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合該威廷帝國氣運如此,在其國勢日盛,上升期銳不可當之際,自然而然便吸引了其他意圖從其上升之中獲得好處的力量,這些服從於威廷帝國的國家、勢力總體實力可能不比威廷帝國差,但他們在威廷帝國現在的氣勢之下,還是選擇了俯首。
即便是威廷帝國的敵人,比如瑟恩帝國,也瀰漫起了悲觀氣氛。
僅僅是三個月,瑟恩帝國東部區域完全淪陷,中部地區也陷落了大量領土,軍隊和裝備的損失更加慘重,可謂是元氣大傷,偏偏在西邊,希爾加洛帝國趁火打劫,使得瑟恩帝國支撐得更加艱難。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地,就會產生動搖,一些貴族、大臣們便開始散佈起投降的悲觀言論,畢竟,皇帝降了,沒得皇帝當,可貴族降了,依舊還是貴族,這是賽露緹恩的慣例,這些瑟恩帝國的貴族們並不認爲威廷帝國會無視這個“傳統”——漢帝國無視這個“傳統”的事實被他們刻意忽視了。
這種選擇自然激起了很多反對的聲音,雙方相互攻訐,這又進一步降低了瑟恩帝國的抵抗力量,就在醜陋的一幕幕發生之時,威廷帝國和希爾加洛帝國的進攻越來越犀利。
很不幸,瑟恩帝國主戰派的抵抗最終失敗了,投降派的帶路黨們終究是拋棄了民族大義和國家榮耀,在歡天喜地地得到威廷帝國軍方面的承諾後。一個個極盡諂媚地開城投降,並且調過頭以比抵抗更加積極的態度。充當威廷帝國軍麾下前鋒,進攻瑟恩帝國那些抵抗不降的人,並且,他們的殘暴和殘忍,比威廷帝國軍更甚。
瑟恩帝國境內,頓時形同地獄,瑟恩帝國幾乎滅亡的現狀,進一步震撼了賽露緹恩大陸。只是嘆息有一個帝國湮滅在了歷史之中。
漢帝國方面接到相關情報的時候,也是一片議論紛紛,有人表示理解瑟恩帝國那些貴族的選擇,有人則對瑟恩帝國那些貴族的選擇極爲鄙視,可收到這些觀點的艾諾,卻是搖頭不已,對着自己的兒子問道:“樂兒。對此事,你有什麼看法?”
年紀不大,將將是個少年郎模樣的艾樂擺出一副冷笑模樣:“只是醜陋的低等文明生物在爲微末的利益進行瘋狗一般的爭搶罷了,一點兒也不優雅。”
他旁邊的妍麗少女看到少年的冷豔高貴模樣,眉毛一挑,啪嗒一聲。蔥嫩纖手已經拍在了他的腦後。
“哎呀,可惡的暴力女,你又無視朕的威嚴,肆意妄爲!這一次朕絕對不會放過你!”艾樂暴跳如雷,但很快就得到了報應。
“你說誰是暴力女。嗯?”
被擰着耳朵的少年一臉的“堅貞不屈”:“反正不是說你。”
少女艾夏撇撇嘴,這個當了皇帝的弟弟。現在到了中二的年紀,所以言行上很有些莫名其妙,平日裡她不以爲意,可到了面前,哼哼,在實力壓制下,中二病也得跪:“你還記得你是皇帝啊?皇帝就給我嚴肅一點,什麼‘醜陋的低等文明生物’啊,這種話說出去,你是準備平白給我們的國家樹敵嗎?”
艾樂忿忿不平:“怎麼會,我只是述說一個事實罷了。”
艾夏眉毛又挑起來了:“嗯?”
在“姐姐的威壓”這一特殊技能下,艾樂表示自己非戰之罪:“難道不是嗎?明明是一個疆域廣大,潛力深厚,還有極強抵抗力量的國家,卻這麼輕易地就崩盤投降了,而原因不過是少部分人爲了自己的利益,就放棄了國家、民族的獨立,這種愚昧的垃圾種族,豈不就是醜陋的低等生物?承認他們有點兒文明,已經是很擡舉啦!”
接着,艾樂又得意洋洋地說道:“相比之下,這種事情就絕對不會發生在我們國家,哪怕到最後一個人,我們也會抵抗侵略到底,這難道不值得我們自豪嗎?”
艾夏哼了一聲,還沒有說話,旁邊的艾諾已經饒有興趣地阻止了她,看着艾夏,緩緩說道:“這是樂兒你自己的想法麼?”
老爸詢問,不是有陰謀,就是要誇獎,可看到艾諾笑眯眯的模樣,熟知自家老爸性格的艾樂還是覺得,有那麼些不對勁,收起了恣意輕狂的模樣,小心翼翼道:“這……算是吧。”
“到底是還是不是?怎麼能‘算是吧’呢?給老爸一個明確答覆。”艾諾這會兒面色嚴肅了起來。
艾樂躊躇了一下,避重就輕:“大家都這麼認爲的嘛。”
艾諾似乎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個‘大家’是哪些人?宮裡的,學校裡的,還是社會上的?”
艾樂在自家老爸的壓力下終究承受不住,說了實話:“明德、小良他們都這麼說啊……”
艾諾當然知道,明德、小良是艾樂比較要好的同學,前者是一名官二代,後者則是來自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
艾樂雖然已經繼承了皇位,因爲年紀關係,學校卻還是必須去的,只不過和一般學校不同,皇室就讀的學校,更加精英化,教授的東西也和規模化的學校大爲不同,與之相應的,入校者也俱都不是普通人,除了皇室有着免條件入學的特權,其他入校者俱都是有着深厚潛力的少年人——即便是朝廷重臣子女,沒有天賦、能力,依舊不得而入,即便是貧民窟的孩子,只要通過入學式,依舊能成爲皇室子女的同學!
因爲漢帝國皇家學院的設立初衷就是爲皇室儲才,這也是荀彧等核心臣僚制定的皇家學院鐵律。
這也是荀彧等人和艾諾商議出來的第二手準備的一環,是爲了應對帝國需要繼續存在皇室的情況而設立的準備之一。
畢竟。艾諾雖然希望漢帝國快一點過度到平權、民主、共和乃至於大同的高等文明社會模式,可這種願望也必須社會條件跟得上纔可以。如果社會條件不足,就強行推行社會文明條件難以承受的制度,引發騷亂還只是小節,天下大亂才叫不負責任,譬如地球上的非洲、拉美等地,就是前車之鑑。
到時候他艾諾一家子有世界之種,拍拍屁股逍遙自在去了,留在賽露緹恩的帝國人民怎麼辦?
因此。有備無患總是不嫌麻煩的,尤其在世界之門有完成的希望的前提下,艾諾已經鐵了心將回歸地球作爲目標,到時候賽露緹恩的一切都會被他拋下,如果有個萬一,這邊發生了什麼亂事,那就是他作孽了。
可現在。皇家學院的學生們,無論是官二代還是平民孩子,居然都抱有了這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觀念,這就讓艾諾很有些擔心了。
強大不是可以欺凌、蔑視弱小的理由,弱小也不是心安理得地墮落、卑劣的藉口。前者很容易自高自大,甚至殘忍暴虐而不自知,後者很容易不思進取,淪落深淵還不以爲恥,都是極爲不正的心理狀態。
皇家學院作爲漢帝國最頂尖的學府。更是要注重學生理念的培養,因爲其中出來的學生。可以預見的,將會是漢帝國的中流砥柱,若是他們的觀念有了偏頗,不只是會影響他們個人的未來道路,更可能會有着極爲廣泛的重大影響。
將艾樂那裡得到的情況和荀彧等人一講,荀彧等人也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
畏懼變化,仇視進步,乃是固步自封,遲早會落後於潮流,但過於極端,過於冒進,對於國家層面的存在來說,就更加是禍非福了,因此,治國之人不能拒絕進步,更要正視變化,積極地與時俱進,但也要把握好度,不能過分極端激進。
而現在,皇家學院這等高等學府都瀰漫起了這種比較極端的風氣,其他地方呢?
經過調查,艾諾等人終於明白了這種風氣的由來。
短短十多年,國家版圖急劇擴張,技術進步日新月異,國民的生活水平遠遠超過國外,各項建設如火如荼,加上連續的兩場衛國戰爭,雖然陷落了北方一些地區,但總體上可以看做,漢帝國對抗半個世界依舊獲勝……種種成就和勝利,理所當然地刺激了國民的自信心和榮譽感。
只是,人性如此,自信心和榮譽感如果超過一定界限,就變成自滿和驕傲混合而成的優越感了,很遺憾,漢帝國的民衆素養還沒有高到寵辱不驚的程度,人們的心態越過界是很正常的情況。
艾諾對此嘆息不已,這種大國國民的意識當然是一件好事,能大大促進國民對國家的認同感和凝聚力,但當這種意識變得極端,就會尖銳而敏感,比如現在,針對威廷帝國佔據着帝國北方部分領土的情況,以及威廷帝國在佔領區的暴行,就已經有大批民衆認爲,奪回失地是肯定的,報復也是應該的,而屠絕威廷人,似乎是個好主意。
開玩笑,奪回失地,同時對威廷造成的損害,進行賠償要求和道歉是很正常的情況,懲處在淪陷區爲惡的威廷人,甚至絞死那些犯罪者、戰爭罪犯,也是應該的,可就此屠滅威廷人,卻是太過了,威廷人中也有很多無辜者,很多反戰者,很多和平人士,怎麼能一概而論呢?更重要的是,威廷國土廣大,人口衆多,如果實行種族滅絕式的報復,那當真是駭人聽聞之極,那樣的漢帝國都成了反生命的魔鬼之國了,還怎麼倡導文明,怎麼提倡進步,怎麼維持正義、和平國家的形象?
“要加強輿論引導了,這股莫名其妙的自我膨脹風氣實在是太糟糕了。”艾諾這般和荀彧說道:“尤其是皇家學院這類地方,培養的都是帝國後續人才,要是思想極端了,帝國還真經不起折騰,我離開都不敢安心。”
事實上,艾諾已經提前給艾樂進行了一番教育。
有一點艾樂說得不算錯誤,按照漢帝國現階段的文明水準。肯定是超過賽露緹恩各國一大截的,無論是社會文明還是技術文明。都遙遙領先,但問題在於,漢帝國本身就不是一個按照正常途徑發展起來的國家,雖然天生之人們素質較高,提升空間很大,可帝國國內也有很多文明素質底下的落後民族和種族,如果任由極端言論和風氣蔓延,怕是國內不同民族和種族的矛盾也會激烈起來。從而從內部對帝國的凝聚力產生動盪,那就自作孽了。
而且,這也從側面反映了漢帝國管理上的漏洞。
荀彧當然知道如何去做,平息這種風氣的最好方式,就是讓“道理”深入人心,當一種思想觀念成形,就會產生約束力:“的確。隨着帝國的國土擴大,人口增加,以及種族的繁雜,國家事務的複雜性也在增加,我們需要進行一場內部整頓了,雖然物質會決定意識。可現在,我們的物質因爲外力,發展得太快了,反而使得人們的觀念跟不上時代了。”
艾諾對此也是苦笑,世界之種對生產力的發展推動力太過強大。當社會的文明意識無法跟上時,反而會產生危害。就像是小孩子拿着把手槍,甚至是原子彈,一不小心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可怕結局。
“不過,內政要精進,外務卻也不能停。”荀彧附和了艾諾的意見,卻是很快轉移了話題。
艾諾敏感地發現,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怎麼回事?”
荀彧面色嚴肅:“我們不能繼續讓威廷帝國擴大實力了。”
瑟恩帝國的投降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包括西瑞格利特王國在內,已經有不少原諸神國家或多或少地開始轉變立場,就算威廷帝國現在還沒有迴歸諸神的懷抱,卻也被很多諸神國家認爲,威廷帝國已經不再是魔神陣營的國家,這使得威廷帝國對諸多國家的影響力大大上升。
而漢帝國和威廷帝國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威廷帝國越是強大,對漢帝國就越是威脅,雖然目前威廷帝國還沒有直接對漢帝國進行悍然的宣戰,可漢帝國周邊地區的壓力增大卻是不爭的事實。
“也許威廷帝國在針對我國的態度上猶豫着,可我們卻早就沒有了猶豫的餘地,北方邊境地區淪陷區的存在,早就使得我國和威廷帝國勢不兩立,更不要說淪陷區內威廷帝國方面進行的種種迫害,”荀彧對艾諾說道:“所以說,我國和威廷帝國其實一直處於交戰狀態,根本談不上和平,可現在的問題在於,我們已經沉默地太久,而威廷帝國的壯大還在不斷繼續,所以……”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艾諾輕輕總結陳詞。
荀彧點點頭:“不錯。”
艾諾沉默了一會兒:“這是文若先生代替樂兒來問的吧?”
荀彧還是點點頭,但沒有說話,艾諾卻已經明白了。
雖然帝國皇帝現在是艾樂,艾諾也對此執肯定態度,並支持荀彧等重臣對艾樂的輔佐,可艾諾畢竟掌握着世界之種這一帝國根基,他不點頭,或者猶豫,帝國的事務都會受到很大影響,因此,真正的重要決策,還是要給他通通氣,並且問詢他的意見的,這就算是個形式,也必須走一趟。
艾諾卻是一直沒有這份自覺,他到是認爲帝國皇帝的皇位已經傳給了艾樂,就沒他的事情了,可事到臨頭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影響力啊,更不用說,他時常無意識地進行着對時政的干涉,誰又能完全認爲,他已經不管事了呢?
這就是政治了。
艾諾認錯到也快:“放心好了,文若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我只會行使建議權,不會干涉政務的決定的。”
獲得了艾諾的正式承諾,也算是分割清楚了以後的權限,荀彧這才告辭離去。
緊接着,就在威廷帝國還在征戰不休的時候,漢帝國也悄悄動作了起來,帝國政府的高層、軍方的高層,全部雲集在帝國皇帝的議政大殿之外,緊急狀況會議的召開,也宣佈了帝國暴力機器的再次運動,拐彎抹角從老爹那裡得到正式皇帝權限的艾樂,也顯得意氣風發。
“諸位,”坐在皇位上的艾樂滿面興奮,同時用這個年齡段的少年人少有的堅定、沒有一絲疑惑的目光掃視着殿下的帝國要員們,看上去皇者風範到是比他老爹還要足:“就在這個城市,於朕登基當天,曾經發生過一起爆炸案,劇烈的爆炸中,近千名帝國人民遇難,帝國財產損失慘重,帝國的顏面更是被諸多參加典禮的國家使節所輕視,緊接着,帝國北方慘遭蹂躪,帝國臣民哀嚎痛哭,並且直到今天,那裡還形同煉獄!這份慘痛和恥辱,這份哀傷和憤怒,朕一直銘記於心,不知道,諸位可曾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