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既春敷,菊又秋榮。芳薰百草,色豔羣英。————晉?王淑之《蘭確銘》。
賓夕法尼亞大街,林肯紀念堂門口……
劉明看了一會兒紀念堂外執勤的美國海軍陸戰隊士兵,然後轉過身來,掃視了一下四周來往的人羣。今天是週末,來這裡參觀的人不少,從這樣熙攘的人羣中發現自己的目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劉明踩着紀念堂外的臺階,緩緩的向上走去。巍峨魁偉的林肯紀念堂帶着偉人的威嚴和思考,沉默的矗立在他的面前。劉明靜靜的站在臺階上,和高大的紀念堂對視着。
他的心開始跳了起來,手握緊了那個繡着白色七葉菊的小小荷包。
她在哪裡?那個玉立在輕風中長髮飛揚的女孩,那個在夜色中敞開心扉,留着眼淚卻依然微笑的天使,那朵盛開在上海夜空中的美麗秋菊。
劉明靜靜的等着,人們從他的身邊走過,驚訝的看着這個阿拉伯面孔的青年。他的面色是嚴肅的,但他的眼神卻是那麼溫柔……
華盛頓的風輕輕吹過,帶來了一絲溫暖的感覺!
那是春天的氣息……若兮,活過來見我吧!
…… ……
森然的槍管倒映出一絲冷厲,一支M24狙擊步槍架在一個女人的肩膀上。一槍在手,她剛纔的閒適已經全然不見,眼神中只剩下執着和專注。狙擊步槍瞄準鏡中的準星跟着行人晃動着,尋找着目標。她的耳機中傳來了聲音:“注意站在臺階上的那個男人,穿黑色風衣的!”
狙擊槍敏捷的一動,十字準星瞄準了那個站在臺階上的人,那個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是天然的狙擊目標。不過她是不會開槍的,因爲她有比這個人更重要的目標要對付。
“若兮——出來吧!親愛的,讓我一槍打爆你的腦袋……”她嘴中輕聲呢喃着,彷彿是對情人的低語,但手中的步槍卻死死的咬住了那個人的頭部。那個男人的身體包裹在一件黑色風衣中,衣領高高樹起,看不清臉孔。不過好像不是個美國白人,而是黃皮膚的亞裔人。
她怎麼還不出來?女人的頭髮已經紮成了利索的馬尾,等待着自己目標的出現。菊花林若兮的大名,她是久仰的了,沒有想到菊花沒有死在美國人手中,反而要讓她親自來結束對方的生命,這不由的不說是一種悲哀。但是——她卻感到興奮的很,春蘭秋菊,各擅勝場——可是菊花要凋謝了,蘭花依然盛開在春天……
突然鏡頭中的人移動了,那個男人迅速向側方走去,女人手中的狙擊槍緊緊跟隨着他的身影,但一羣行人走了過來,那個男人被這羣人擋住。行人走過後,他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不對!狙擊槍迅速回追,追上了那羣行人,但他們已經散開,根本沒有那個男人的影子……
糟了……
…… ……
劉明站在臺階上,心情一點點平靜下來。政治家和軍人的生涯已經強迫他忘掉自己的感情衝動,回到眼前的這場事件中來。如果林若兮還活着,無疑出現在這裡是非常危險的,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替她分擔一下危險,減輕她的壓力!
剛想到這裡,劉明突然感覺到一種危險的來臨,他長期的戰爭生活已經極大的鍛鍊了他的直覺。有一種如芒在刺之感壓迫着他,他緩緩的呼了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態,慢慢的向前走了兩步。對面的一羣年輕的大學生笑着向這個方向走來,他們有些人手中還拿着氣球和旗子。
當這羣學生剛走到劉明身前時,他突然一個矮身,躲在了這些學生的旁邊。這幾個學生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劉明微笑了一下說:“我在和女兒捉迷藏!”
一個黑人男生和一個女孩對視了一眼,笑了笑繼續向前走着。劉明跟着他們走了幾步後,突然再度返身竄出,躲在了一個身材高大的黑人身側。他小心的讓這個黑人的身影遮擋着自己,裝作無意的和這個人並行着向廣場外走去。很快他瞅準機會衝進了側面的一條小巷內,那股尖銳的壓迫感消失無蹤!
劉明可以確定,剛纔的感覺絕對是被狙擊步槍瞄準。
究竟是什麼人在這裡設置了狙擊手?看來今天的事情果然不那麼簡單!
他將手伸入了風衣中,握住了摺疊的阿雷斯FMG衝鋒槍,這把槍摺疊起來像一個盒子,需要時能迅速展開成武器狀態並直接使用。它很容易隱藏,同時也可以在較近的射程內提供強大火力,是巷戰的利器。
就在劉明準備離開小巷時,突然從小巷口衝出了兩個身穿西裝的亞洲人。他們看到了劉明,立刻衝了上來,兩個人身形矯健強壯,一看就受過特殊訓練。
想活捉我?劉明一愣,隨即笑了,庫賽?阿卜杜拉要是讓你們這麼活捉了,那金古情報局也就不用在這個世界上混了。果然,還未等他親自行動,砰的一聲,他身邊的大號垃圾箱蓋就被踹開了,一個伊拉克金古特工手持意大利賽茨公司生產的M4幽靈衝鋒 槍瞄準了兩個人,大喊一聲:“站住!”
這兩個人一愣,以爲中了埋伏,剛想轉身向後跑,一輛商務車吱嘎一聲停在了小巷口,堵住了他們後退的道路。車側門猛的被拉開,兩把同樣的M4幽靈衝鋒槍對準了這兩個人。
這兩個人面色死灰,眼見已經逃不掉了,特工落在對方手裡的下場,他們都是知道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有幾分悲壯無奈的神色。這時只聽對面穿風衣的那個人開口說道:“你們都是中國人吧,爲什麼要對付我?”
…… ……
女人皺了皺眉頭,她從望遠鏡中看到了那兩個人衝進了小巷,但沒過兩秒鐘,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突然發動,倒車堵在了小巷口。不好——被人伏擊了……
女人立刻站了起來,利落的退掉狙擊槍的保險,伸手打開身邊的箱子,將槍放了進去。今天的行動被人算計了,到現在爲止已經失敗,必須立刻撤退。至於那兩個被人抓走的人,就顧不得這麼多了,必要的時候要丟棄卒子,保存主帥。
砰的一聲,樓梯間的門被踹開了,一個身影如閃電般撲了進來,還未起身,手中的手槍已經對準了女人。
撲撲撲——連續三槍,是柯爾特自動手槍,射擊的聲音並不大,槍口加了消音器。但三槍都沒有打中女人,她的反應堪稱神速,在破門的一瞬間,她就已經一個橫滾,滾到了一邊,身形翻滾的同時,右手已經抽出了背後的貝萊塔手槍。
嘩啦——她的槍指向了對面,而對方的槍也指向了她的額頭,兩人相對而視!
眼前的是一個持槍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運動服,臉蛋有幾分憔悴,有幾分風霜,但這並不能掩飾她的那份靈秀的美,臉上的風霜反而更襯托出她的堅定與執着。
她就象那傲視秋寒的七葉菊,怒放在狹小黑暗的樓梯間裡,寒香凌人。
“菊花——林若兮!”女人看着眼前的另一個女人,突然笑了,笑的有幾分開心,又有幾分優雅和矜持。
“你就是葉蘭綺?”那個女人看着她,眼神中閃過一絲亮色,但隨即被敵意所替代,她冷冷說道:“我不知道你的背後是誰,不過你犯了一個大錯誤!”
葉蘭綺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的問道:“哦?我犯了一個什麼錯誤,請林小姐執教!”她的神色雖然淡雅怡人,但身體的姿態和手中的槍卻絲毫沒有放鬆,全身都處於一觸即發的高度緊張狀態。
林若兮看着眼前這個清麗而不可方物的女子,緩緩說道:“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背叛了國家!你是蘭花,‘鶗鴃潛消百草芳,清芬散逐楚風揚’,你都不記得了嗎——我們都在國旗下宣過誓!可是你背叛了自己的誓言和理想,和唐華禮一起出賣了吳先生,出賣了國家!”
葉蘭綺冷笑了一下,說:“這位小姐,有一點你搞錯了!出賣吳先生的是特工菊花,而不是我!菊花在五年前已經死了,只是衝着她父親的面子,她才成爲了革命烈士!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叛徒!而你——只是個冒牌貨!”
“你住口!我只要活着,就能向組織申明一切。”
“那——就得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話音未落,葉蘭綺突然暴起,身軀向側面一衝,兩個女人幾乎同時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槍聲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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