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故人

在林家堡,卓傲碰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對方也以同樣的目光與他對視半晌之後,兩人同時搖了搖頭。

“很意外?”卓傲看着獨孤宇雲,好笑着說道。

“是啊,很意外。”獨孤宇雲看了看卓傲,又看了看靈兒以及除了年齡以外幾乎一模一樣的燕子,嘆道:“我本以爲,你不會來這種地方。”

無論怎麼看,卓傲都不像一個江湖人,更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個江湖人聚集的地方,他的存在,本就與這裡格格不入,但卻偏偏讓人感覺不到那份疏離,這樣的境界,至少獨孤宇雲是達不到的,所以,他地位雖然尊崇,但卻很少會有人去拜訪他。

“這話至少你沒資格跟我說。”卓傲看着獨孤宇雲:“蜀山掌門怎麼看,也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我與林天南是結拜兄弟。”獨孤宇雲淡淡的道。

這話在旁人聽來,自然是再合適不過的理由,但卓傲卻並不這麼認爲,這世上理解獨孤宇雲的不多,但卓傲絕對算其中一個,因爲他見過獨孤宇雲的道,所以他了解他,絕不會被世俗情感所羈絆,哪怕林天南是他的結拜兄弟,也是一樣。

“喝一杯?”卓傲沒有反駁,也沒有回答,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小院道。

這天底下,夠資格跟卓傲喝酒的人不多,但獨孤宇雲卻算是一個,因爲他們走的道很相似,都是一條孤獨之路,無情之路,所不同的是,獨孤宇雲修的是天道,天道本就孤獨,所以他的孤獨,也伴隨着痛苦。

而卓傲修得是帝王之道,同樣不能摻雜太多感情,但至少,不必去壓抑自己的情感,所以他的路雖然孤獨,但並不寂寞。

兩個同樣孤獨的人,總是能夠找到許多共同的話題,儘管這些話題,旁人並不是能夠聽得懂。

“我很少喝酒,因爲喝酒,總會讓人精神處於一種特殊的狀態,容易迷亂本心。”獨孤宇雲看着眼前的杯中之物,嘆了口氣。

“迷亂本心的不是酒,是你自己,之所以會覺得迷亂,是因爲只有喝了酒,你纔會幹一些平日裡想幹卻不敢做或不能做的事情,你該做的不是戒酒,而是修心,逃避,絕不是問道之人該有的行爲。”卓傲將杯中的美酒一口飲盡,林家堡用來招待貴賓的酒自然不會太差,有時候連皇宮裡都找不出比林家堡更好的酒。

“閣下的想法,總是有些離經叛道,但每每深思,卻又總是令人多有感悟,若你遇到我那位師弟,你們一定會成爲朋友。”獨孤宇雲搖了搖頭,嘆口氣道。

“會喝酒的人,不一定就會成爲朋友,既然我的話能夠發人深省,就說明我的話並沒有離經叛道,或者說,所謂的經和道是錯誤的。”卓傲接過小昭重新斟滿的酒杯,看向獨孤宇雲道:“可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讓我夫人親自斟酒的,獨孤兄?”

獨孤宇雲苦笑,遇到一個不按常理出牌又不講理的人,作爲一個正直的有些刻板的人,在不翻臉的前提下,遇到這樣的人,總會落於下風。

看着杯中清澈的液體,獨孤宇雲嘆了口氣,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也許,他真的該醉上一場了,所以他也確實醉了。

片刻之後,卓傲和小昭愕然看着眼前痛哭流涕,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語,似乎在訴說什麼的獨孤宇雲,可惜,他的聲音含糊不清,而且有很重的方言,所以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貨不但酒量不好,而且酒品也不怎麼樣。

“我現在,有些後悔請他喝酒了。”卓傲嘆了口氣,比起他的師弟,這位獨孤劍聖的酒量也堪稱恐怖,恐怖的弱。

“他確實該戒酒。”小昭贊同的點了點頭,作爲一個掌門,身上必然有許多隻有他才知道的門派秘辛,這麼容易醉的人,無論平日裡口風有多麼嚴謹,在醉酒之後,任何秘密都可能不再是秘密。

“走吧,別聽到些不該聽的事情。”卓傲拉着小昭的手,搖頭道:“這老貨若真想殺人滅口的話,還真的有點麻煩。”

高手其實不麻煩,因爲高手通常都有着自己的底線,但如果一個高手拋棄了自己的底線,那就不只是麻煩,而是可怕了。

獨孤宇雲雖然算不上好人,但卻是個絕對正派的人,這種人心中,或許會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但一般不會有什麼黑歷史,自然也用不着突破自己的底線去殺人滅口,但卓傲也沒必要去聽一個醉鬼的真話,他已經過了八卦別人家事的年紀。

“不會有事吧?”小昭苦笑着看了一眼獨孤宇雲,看向卓傲道。

“這裡是林家堡,就算真有什麼人有歹心,想殺他可不容易。”卓傲搖了搖頭,以獨孤宇雲的修爲境界,自然不必去爲他的安全擔心。

獨孤宇雲自然不可能醉一夜,事實上,連一刻鐘都沒有,就已經清醒過來,以他的修爲,被一杯凡人的水酒放翻,已經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如果產生宿醉的效果,那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看着眼前空蕩蕩的酒杯以及周圍寂靜的環境,就連客房中的燈火似乎也已經熄滅了,獨孤宇雲不禁苦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不負責任的主人,作爲客人,遇到這樣一個主人,本不該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但他卻不由自主的笑了,沒人能夠想到這樣一個殭屍臉的老男人,笑起來,竟然也有些魅力。

他醉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刻鐘,體內的真元就會自動將這些影響自己的酒都排除出去,而對方卻連這一刻鐘的時間都不等,任由自己在這裡,實在是有違待客之道啊!

搖着頭,獨孤宇雲卻發現自己心情莫名的輕鬆了許多,少了那許多的壓抑,世界似乎也有些不同了。

寂靜的夜晚,獨孤宇雲並沒有回到自己的住處,對他來說,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至少,他可以確定,卓傲對於林家堡並沒有什麼惡意,身在塵世,終究還是不可能做到真的無情,無論他找怎樣的理由來掩飾,但他確實有些擔心自己這位結拜兄弟,如今已經確定了,自然也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對於塵世,還是越少牽扯越好。

“兄長。”林天南看着迎面走來的獨孤宇雲,劍眉一軒:“你喝酒了。”

滴酒不沾的獨孤劍聖,竟然破戒了,這的確是一件令人意外甚至難以置信的事情,偏偏卻發生了。

“不錯。”獨孤宇雲點點頭,對他來說,林天南是屬於可以信任的人,對於可以信任的人,沒必要說謊,看着林天南,淡淡道:“我該走了。”

“兄長剛來不久,就要走,是不是小弟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林天南訝然道。

“沒有,只是凡塵之事,我不想有太多糾葛。”獨孤宇雲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若無必要,莫要招惹他,這世上有資格招惹他的人不多,你的武功雖然不錯,但……”

獨孤宇雲沒有說完,但林天南卻聽懂了,夠資格招惹他的人不多,自己顯然還不具備這樣的資格。

話雖刺耳,但林天南也只能苦笑接受,他知道自己這位義兄能說這些話,已經很難得了,並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讓這位義兄說這麼多話的。

獨孤宇雲直接駕起了寶劍飛走了,看着獨孤宇雲消失的方向,林天南嘆了口氣,也許在旁人眼中,他林天南武功冠絕武林,已經是一尊高不可攀的人物了,但在這些人眼中,自己顯然還不夠分量。

扭頭看了看卓傲院落的方向,林天南沒有再去打擾,晚上,並不是見客的好時候,除非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亦或者有非常機密的事情,但很顯然,無論哪個,他都不沾邊。

一夜無話,第二天,林家堡照常爲即將到來的比武招親大會忙碌準備着,林家堡是江南武林大族,林天南是江南武林盟主,他在武林中的名望幾乎可說如日當空,也因此,儘管林家大小姐的脾氣並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夠受得了,但依舊有很多江湖俠少擠破頭顱想要做林天南的乘龍快婿,因爲只要能夠娶到林月如,就能夠繼承林家堡,所以到了這臨近比武招親的前一天,林家堡變得更加熱鬧起來。

卓傲並沒有去參加這些熱鬧,他來的目的,本就是來散心,來參加招親大會,也是一時興起,至於與這些江湖人混在一起,至少無論卓傲還是三位嬌妻亦或是趙靈兒,都不是太有興趣,至於火老,來拜訪的人太多,卓傲索性將他打發到林天南那裡幫忙,免得擾人清淨。

下午的時候,林月如一臉怒氣衝衝的返回了林家堡,聽說閨房裡能夠摔碎的東西都被她打碎了。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金燕子有些好奇,因爲林月如的閨房距離這裡並不遠,而衆人的耳朵也實在太靈光,所以想不知道都難。

“婚前焦慮吧。”卓傲翻看着沈萬三送來的資料,無所謂的道。

同時,作爲林月如的表哥,劉晉元自然早在林月如傳出比武招親之時,就已經千里迢迢的趕到了,這幾天,他並不愉快,但今天臉上卻掛上了久違的笑容來到蘇州城外,今天,有一位貴客過來,作爲半個本家,他特意出城來迎接。

“劉兄,這次可是爲了你的事情,專程千里迢迢的從京城趕來,回去後,你可要好好報答我啊!”一名丰神俊朗,風度翩翩的公子從馬車上跳下來,手持摺扇,在幾名護衛的護送下看着迎上來的劉晉元,微笑道。

“一定,一定,王爺這份……”劉晉元微笑着拱手答道,只是話到一半,卻被對方一個眼神給打斷了。

“嗯?”

“看我這記性,趙兄恕罪。”劉晉元苦笑道。

“好了,不說這些,讓我看看,究竟是何等******,能讓劉兄這樣的風流公子茶飯不思,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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