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艾諾等人到達威廷皇室秘藏所在的時候,遠在威廷帝都,奧特倫德,一場盛大的典禮也徐徐拉開了帷幕。
坎撒志滿意得地在皇宮高塔看着威廷帝都的恢宏雄偉,千百年來的積蓄,使得這個城市充滿歷史的厚重感和文明的象徵意義,更是積蓄了無數的財富和人口,使得威廷皇室即便在帝國混亂之下還能支撐良久。
而現在,這一切都將屬於他了,他坎撒?烏斯廷斯,即將加冕爲王,可想及過往,坎撒也是不無感慨。
千百年來,當帝都的人們於盛世繁華中醉生夢死的時候,烏斯廷斯家族作爲北地領的責任貴族,一直在抗擊蠻族的最前沿,在那冰天雪地、貧瘠苦寒之地,烏斯廷斯家族歷代來忠心耿耿,兢兢業業。
雖說因爲尚武彪悍,常年刀口舔血等原因,北地人不怎麼重視文教,鄙薄禮儀,行爲粗魯莽撞,又有些鄉土情節濃重,可總體來說,也當得上有功。
可內地貴族們是怎麼對待北地人的呢?鄙夷、嗤之以鼻、漠視……這些看法,北地人都可以忍,這是地域之間差異導致的,因爲北地人不也對內地人的“軟弱”、“娘炮”看不起麼?
但限制北地領的發展,設置重重技術封鎖,將北地領當蠻族一樣防範又算是什麼事?明明倉庫中糧食滿倉,多得都要發黴了,卻眼睜睜看着北地人在飢餓和寒冷中煎熬,這又算什麼事?不管怎麼說,北地人是威廷帝國的北部屏障吧?是在用生命和鮮血爲威廷內地的那些貴族、富豪們看守北大門吧?這種既要讓馬跑,又不肯給馬吃草,甚至不惜將馬餓得瘦弱不堪是怎麼回事?
所以,坎撒在成長的過程中對這些事情的不解、疑惑,逐漸演化爲憤怒,乃至於憎恨。
坎撒憎恨着帝國貴族們。
當然,由於老公爵的教導,坎撒在一開始的時候。對於帝國皇室還是敬若神明的。根據老公爵的說法,皇室是好的,畢竟,這個帝國是皇帝家的,誰不希望自己家好呢?只是奸臣當道,矇蔽了聖聽,加上種種不法之徒的分裂和割據,纔會導致天下混亂,但只要匡扶皇室,重樹皇權。一切就會變好。
所以,先代烏斯廷斯大公一方面努力在北地領推行改革。建立工廠、作坊,提高技術水平,鼓勵發明創造,鼓勵新技術應用,一方面也積極和一些王黨聯繫,包括進行聯姻,進行利益交換……
可以說。一開始的時候,北地領的確發展興盛起來,坎撒對自己父親的路線也是堅信不疑,直到他十歲那年,隨自己的父親來到奧特倫德,威廷帝國的帝都,進行世子認證。
那一天,他第一次見到了皇帝,那個皇帝輕浮、衰弱、面色蒼白。一看就是酒色過度之徒,毫無人君氣象,同時,對北地人的看法和其他貴族並無太大差別——雖然對方對坎撒的父親,烏斯廷斯先代大公很是禮待,可對方是真心還是假意,在還是孩子的坎撒眼中卻是極爲明晰。
那個時候,坎撒迷茫了,這樣的君主,真的能帶給北地人改變嗎?
那是坎撒第一次質疑自己父親的教導。
而隨後,在奧特倫德的種種經歷,坎撒慢慢明白了,帝都的貴族們對北地領的偏見是根深蒂固的,因爲這些貴族們講究精緻的生活,講究優雅的舉止,講究那種虛僞、毫無實際意義,但就是樂此不疲的貴族風度……
這些都是北地人所沒有的,也是帝都貴族們認爲北地人永遠不會有的東西,而對於異己,貴族們從來不吝報以最大的惡意去打擊。
也因爲這段經歷,坎撒開始敵視禮儀,仇恨貴族,慢慢出現了那個北地野蠻狼的雛形,不羈、張狂、蠻橫,同時在心中種下了叛逆的種子——既然用和平的方式換不來這些貴族的尊重,那就用另一種方法好了。
但這種表象卻意外地讓他得到了好處,不僅讓那些內地貴族不敢招惹他,甚至在很多時候,他只要作出危險的表情,就會起到恐嚇作用,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在讓人厭惡的同時,也給他披上了一層勇而無謀,就是個沒腦子的野蠻人的外皮,即便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也不會被別人警惕,也因爲這層僞裝,他慢慢地做了很多事情,很多可以視爲大逆不道的事情,乃至於到了最後,他抓住自己父親冤死奧特倫德的機會,最終發動,一舉奪得了中樞權力。
伸出手,像是要握住奧特倫德一般,坎撒露出愜意的笑容。
實際上,到了現在他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成功了,真的成功了,曾經綿延數千年的威廷第二帝國皇室,即將將最至尊的皇權交到他的手中,謀朝篡位,登基爲帝,就在眼前。
這一刻,坎撒迷醉在自己的成功之中,同時,有些觀念也開始發生改變,比如禮儀之類原本不被他重視的東西。
到了得到中樞權力的現在,坎撒開始嘗試到了禮儀之類的好處,這種東西能夠穩固統治,釐定階級,讓他更加輕鬆地去操控被他所統治的貴族和人民,雖然內心深處還是對這些條條框框鄙薄不已,至少表面上已經擺出秩序維護者的面目,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統治變得混亂,而即將開始的登基大典暨他的大婚典禮更是重要的宣示儀式,不容有失。
就在坎撒完成一方諸侯往帝國皇帝的心態轉變之時,啪嗒一聲,他背後的高塔門扉響起了門把轉動的聲音,好像刺穿了高處的空曠與寥寂。
走進來的是一名一身黑袍的身影,在陽光的折射下,空隙處映照出淡淡的彩虹色光暈,可當對方燃燒着靈魂之火的雙眸在光線下現出輪廓,才讓人知道,他居然是一名巫妖,只是和一般有着慘白骨質或者蒼藍寒光的巫妖不同,他的巫妖之體居然是如同五彩寶石一般的華麗骨架,着實奢華到無以復加,一如他曾經的貴族身份。
“德拉諾大師?有何貴幹?”看到巫妖,坎撒沒有絲毫不悅之色,相反,表情充滿期待:“難道說,那個東西成功了?”
如果艾諾在這裡,估計在驚訝之餘還要罵娘,德拉諾,正是昔日給予諸夏巨大麻煩的巫妖,正是由於他的加盟,使得當時進攻諸夏的東瑞格利特王國軍戰力大大提升,給予了諸夏軍巨大損失,他所製造的龍骨戰屍更是危險無比,充分榨取龍骨材料中的魔法能量所產生的爆炸,甚至能比擬核爆……
總之,這個巫妖的危險程度在艾諾看來,堪比本?拉丹,更何況,他還是艾諾手下重要的技術人員烏瑞達的死敵。
只是,這名巫妖居然和坎撒攪和到了一起,恐怕絕對出乎艾諾的意料,雖然諸夏情報體系已經相當完善,可畢竟不是無所不能,對於一些情報的探查還是有很多不足,比如德拉諾的身份,除了是九階大巫妖耐瑞安的弟子,烏瑞達的學長,相當厲害的巫妖大師,還是黑暗教會的供奉,而他在坎撒這裡,自然有着黑暗教會的背景。
“是的,尊敬的新皇帝。”德拉諾是個高傲的巫妖,但並不代表他對誰都會無比高傲,雖然巫妖已經算得上脫離凡俗階層的超然存在,但在賽露緹恩的帝國皇帝面前,還是要保持一定謙卑和尊敬姿態的。
坎撒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這還真是雙喜臨門:“太好了,大師,您有功於帝國,威廷的復興有望,朕絕對不吝重賞!”
還未登位,但坎撒已經興奮地要行使皇帝纔有的種種權利了,隨着他豪氣干雲地大笑,轉身便往門外走去,他迫不及待地要登上帝位,展開他的宏圖大業。
是的,他坎撒纔是威廷的天命之主,原來的皇室實在是有負帝國重任,今天帝國的支離破碎,就是因爲他們的無能!而現在,他坎撒要收拾舊山河,重整帝國的新秩序了!
但就在他大步走出塔樓的時候,坎撒心中卻還有一個念頭,他又一次回過頭,看向了遙遠的天空,那是南方的天空,在那遙遠的地平線下方,有一個新興起的國家,這個國家富足、豐饒、強大,並且有望成爲一個新興的帝國,對於威廷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對於坎撒來說,更是如同心頭之刺。
坎撒從來沒有忘記,瑞格利特曾經是帝國時給予威廷的壓力,而現在,一個可能更甚瑞格利特帝國的大帝國即將成形,那種隱約的憂慮,讓坎撒更是不爽,更何況,他對於那個新興國家的國主並不是特別感冒,要知道,現在威廷前線的軍需供給,居然有高達三成的份額來自於向那個南方國家進口!
可這一切就要改變了,德拉諾帶來的消息,讓坎撒對此有着無比的信心,甚至於,他已經在想象,那個南方國家落入他手中後,他的力量將膨脹到何等可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