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旗幟飄揚如海,衛隊雄壯威武,樂聲激昂,人聲鼎沸,看上去迎接的場面非常熱鬧,甚至讓沒見識過的阿奴野和桑德奎爾人有點兒手足無措,艾諾卻不在此列,身居不同的位置,經歷過多樣的事務,心態也會和常人大不一樣,這裡的一切,在現在的艾諾眼中都不過是虛妄的虛僞表演,讓他如何激動得起來?
但人世間總有需要人虛僞的時候,當艾諾臉上掛上同樣虛僞而公式化的笑容,和前來迎接的威廷帝國外務部官員“親切會面”之後,雙方到是“賓主盡歡”。
艾諾深知,威廷方面其實並不重視自己這個“大公爵”,畢竟,炎黃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大多數威廷人並不知道,在大多數威廷人腦海中,恐怕炎黃領只是個走運的“蠻夷”領地,自己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蠻族酋長”而已,威廷方面拿出這麼大的架勢來,其實是爲了自己的面子,因爲烏斯廷斯家族的獨斷行爲,會讓威廷帝國顯得“野蠻”,這是帝國的“文明人”們不能忍受的。
若是這個時候艾諾不給威廷人這個面子,雖然不會立刻將他咔嚓了,但以後他想在奧特倫德做些什麼事情就難了。
因此,艾諾乾脆也掛上面具和這些威廷人一起演戲,最後誰得利,還不一定呢。
艾諾的戲演得還不錯,威廷外務部迎接官員鬆了口氣,雙方既然都下得來臺了,對艾諾也就客氣了一些,只是這官員地位不低,外務部的主官人物,在威廷朝廷官職中能排進前二十的存在,相當於二品大員,倨傲是肯定的。這一次若非烏斯廷斯家搞得他下不來臺,哪裡需要親自前來?說了兩句,覺得艾諾已經“懾服於威廷威嚴”,而這“異族酋首”還算老實,便不再耐煩在這裡丟面子了,將事務丟給手下,裝模做樣地說了兩句“務必讓大公在我國玩得愉快”云云,就眼睛朝天地離去了。
那外務部屬官只能鬱悶地接過了任務。
外務部是不會和烏斯廷斯家族搶扣押艾諾的差事的,這事兒本來就不光彩,再說了。烏斯廷斯家族的強勢和蠻橫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區區外務部哪裡敢和現在朝中實權權臣放對?因此,派員跟在艾諾身邊什麼的,只是一種表面姿態,這種工作吃力不討好。
若是一般的接待外藩屬國來賓什麼的,到是大大的有油水,很多外國使節爲了打探消息出手非常大方,可現在艾諾是作爲人質扣押的,哪裡會有油水被這些屬官榨?尤其這事兒的正主其實是烏斯廷斯家族。這些屬官一個不小心,萬一惹惱了烏斯廷斯家族,丟了腦袋怕也沒人敢爲其討公道。
於是,艾諾身邊就多出了幾名外務部的倒黴屬官和少量外務部侍衛。
這邊烏斯廷斯家族的管家等面子給外務部給足了。才踏上前來,與虛僞問候不斷的外務部主官相比,烏斯廷斯家的行爲直接很多,衛兵齊刷刷將武器一舉。那種無聲的威脅,可比廢話有效得多,艾諾只好乖乖地順着那管家上了馬車。至於阿奴野等人,自有烏斯廷斯家衛兵牽給她們坐騎,而烏古斯等烏斯廷斯私家艦隊,則在烏斯廷斯私軍的保護下進行艦船修繕維護,完成後將會直飛北方領。
一路上,這些烏斯廷斯家族的人一句話也沒有,只有無盡的沉默和肅穆的神情,連那些外務部的人都戰戰兢兢地,深怕惹到這些看上去就很可怕的傢伙。
艾諾到是沒有恐懼,烏斯廷斯私軍他已經接觸得夠多了,也不差這一回,無聊之下,反到是對沿途的奧德倫特風景比較感興趣,修葺千年的奧德倫特有着深厚的歷史積澱,隨處可見歷史的痕跡,就連腳下的官道也有一種古樸風格,那種威廷特有的風格和古老味道,比北疆的烏斯廷斯領地要濃郁得多。
不過,一些“古老”的殘餘也在不斷落入艾諾的眼簾。
田地中時不時能看到帶着腳鐐進行耕作的農奴,貴族的狗腿子們正揮舞着皮鞭監工,那些骨瘦如柴,皮皺如樹的農奴身上傷痕累累;雖然時不時能看到奢華的農莊、別墅,但總能在顯眼的地方看到一堵堵高聳的石牆破壞優雅的氛圍——牆上卻是釘着一些或新鮮,或腐朽的屍體;出行的貴族、富豪們前呼後擁,連奴僕都是鮮衣怒馬,只是那些“高貴”的人們的妝容,卻是“別出心裁”得很……
當然,也有不古老的,艾諾就看到,郊野外一些村落中常常有一些很大的廠房,詢問同在車上的烏斯廷斯管家,對方到是有問必答,告知艾諾那些屬於各個貴族的私家作坊,有做紡織的,有做磨坊的,有鍛造,有鍊金……而很多私家作坊的規模還都不小,數百人乃至上萬人的都有……
用一句話形容的話,就是在古老的舊事物中,新事物正在萌芽。
艦隊停靠的空港離奧德倫特還是挺遠的,這是爲了帝都的安全考慮——萬一有個一兩艘空艦出問題,在帝都墜落啊、襲擊啊什麼的,那可是糟糕透頂的情況,爲了以防萬一,帝都上空除了皇家艦隊和皇室的空騎士,是不允許有其他飛行器或者飛行部隊存在的。
因此,這一路上艾諾看周圍風景看到最後都昏昏欲睡了,才終於傳來“到達帝都了”的提示,掀開窗簾,一座雄偉的魔法世界都市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威廷的帝都奧特倫德是賽露緹恩有數的大城,而且歷史極爲悠久,最早可以上溯到第一帝國時代,不過,第一帝國時代的奧特倫德作爲舊都,早就因爲戰火等原因毀壞得不成樣子,現在的奧特倫德其實是第二帝國建立後修繕、重建、逐漸擴建起來的巨型城市。
發展到今天,這座城市已經達到了驚人的面積,粗略估計,超過一百平方公里,人口三百多萬,光是因爲城市擴展而新建的城牆便有四五道,甚至爲了緩解城市壓力,威廷中央還將四周部分城區劃爲了衛城,整個奧德倫特可以說,是由四個相對獨立的小城和一個大城合併的城市羣。
不過,四座衛城的人們可不承認他們不是帝都人,這到是哪個時代,哪個世界都存在的一種有趣現象,好像作爲一國首都的居民就有超越其他地區人的優越感一般。
最讓艾諾驚歎的是,這個城市羣除了交通運輸、通訊、水利等等基礎建設完善之外,居然有完善的供排水系統!也就是完善的地上、下排污,自來水等等城市生活必不可少的基礎設施!
當然,享受這些便利基礎設施的人都是有一定地位和身家的,作爲這個城市的陰暗面,貧民窟之類的地方可用不起,因爲這些基礎建設的耗資是很大的,尤其自來水系統,更是魔法學和魔導技術的傑作,低賤的貧民可享用不起。
但這些基礎設施的存在,客觀上使得奧特倫德這座城市顯得乾淨、整潔,至少不像一些城市,甚至連糞便和尿液都是直接潑灑在大街上的。
艾諾等人現在到達的就是北部衛城和都城的交界處,衛城城牆和帝都外圍城牆是連在一起的,高聳的城牆至少有數十米高,彷彿小高層一般,上面箭塔林立,哨兵戒備森嚴,下方則是巨大的城門,但衛城和都城的大門可不是同一扇,進入的大門不同,通往的區域就不同,艾諾等人通過的就是帝都北門,而不是北部衛城大門。
寬闊的城門大道足以容納十幾騎並行,路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一派繁榮景象,絲毫看不出此時威廷已經是日落西山,這是因爲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帝都又是中樞所在,那種蕭條冷清的景象,短期內並不會出現在這裡,這種繁榮還會因爲慣性持續很久,如果沒有更大的變故,直接影響到奧特倫德的話。
站崗的城衛見到艾諾這些人靠近,認得烏斯廷斯家族旗幟和皇室旗幟,當然不敢收取入城稅之類的東西,反而負擔起了清道工作,將百姓和小貴族們往兩邊趕,給隊伍讓道,那些等待入城的人們見到這支隊伍中的旗幟,不敢爭辯,趕緊讓路,但竊竊私語卻是少不了了。
一國都城,中央治下,人們多少有些見識,加上這奧特倫德建都日久,就算是平民百姓,七牽八扯地也能搭上點關係,很快就有人打聽到了一些消息,艾諾這麼個異族領主被烏斯廷斯家族扣押可是大新聞,帝都人民又不缺八卦之心,消息傳得最是快,很快就嗡嗡討論起來,真真假假的信息都摻雜了不少,一時間艾諾成了帝都人民的談資,還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身份和經歷。
不過,相比艾諾,阿奴野和桑德奎爾人最是委屈,這會兒北疆荒原蠻族侵犯,帝都人雖然覺得事不關己,但口頭上面還是會念叨兩聲的,看到跟在馬車後面帶着荒原人特徵的姑娘們,不留口德的人也多,一些議論還特意講得很大聲,着實惱人。
好在隊伍很快轉入了貴族專用的官道,看熱鬧的普通人們怕挨鞭子不敢越界,終於得了些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