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逍就覺着嗓子裡似乎莫名其妙被噎了一下,暗道幸虧我把這個糉子吃了,不然還不得被噎死?這老頭兒說話也太不講究了,我也沒說什麼啊,急着澄清什麼?好像我懷疑他似得。”
心中腹誹着,但到底是自己父親的好朋友,因此面上還得擠出一絲笑容,淡然道:“宋大人恢復了便好,可是用夏娘子的藥發揮的作用?”
宋儒謙感嘆道:“可不是?哎呀,當年算命的就說我五十二歲這一年命中有劫,除非貴人相助,不然就逃不出閻王爺的手掌心。卻沒想到竟是應在這上面,原來夏娘子竟然就是我的命中貴人,我這次來,便是聽說她在汜水縣協助大人防治疫情,所以特地來感謝她的。”
陸雲逍笑道:“她如今製作新藥,正是忙亂的時候兒,未必有時間聽你謝她,若是真有心,你倒是幫她做藥去吧。”
宋儒謙眼睛一亮,大聲道:“做藥?可是那種新藥?下官在欽差行轅的時候,就經常聽人說神醫娘子要做新藥來治瘟疫,卻不知道效果如何?”
老頭兒的問話帶着些緊張的情緒,畢竟這是他的分內工作,結果最後鬧成這麼個模樣,可以說,就算他重病,也是責無旁貸,如今能把損失降到最低,他自然也是感激夏清語的,只是不知這上上下下吵嚷了兩三天的新藥是不是真的有用。
提起這個,陸雲逍的心情倒是十分輕鬆,點頭笑道:“新藥的作用很明顯。不但如此,周太醫和桑姑娘他們兩個對疫病的研究進展也很大,用了他們的藥,病患們的症狀也好轉不少,說起來,這次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大概也是一次教育。聽說兩人都是親自配的藥,這可不是因爲夏娘子的緣故?若是平時,您能想象他們倆會這樣親力親爲嗎?”
其實對於周陵和桑綠枝能取得這樣的成績,陸雲逍心裡是有些驚訝的。他也不是真心爲對方高興,實在是因爲他不喜歡這兩個人。但偏偏這兩個人是代表朝廷的,如今他們的藥不遜色於夏清語,這倒是個最好的結果,如此一來,朝廷的臉面也保全了,夏清語也沒給自己打臉。至於那個賭,呵呵,那本就是桑綠枝和夏清語之間的事,周陵既在其中插了手。那麼他判夏清語贏也是沒有問題的吧。
陸雲逍越想就越開心,卻見宋儒謙的面色陡然鄭重起來,眉頭也緊鎖在一起,因不由詫異道:“宋大人怎麼了?可是想到有什麼不妥之處?”
宋儒謙深吸一口氣,好半晌方苦笑一聲道:“欽差大人。論理,老頭子我也希望周陵和桑侄女兒能有這個本事,控制住疫情。但……我這人雖然好面子又愛護短,這件事……卻仍是讓我不安,周陵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以他的驕傲,哪裡肯親自給村民們配藥?他能把方子公佈給大家。讓人自己去藥鋪抓藥,就已經是仁慈了。一般來說,他開出了藥方,是會讓藥鋪來配藥,然後賣給百姓的,這其中。自然……咳咳,也少不了他的好處。”
“你是說,周陵和桑姑娘的藥方有問題?”陸雲逍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雖然對周陵沒好感,但他從沒懷疑過對方的醫術。畢竟在京裡聽多了衆人對這位太醫院橫着走的主兒的讚譽,所以周陵比夏清語更快的研究出藥方,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之處。
宋儒謙搖頭道:“這個……下官不敢一口說死,但是……不管是周大人,還是……桑侄女兒,此舉……確實大違他們素日裡行事的風格。”
陸雲逍沉聲道:“既然大人不敢說死,也不能因爲您隨隨便便一個懷疑就把他們給定了罪吧?他們的藥分明是有用的,若說他們配藥是爲了動手腳,這可有什麼手腳好動的呢?”
宋儒謙搖頭苦笑道:“小侯爺莫非忘了?之前下官的病是怎麼耗到最危險的時候的?若不是夏娘子,下官這條老命,就要交代在自己手裡了。”
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陸雲逍猛地擡頭:“宋大人的意思是說,他們用了猛藥?暫時壓制住了村民們的病情?”
宋儒謙垂下眼,喃喃道:“這個……不好說,我這幾天病情好轉,也曾經把此次疫情的症狀反覆研究過,如果是下猛藥,的確會有一定的效果,若是身體強壯的,就此痊癒也不是不可能,可如果是身子弱一些的,那就……後果難料了。”
陸雲逍豁然起身,咬牙沉聲道:“若真是如此,他們可真該死了。已經做出了沒有後患的新藥,爲什麼還要冒險用他們的猛藥?不行,我要親自過去看一看,如果他們真的是在用猛藥,那就不要用了。”
“大人莫要生氣,剛纔這些,也只是我的推斷,也不一定……”宋儒謙看到陸雲逍臉色不好看,連忙站起身勸撫,只是不等說完,自己就閉嘴了,他嘴上說是不好說,心中卻幾乎可以肯定,周陵和桑綠枝竟然自己配藥,那這藥絕對是有問題的。
陸雲逍只吃了一個糉子便出門了,往城門去的路上,恰好路經夏清語的院子,只見院裡院外燈火通明,人聲嘈雜,許多人還在爲製作新藥努力。而另一處院子,陸雲逍原本是要給周陵和桑綠枝用的,卻被他們婉拒,只說要在桃花村,這樣病患們一旦有新的症狀,也好及時處理。當時覺着他們說的也有道理,所以自然由他們去。如今看來,這樣的仁慈善良,或許恰恰是包藏着禍心也說不定。
“周叔叔,這樣下去不行的,這……這已經是第三個人因爲受不了藥效猛烈而死掉了,咱們暫時還可以拿他們是重症,已經無可挽回來做藉口。可是再過兩日,這樣藉口肯定行不通了,那女人的藥,是連病了七八天的人都可以治好的,而在此之前,這樣的人都是離死不遠了。村民們也不是傻子,現在他們還畏懼着咱們太醫院的名頭,可過兩天,只怕就壓服不住他們了。”
位於桃花村東頭的一座大地主宅院裡,桑綠枝帶着桂花來到周陵的房間商議事情。她甚至顧不上避嫌,自從剛纔知道又有一個用了他們的藥的人死去後,她就慌了神兒。
“怕什麼。”
周陵心裡其實也打着鼓,卻看不慣桑綠枝這種沒擔當的樣子,因強作鎮定道:“我們的藥也不是沒有治好的,昨兒不是有兩個人都痊癒了嗎?這三個人死了,也是他們自己不爭氣,不吃點好東西,身體都被病拖垮了,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他們來,能怪我們嗎?”
桑綠枝沒有說什麼,也就在這個時候,就聽院外一陣腳步聲響,接着守門御林軍的問話聲響起:“是誰?”
桑綠枝的心猛然就提了起來,自從無可奈何之下和周陵商量着用了猛藥,她便成了驚弓之鳥,生怕不知何時,陸雲逍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說她草菅人命,然後把她抓起來。
現在桑綠枝對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已經不敢抱有什麼幻想了,如果說一開始她還總是不服氣,但是經過這麼多事後,她已經看出那個男人對夏清語的迴護,她以爲那夫妻兩個是餘情未了,他們遲早會破鏡重圓,自己從一開始就是被騙了的。
可是她沒有膽量挑戰陸雲逍的權威,她知道自己更沒有立場指責人家,因爲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這結果實在令人痛苦,但她不得不把這痛苦嚥下去,如今她只想把這件事情順順利利解決後平安回到京城,回到那個能爲她遮風擋雨的家裡,老老實實聽從父親的安排嫁人,哪怕那個男人的門第不是很高,但只要他不知道自己在江南鬧出來的這些事情,能好好對待自己,她也就知足了。
“是我。”
院子裡傳來的清冷沉着聲音讓桑綠枝一下就癱在了椅子上,她驚惶的看着周陵,小聲道:“周叔叔,他……是……是他來了,怎麼辦?我們……我們完了。”
“你給我出息點。”
周陵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心想我真是瞎了眼,怎麼就和她合起夥來?女人是最靠不住的,我難道不知的?然而這會兒抱怨也沒有用,只好沉聲道:“你記着,這是疫病,事急從權,就算用猛藥也是無可指摘的,我們畢竟治好了兩個人,這就是我們用藥的理由,你給我好好兒站起來。”
這番話倒的確讓桑綠枝鎮定下來,聽見推門聲,她深吸一口氣,款款站起,轉身看着進了門的陸雲逍與朝雲等人,淡然微笑道:“欽差大人日理萬機,今兒怎麼想起夜探來了?我們這裡又不是匪窩。”
陸雲逍淡淡道:“夜深了,你怎麼還在這裡?”看見桑綠枝。他心裡更是肯定了宋儒謙的猜測,如此深夜,這兩人竟然不避男女嫌疑,在屋裡商議事情,可見他們有見不得光的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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