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客棧內,陷入睡夢中的劉策滿頭大汗,緊蹙的眉目隨着臉龐不斷來回轉動。
“我的精衛營呢?出來……出來……擋住他們……”
“封愁年……楊又懷……你們人呢?擋住他們,救……救人……”
“爲什麼會這樣……呼蘭人……蒙洛……”
“畜生……住手……衝我來……住手!”
猛然間劉策睜開眼大吼一聲,直直坐起身來,渾身上下都是汗。
他趕緊摸起牀沿邊的八面漢劍朝客房四周警惕的望去,只見客房內除了火盆裡的炭火冒着微微火苗發出輕響外,一切都很平靜。
“呼……呼……”
劉策不斷喘着粗氣,待確定客房內無異樣後,這才慢慢平復下來。
剛纔夢中的血腥景象令他萬分恐懼,他夢見蒙洛帝國的鐵蹄終與踏入遠東,無數生靈在他們的屠刀下發出絕望地哀嚎聲。
隨後畫面一轉,整個中原全是胡人身影,成千上萬大周子民淪爲最卑賤的奴隸,遍地都是一顆顆血淋淋的頭顱,醜陋的胡奴驅趕着那些被俘虜的百姓發出狂妄的笑聲!
再之後,夏國、東奴、呼蘭、扶紇等胡奴肆無忌憚的在大周各地馳騁,整個中原徹底淪爲野蠻人縱橫的樂土,而百姓們只能跪伏在地爬行的資格,不準站立,甚至代表文明的衣冠都被剝奪穿戴的權力……
而在這個可怕的噩夢中,自己的精衛營卻不知所蹤,那面象徵祥和的圖騰並未出現在戰場之上……
在劉策醒來之前,他清晰的聽到耳畔有一聲重重嘆息,似乎在感慨人間的不幸,中原文明將徹底斷送……
夢中那一幕幕可怕的情景瀝瀝在目,令劉策渾身不住的顫抖。
“不會的,我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絕不!絕不!”
想到深處,劉策眼中目光堅定,一腳踏在地上,拔出寶劍,大聲說道:“來人!孫彪,人呢!出來!”
“將軍,你怎麼了?”
聽到劉策大聲呼喊的孫彪,立馬推門而入,見他手握寶劍,不由一楞。
劉策見孫彪進來,立馬說道:“孫彪,不等了,即刻迴轉漢陵,一刻也不能呆了!”
孫彪見劉策似乎有些反常,頓時有些納悶:“可是將軍,天使大人還沒走……”
劉策打斷孫彪的話:“沒時間了,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即刻動身!我沒功夫再在這裡陪他們消磨下去了……”
孫彪猶豫片刻,不再言語,即刻去召集士兵準備出城事宜了。
……
“啓稟總督大人,劉校尉與半個時辰前率所帶二十騎已經離開遠州城向漢陵所在疾馳而去了,特命屬下前來告知您一聲……”
總督府內,收到劉策離去消息的姜潯頓感詫異,雖然這劉策平日表現確實有失分寸,但總體而言尚無大礙,怎麼連多一天都不願呆,究竟發生什麼事令他如此急切趕回漢陵?
思及此處,姜潯又問那前來稟報的下屬:“那劉策可否對你說其他什麼事?”
下屬搖搖頭:“沒有,不過屬下觀劉校尉神態,似乎……”
姜潯道:“似乎什麼?”
下屬說道:“劉校尉神態似乎十分鎮怒,好像受了什麼刺激……”
“受刺激?”姜潯喃喃自語,一時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與是說道:“罷了,由他去吧,漢陵方面派人盯着點,來年我要親自去他治下視察一番。”
屬下領命而去,留下姜潯一人在空蕩蕩的大廳內,良久才嘆了口氣:“劉策,本督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
迴轉漢陵途中,劉策依舊沉浸在之前的噩夢之中,一路無言,令孫彪和周圍將士感覺萬分不解。
“一旦讓那羣胡奴踏入中原山河,那我所作的一切就全都白費了,這種結果斷不是我想要的……”
“冀州,必須儘快平定,呼蘭人,必須滅族!蒙洛?一併誅滅!大周再爛也比你們這羣不曾開化的野蠻人強出百倍!”
帶着這份堅定的信念,劉策一甩馬繮,向漢陵方向疾馳而去,身後孫彪等人也齊齊跟上。
……
“噗……”
“叮……”
冀州方面,率領三百呼蘭騎兵前來鄆縣四周打探情報的尉遲列,如今被攆的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龜縮在一座殘破的莊園之內,外面全是黑壓壓的各族騎兵,不時射出箭矢向他們撲來。
尉遲列甩落一支射向自己門面的箭枝,不由惱怒道:“反了,反了!這羣野人居然敢跟我呼蘭勇士作對,敢跟蒙洛帝國爲敵?誰給他們的勇氣!”
話音剛落,又一支箭矢從天而降洞穿了他身邊一名呼蘭人的臉頰,那呼蘭人慘嚎一聲,重重倒落在地。
一名滿臉灰塵的呼蘭士兵見此對尉遲列說道:“將軍,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勇士們已經摺損過半,剩下的半數帶傷,趕緊想想辦法啊!”
尉遲列望着身後那些帶來的呼蘭士兵,頓覺這事萬分蹊蹺。
他帶領這支騎兵先去了庫族駐地,結果萬萬沒想到那裡已經成了牧族領地,還未等他詢問,木牆上的牧族士兵就向他們射來箭矢,令他的部隊白白損失了十幾人。
在得知庫族已經隨後他又向勃族趕去,不想半道上又遭到零零散散胡人攻擊好不容易擺脫他們後,進入一個滿是冀州子民的堡壘想暫時落腳歇息一番。
但是,當這些冀州子民一見到這些呼蘭人時,並不是尉遲列常見的那種恐懼怯懦的神情,反而一個個露出了貪婪的目光,奮不顧身的向自己撲來。
又是一陣糾纏,在殺死數十名冀州百姓,損失六七人後,才倉皇逃出堡外繼續向勃族駐地疾馳而去。
一路上不斷有人出來攔截,有兩名呼蘭騎兵甚至在經過一片密林疾馳中被突如其來的馬套活活給掀落馬下活活拖入林中沒了聲息……
好不容易擺脫攔截追殺,等尉遲襄趕到勃族駐地時,身邊三百騎只剩二百多騎了……
然而,還未等他們準息出聲,一陣清亮的女聲從勃族駐地內響起,只見幾千靈族女人手持各式兵刃向他們瘋狂的衝過來。
尉遲列當機立斷不與她們纏鬥,趕緊指揮部下向琅城方向退去,然而他悲哀的發現,來時的路已經被三千多名烏族騎兵給堵住了……
最終尉遲列只能在許文靜佈下的陷阱內四處奔逃,打了二十年仗的他從沒感覺像現在這麼窩囊過,最後被近萬各族聯軍給逼進了一個廢棄的莊園簡單佈置了下防禦工事……
“陰謀,一定有陰謀!”
尉遲列見到眼前這種情形,已經明白落入了別人靜心佈置的陷阱中,目的就是引君入甕。
莊園不遠處的山坡上,許文靜手持窺鏡,望着還在掙扎的尉遲列等人,不由發出一陣冷笑。
“這尉遲列真是個蠢貨,不過也好,是條大魚……”
思畢,許文靜對身後的牧闊說道:“這尉遲列務必生擒,其餘呼蘭人,就沒必要浪費糧食了……”
牧闊眼中閃爍着嗜血光芒,對許文靜大聲說道:“謹遵軍師之命!”
……
“這羣呼蘭人平日怎麼欺壓我們的?衝進莊園將他們全部殺光!”
“嗷嗷嗷……”
五千多各異族聯軍齊齊嚎叫起來,在牧風帶領下,呼嘯着向莊園衝去。
“將軍,他們來了!”
莊園內,一名觀察敵陣的呼蘭人向尉遲列緊張的說道。
“怕什麼!一羣烏合之衆而已!弓箭手準備,進入射程者一律射殺!”
尉遲列並沒有被眼前景象嚇倒,身爲蒙洛帝國貴族姓氏的驕傲不允許他害怕,而是沉着指揮起防禦陣列。
一百七十名呼蘭騎兵依附在殘破的矮牆後,搭箭瞄準了各自目標。
“放!”
“颼颼颼!”
眼見胡騎進入射程之內,尉遲列當即下令攢射,但見一百七十支狼牙箭鏃破空呼嘯而起,撲向正在逼近的數千胡人。
“噗噗噗……”
箭鏃破軀,人仰馬翻,這一輪攢射正在衝鋒的胡人頓時有上百人倒下,原本就散亂的陣型更顯凌亂。
還未來的及查看戰果,這些善戰的呼蘭士兵再次從背後取下一支箭矢,搭在弦上拉開滿圓。
“放!”
尉遲列沒半分猶豫,一聲令下又是一片箭雨撲去,狼牙箭鏃無情的鑽入那些只有布甲或劣質皮甲護身的胡人,帶起一道道飛濺的血花飄落。
“再放!射死這羣反賊!”
尉遲列雄渾的聲令再度響起,一支支奪命箭鏃再次呼嘯而出,數十步外疾馳的胡騎頓時連人帶馬中箭滾落地面帶起一陣陣黃沙……
許文靜望着眼前這一切,忍不住說道:“不愧是草原帝國的黃金家族,這尉遲列和那不足兩百親衛當真不同其他各族胡奴,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如此沉着應對,可惜已是強弩之末,還是改變不了失敗的命運。”
“回擊!”
身在陣中的牧闊大吼一聲,瞬間正在緩緩挺近的牧族士兵,綽弓與手,一支支羽箭已經搭在弦上,隨着一聲令下,千餘箭矢騰空拋射,向尉遲列的莊園撲去……
“噗噗噗……”
正在專心應對眼前胡人的呼蘭士兵頓時紛紛中箭倒地,淒厲的哀嚎聲在莊園內不斷響起……
“隱蔽!”
眼見這一輪箭雨導致自己部下四五十人中箭,尉遲列大聲一吼,立刻匍匐在矮牆後。
“殺啊,殺光呼蘭賤狗!”
莊外喊殺聲陣陣,尉遲列和剩餘的呼蘭士兵已經能清晰的聽到他們的喊殺聲。
但見尉遲列寒眸一閃,和莊口缺口處的呼蘭士兵使了一個眼色,那呼蘭士兵點點頭,和周圍士兵拉住了地上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