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憂慮

諸夏聯合王國在賽露緹恩的國際形象變遷很有意思。

在一開始時,因爲諸夏的商品行銷賽露緹恩,賽露緹恩人的觀感中,諸夏是一個器物精美的異族國家,但不夠“文明”——入侵者的屍首被堆成的京觀,着實讓當時來到龍脊山脈以南的商人、傭兵們嚇得老實了不少,但這些人都屬於市井人物,傳出去的話語中自然會貶低這個嚇住他們,不敢不老實的國家。

可隨着艾諾和領民們與東瑞格利特王國展開一系列戰爭,並逐步取勝後,諸夏在外界眼中就變成了值得忌憚,比較強大的國家,但對於諸夏的歧視依舊存在。

這一點是賽露緹恩本身的大環境造成的,各族之間恩怨糾葛極多,相互之間矛盾重重,對不同於自己族裔的外族都保持着相當的警惕,在口頭上輕視,在戰略上卻比較重視。

直到奪取南部黃金平原,諸夏聯合王國最終成立,賽露緹恩各國才真正承認,諸夏是一個強大的國家,並且,由於諸夏倡導和推廣的新國際規則相對合理文明,諸國對諸夏的觀感也變得有了尊重之意。

隨着諸夏對東瑞格利特王國的逐步兼併,其他國家對於諸夏的觀感又變成了“有威脅的強國”,加上兩大集團形成,併產生對抗,諸夏兩頭賣物資、軍火,又加上了“牆頭草”的名號,以及“信仰不同”的異國異邦,雖然生意在做着,各個國家卻和諸夏頗有些疏離感,包括和艾諾“聯姻”的威廷烏斯廷斯家族和聖森聯盟。

這種疏離感使得諸夏頗有孤立感,雖然目前各國大多分成兩大陣營,相互攻訐,但保不齊戰爭結束後,會怎麼找諸夏麻煩。雖然不懼,但也是麻煩,所以,諸夏需要一個姿態,一個靠攏某一方,或者更加超然的姿態。

收容難民就是一個很不錯的表現形式。

諸夏並不是一個缺糧的國家,由於生產力相較其他賽露緹恩國家來說,可以算是半個工業國了,而且又有世界之種的庇護,所以。諸夏的生產力水平能夠在滿足本國國民之外,爲諸多戰爭難民提供最基本的生活維持,甚至於,這種生活維持要比一些人家曾經的生活還要好一些。

至少,乾淨整潔的帳篷裡沒有同宿的豬馬牛羊,能得到最基本的溫飽。

這麼一來,諸夏和善、富裕、親切的形象就這麼打出去了,有利於在民間傳播諸夏仁善的口碑,同時表現出來的。就是諸夏超然兩大集團之外,保持中立的姿態——我生意和你們雙方做,童叟無欺,你們雙方的難民我也都收容。不偏不倚,這說明我只是不想攙和你們雙方的事情,而不是投機倒把。

雖然這種表態並不能就此打消兩大集團對諸夏的某些不滿,但多少能緩解一下各方和諸夏的緊張情緒。這從近期各方交易量的增長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艾諾舒心了,諸夏賺了,賽露緹恩的火卻燃得更旺了。

戰爭是一頭魔鬼。它吞噬金錢,吞噬生命,吞噬資源,創造的卻是殺戮,尤其在逐漸脫離冷兵器戰爭模式,進入熱兵器時代的時候,其造成的殺傷力根本就不是冷兵器時代可比。

賽露緹恩現在算是進入到熱兵器時代了,或者說,魔法普及時代。

魔法火器的應用,是這場戰爭愈發慘烈的重要原因,但除了魔法火器,因爲戰爭的促進,各個國家對於魔導技術研究的大力投入,也造成了各種新式武器粉墨登場,威力更加強大的魔導炮,能量轉化率更高的魔導核心,新式的魔導機甲,量產化的作戰傀儡……

如果說,從前的賽露緹恩戰爭是騎士般的對決,現在的賽露緹恩戰爭,就是鋼鐵在融化血肉,兩大集團的戰爭在各處上演,出乎意料的殘酷傷亡,已經讓各國大吃一驚,可惜,血流了出來,想要止住,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在滾雪球一樣壯大的仇恨中,戰爭的規模不斷升級壯大着。

威廷帝國,帝都奧特倫德靜謐的城中河奧特倫德河河畔,護欄上一盞盞魔法燈已經被更流行的電燈取代,旁邊排列成線的筆直林蔭樹如巨傘般撐開,枝葉繁茂,綠蔭婆娑,每當微風拂過,沙沙作響的樹葉聲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安詳感覺。

綠蔭之中,古老的帝都古建築羣沿着這條奧特倫德母親河往兩旁散開,彷彿昔日的古老帝國背影在歲月的夕陽下投下的暗淡倒影,回憶着昔日的輝煌、尊榮和華彩。

而在這片充滿着威廷最輝煌的帝國時代韻味的奢華中,一面巨大的旗幟卻顯得格外刺眼,猩紅如血的底色,抽象而極具符號意味的龍形圖標,威猛雄壯,陳樸厚重,給人一種極爲震感的肅穆感。

旗幟就那樣靜靜地掛在一棟古老建築物上方,無論誰路過都會被吸引看上兩眼,他們讚歎旗幟圖案設計的同時,也都情不自禁的會皺兩下眉頭。

因爲這面旗幟的主人並不讓威廷人喜愛,甚至還有些討厭,看到這面旗幟,總是會讓威廷人想到它的主人那超然的態度和對威廷訴求的漠視。

但威廷人卻又不得不承認,這面旗幟所代表的力量,卻又是威廷所需要的,除了那些精美的民用商品和奢侈品,更重要的是,旗幟所代表的力量,補充着威廷帝國前線近百分之三十的武器需求和更多的彈藥需求。

無他,這面旗幟擁有的是賽露緹恩最先進的工業體系,最強大的生產能力,比起威廷帝國那落後的手工作坊和簡易工廠,這面旗幟所代表的力量,讓人對“工業化”有了一個初步的印象——強大的生產力。

對於這一點,威廷政府不是沒有想過進行改變,只可惜,諸夏有世界之種,威廷卻沒有,甚至於威廷人連自己的祖宗所留下來的遺產都丟失了很多,又因爲歷史和政治環境的包袱,進行改革的難度,比很多後起國家都要困難許多。

但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烏斯廷斯家族的上臺,還是改變了一些面貌。

依靠政變上臺的烏斯廷斯家族在北地就有大力推廣新技術的經驗,奪得威廷中央政權後,雖然由於大量地方貴族的掣肘,無法全面進行改革,可在其勢力範圍內進行魔法工業化改革還是可行的,效果也很是顯著。

若非烏斯廷斯家族的大刀闊斧,現在前線的消耗,至少有百分之六十會被諸夏聯合王國掌握在手中。

可在改革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存在着太多的得利者和失利者,而烏斯廷斯家族一貫的強硬作風,使得失利者連爭辯的機會都沒有,這就形成了相當程度的不穩定情況,若非爲諸神而戰的聖戰正在進行,烏斯廷斯家族能夠藉此壓制和削弱反抗力量,怕是威廷又要爆發當權派和在野派的內戰。

但烏斯廷斯家族新近的舉措,卻將這份風險推動到了最高峰。

坎撒要當皇帝!

一想到這一點,街道對面某棟建築二樓的臨街陽臺上,兩個人影看着代表諸夏的旗幟,眉宇間也顯得更加陰沉,充滿擔憂和矛盾。

“凱厄尼公爵,看起來我們都錯了啊。”輕紗蒙面的女子,聲音帶着淡淡的哀愁。

在她身邊的,正是凱厄尼公爵,雖然他投靠了烏斯廷斯家族,可坎撒對他的戒心顯然很強,給了他更高的名譽,卻沒有實權,而是投閒置散,這不至於剝奪他所有的權力,卻總是一種重創。

凱厄尼公爵聽到蒙面女子的話語,也是嘆息:“這也是誰都沒想到的,誰能想到,居然會發生諸神神戰這麼荒謬的事情?誰又能想到,那坎撒居然真的敢趁着這個機會,冒那天大的風險,謀朝篡位呢?”

蒙面女子自嘲一笑:“枉我自以爲聰明,卻沒想到,終究是被這諸神給坑了一把,又被這入室之狼給反咬了一口……公爵大人,現在我也不求其他的了,只希望公爵大人能夠保住皇帝的性命……和那諸夏聯合王國的交涉,就拜託公爵大人了。”

凱厄尼公爵苦笑不已:“這成與不成還真不好說,畢竟已經有過雅麗瑟斯公主殿下出逃的前事,那坎撒在皇帝身邊的佈置,可謂嚴密之極,而且,這諸夏會不會幫手……說不準啊,在下也只好盡力而爲,到是您……還是不要再在奧特倫德逗留比較好。”

蒙面女子嘆息一聲:“我知道的……”

還不等她說完,忽然間,蒙面女子一聲輕哼,單手支撐陽臺,另一隻手則捂住腦袋,渾身顫抖起來。

“賢師……”蒙面女子忽然的痛苦呻吟,讓凱厄尼公爵吃了一驚,立刻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精緻水晶盒,打開後,一陣清香撲鼻而來,內裡卻是一些藥丸。

蒙面女子顫着手拿了兩顆,就往面紗後的嘴巴里塞去,隨即,一道淡淡的奇特波紋從她身上散發,蒙面女子整個人都顯得空靈起來,明明就在眼前,卻彷彿身在另一個世界一般,但這種異象只是持續了十幾秒,就恢復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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