嘛。”我一拍他的肩膀,“扶我回房間吧,謝謝咯。”
同在天神之光的另一棟建築物中的某個房間裡,此時還亮着一盞燈。
房間佈置得舒適而高檔,一位氣質慈祥而典雅的白袍中年女子,此時正坐在書桌前專心致志的翻閱着一本厚重地古書,她的桌上擺着很多瓶瓶罐罐以及盒子,其中有一隻小金盃,杯中盛着鮮豔地紅色液體。
嗒嗒,靜夜中,並不算響的兩記敲門聲顯得格外清晰。
“門沒鎖。”白袍女子淡淡地說,依舊低頭看她的書。
門開了,近來的是一位氣質端莊,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子。
“姐姐,已經很晚了,還不休息嗎?”年輕女子問道。
“嗯,你先去睡吧。”白袍女子隨口說。
“……明白了。”年輕女子安靜地退了出去,關好了門,房間再次歸於寂靜。
過了一會兒,白袍女子合上了書,拿起金盃仔細端詳了一陣,又從一個盒子中取出一塊小手指大的水晶,嘴中念出一個字符,房間裡的燈頓時熄滅了,一片黑暗中,白袍女子小心地從金盃裡倒出一點液體滴在了在水晶上,頓時出了一陣光芒,原本沒有顏色的水晶時而鮮紅,時而翠綠,時而湛藍,色澤變幻不已。
過了好一會兒,水晶上的光芒消失了,房間裡的燈自動亮了起來,白袍女子怔怔地盯着已經不再光的水晶,一動不動,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良久,她輕聲地自言自語道:
“……這可真是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