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着艾扎克斯的目光望去,只見人羣中有一個學生身材魁梧異常,比周圍人都高出至少半個頭,很有點鶴立雞羣的感覺。
要說這個人我也見過的,就是在入學考試時也出過一番風頭的魯巴克嘛,只是當時他雖然引起不少人注意,此後卻再無聲息,既沒參加新生武技賽,七武海突襲時也沒什麼作爲,我都差點把他忘了。
不過聽說他和艾扎克斯交情不錯,現在看艾扎克斯立刻上去和他打招呼,看來果然如此。
“大塊頭,”艾扎克斯一拍魯巴克的背脊,“本來還想去喊你的,你已經來啦?”
“艾扎克斯,”魯巴克回頭一看,頓時笑了起來,“我家鄉雖然消息閉塞,大賢者的名聲卻也是聽過的,難得有機會,當然要來親眼看看。”
“我給你介紹,”艾扎克斯說,“這是安琪兒公主,這是芙若婭。”
“哎呀,”魯巴克一回頭看到了我們,頓時臉上通紅,侷促萬分。
“你好,魯巴克同學,很高興認識你。”我和安琪兒齊聲說。
“你們好,你們好……我……我也很高興……高興……呵呵……”魯巴克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和安琪兒相顧莞爾。
“大塊頭,芙若婭腿腳不好看不到前面,請你幫個忙,把她的輪椅舉起來。”艾扎克斯說。
“你說什麼呀!”我連忙道,心想我們纔剛認識,怎麼好意思這麼麻煩別人。
“沒事,”艾扎克斯說,“大塊頭幫別人忙從來不鬧虛文的。”
“說……說得是啊,”魯巴克憨厚地笑了起來,“我這人很笨,除了力氣大些之外就沒別的長處了,別人需要我幫忙,我很高興啊。”
“會不會太勉強了?”安琪兒說,我知道她的意思,雖然我的體重只有四十公斤左右,但那張輪椅也有差不多的重量,瞧艾扎克斯的意思是要魯巴可連人帶椅一起搬起來,的確是重了些。
“絕對沒問題,”艾扎克斯說,“以前我對自己的體力挺有自信的,自從上次和魯巴克扳手腕以後才知道什麼叫大力士,你們知道嗎?魯巴克單手就能舉起一百公斤以上的東西。”
“這麼厲害?”安琪兒砸了咂舌。
“可是……”我還有些猶豫,畢竟讓人舉起來也不是很好看,不料魯巴克已經來到我身後問道:“坐穩了嗎?”
“嗯……”我剛來得及回答他一聲,們的感覺整個人沒了重量,等回過神來,已經被舉在半空了。
這魯巴克也不是淺薄的人,並沒有作出那種高高舉起以炫耀自己力量的行動,而只是把我舉到了剛好可以看清的位置,由於我們本來就在人堆的最外圍,所以倒沒有生我所擔心的突兀狀況,從他輕鬆的樣子來看,我毫不懷疑他可以把我高舉過頂。
“這個高度可以嗎?”他問道。
“啊,剛好,真是麻煩你了,謝謝。”我連聲向魯巴克道謝,同時注視着廣場中央。
哈里曼還是老樣子,手柱木杖,一身簡樸的牧師白袍,正在和包括克雷迪爾在內的幾名高年級學生代表親切地攀談。
廣場的正中央,艾佛列斯校長正在向一位男子介紹學校裡的幾位高級教授,此人衣服比哈里曼氣派多了,不過還談不上豪華,只是做工非常精緻,肩膀上繡有裝飾的星星,想必是“星祭祀”撒倫了,三十五六的樣子,比我想象的要年輕得多,面龐瘦削,鼻樑高聳,雙目細長,長得倒也英俊,只是皮膚太過蒼白,想來是常年在教廷中不曬太陽之故。
在和衆教授握手招呼時,撒倫並不太親熱,但也決不冷淡,既不擺架子又保持了一點距離,看得出來,他是個城府深沉,冷靜而自制的人。
另一邊,好幾名女生正在向一位女牧師獻花,不用說,這肯定是“仁心聖女”伊爾瑪特了。
這位“仁心聖女”的氣質不但典雅,更是極爲慈和,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彷彿菩薩和聖母一般”,雖然不算很漂亮,但五官端正,結合那氣質以後親和力非常好,只是……
“……‘仁心聖女’長得和學姐並不像哦。”安琪兒說。
“嗯。”我點了點頭,安琪兒也現了,伊爾瑪特和伊蘿馬露這對姐妹長得完全不像,這倒是一件奇怪的事。
不過這件事情並沒有讓我們在意多久,因爲在廣場中央校長和“星祭祀”撒倫談到了一個敏感的話題。
“聽說學院前一段時間遭到了一場野蠻的襲擊?”撒倫問道,他的聲音頗具磁性,十分動聽。
“讓祭祀大人費心了,”艾佛列斯說,“的確有一場動亂,幸運的是並沒有人死亡和重傷,我們也從中吸取了教訓,相信以後不會再生類似的事情。”
“我絕對相信校長您有能力完成您的保證,”撒倫微微一笑說,“但僅僅是我相信,恐怕有一點不足夠,畢竟我們還有許多需要考慮到的方面,不是嗎?”
“您的意思是……”艾佛列斯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聽出了撒倫話中的一點弦外之音。
“您也知道,”撒倫說,“光明聖教的信徒遍佈全大陸,就拿這個學校來說吧,很多學生本身已經是信徒,有的就算本人暫時還沒有入教籍,他們的父母也大多是聖教的信徒。教徒入教,信仰真神,就是尋求庇護和救贖,所以對我們的聖教來說,沒有什麼比保護自己的教徒更重要的事情了,更何況孩子們不但是聖教的未來,也是整個大陸的未來,我認爲對此我們絕對不能馬虎,務必要確保萬無一失,您說對嗎?”
“當然,事實上我們一直都……”艾佛列斯還沒說話,瑞德教授已經忍不住插口說。
“事實上貴校一直都做得很好,是的,至少到目前爲止都不錯。”撒倫笑着打斷了他,“但是以後呢?未來是嚴酷的,誰知道下一秒鐘會生什麼?誰知道魔龍王會不會捲土重來?我們不能拿孩子們的生命來冒險,而且我聽說天神之光的好幾個防禦法陣在上次的襲擊中損壞了,至今沒有修復,不是麼?”
瑞德的臉色變了變,看了一眼艾佛列斯校長。
“祭祀大人對我們學校的事情瞭解的真清楚,令人佩服。”艾佛列斯淡淡地說。
“請不要多心,我只是爲了孩子們的安全考量,如果冒犯到了您,我願意道歉。”撒倫說着就行了一禮。
“祭祀大人言重了。”艾佛列斯立刻還禮。
“所以,”撒倫說,“爲了確保能在學校修復法陣這段期間的絕對安全,我特地帶來了五十名名審判牧師和四百名守護騎士,相信他們能爲學院的安全略盡綿薄之力,他們離此還有不到一天的路程,應該很快就要達到了。”
“嗯,祭祀大人的這番心意……難得啊。”艾佛列斯深深地看了撒倫一眼,淡然道。
我略一沉吟,已經明白了這其中的意味;天神之光和教廷相隔萬里,撒倫他們三人都是用傳送魔法陣過來的,可就在撒倫來到的當天,他派來的隊伍已經到了學院外面,根本就是事先算好了日期,雖然嘴裡都是客客氣氣的商量語氣,但人都已經到了校外,顯然是根本就沒打算讓天神之光拒絕。撒倫這一步的用心……誠然可慮啊。
“祭祀大人的心意我們很感激,但學院有自己的規章制度和運行模式……”愛麗西婭忍不住說。
“我明白,我明白,”撒倫立刻說,“隨意插入編外人員可能會讓貴校爲難,不過各位請放心,我派那些人來純粹是爲了確保學生的安全,沒有別的意思,我保證那些人都服從校長您的指揮,而且他們僅僅負責安全事務,決不插手學校內部事務。”
這一句話從表面上看已經謙恭到了極點,何況撒倫口口聲聲爲了學生的安全,艾佛列斯校長如果拒絕那真是顯得不近人情,可事實上,撒倫信誓旦旦的承諾卻約等於零,所謂服從校長云云根本就是空話,對方遠來是客,校長難道真得能去命令他們?就算命令了,雙方根本不存在上下級隸屬關係,他們如果要陽奉陰違,校長也無法可制。至於“僅僅負責安全事務,決不插手學校內部事務”更是文字遊戲,安全和內部根本沒有明確分界,換句話說,他們想插手任何事情都可以說成“這是事關安全,而非你們內部事務”。
當然聽出這番意思的人也不止我一個,安琪兒秀眉微蹙,若有所思,顯然也是有所察覺,艾佛列斯校長身邊的教授中城府稍差的已經面有怒容,哈里曼也着皺眉頭沉默不語,伊爾瑪特卻只管和幾個女生小聲聊天,渾似什麼也沒聽見。
艾佛列斯校長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說:“有祭祀大人這句話,我還有什麼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