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後，姜悅熙主動提出要去福運飯店吃麪，她知道，趙書煦很想念那裡的味道，只是他忙於工作，一直都沒有時間去那裡。
聽到她的提議，趙書煦果然很高興，一路上都在分享自己在福運吃麪的曾經種種。
姜悅熙耐心地聽着，積極給予迴應。她要讓他的愉悅值最大化，這樣，有些話纔好跟他說。
“喲，趙醫生、姜醫生，你們可是好久沒來啦。”看到他們，老闆娘一邊擦桌子，一邊熱情招呼。
她擦的那張桌子，是闞青春剛剛坐過的。她取笑過那個丫頭，說她現在來得比趙醫生都勤。
她何嘗不知道那丫頭的心思？只可惜，她一個局外人，什麼也做不了。何況，趙醫生已經有了女朋友，有些話，她也只能和那個丫頭一樣，爛在肚子裡。
或許，他們就是沒有緣分吧，如果趙醫生能早來一分鐘，就能見到她。
不一會兒，趙書煦最愛的刀削麪端上桌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能把空氣裡面湯的香味全都吸進身體裡似的，一臉滿足。
等他吃下好幾口，姜悅熙感受到他內心的愉悅已達峰值。
“書煦，”她柔聲道，“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趙書煦一邊往嘴裡送麪條，一邊回答，“你說。”
“你也知道，劉主任的課題一直批不下來，都是因爲經費的問題。”
“是啊，三千萬的確不是小數目，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
“從我進咱們醫院，劉主任就對我非常好。我跟你說過，我一個人在南森，常常會感到孤獨和無助，我特別慶幸我能遇見你。”說着，姜悅熙拉住了趙書煦的手。
她的手柔軟而溫暖，臉上笑容溫柔，眼底波光粼粼。只要她擺出這樣的姿態，很少有男人不心動的。
趙書煦果然很感動地微笑。
“但我更慶幸遇到了劉主任。你給了我情感的保護，劉主任是像媽媽一樣關心我，像老師一樣毫無保留地教導我，對我來說，你們都很重要。”姜悅熙動情地說。這一段話出自她的真心。
“所以你一直很想幫劉主任，要不然，你也不會在剛認識闞小姐和許先生的時候，就冒昧請他們幫忙。”趙書煦表示理解。
“可惜還是沒幫上劉主任。”姜悅熙將內心真實的遺憾在臉上進行了情緒誇大。
“你已經盡力了。”趙書煦輕輕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姜悅熙忽然一把抓緊他的手，期待中帶着一絲害怕，“其實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什麼？不會是想提前跟我要彩禮吧？”趙書煦以開玩笑的方式幫她放鬆。和親近的人在一起時，性格內斂的他偶爾也會活潑一下。
“你是在向我求婚嗎？”姜悅熙挑眉而笑。
“如果你答應的話。”趙書煦也微笑起來。
“你想得美。”姜悅熙抽出手來，在他手背上輕輕打了一下，“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趙書煦低笑，“你說。”
“那先說好，你不準生氣。”姜悅熙神情認真地說。
“好。”雖然不知道和他有什麼關係，趙書煦還是耐心地回答。
“我們能不能和王旭東談一談？”姜悅熙用試探的語氣小心地問。
趙書煦愣了一下，臉色頓時有些嚴肅，但沒有立刻拒絕。
姜悅熙知道，這是她剛纔的努力有了效果。她把劉主任和他擺在相同重要的位置，已經潛移默化地讓他對她有了深刻的同理心。
“其實這沒什麼的，就是一次純粹的合作談判，商人本來就需要掌握不同的機遇，然後做出選擇，對不對？”她繼續溫柔地引導他。
“他現在的健康狀況，恐怕不適合長時間的談話。”趙書煦委婉地表達出拒絕的意思。說的也是實話。
“不需要太長時間的，或者，只要和他的助理談，讓他的助理分析利弊後，再向他做簡短地彙報。”
“悅熙，你也是醫生，你知道現在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他馬上就要進行第二場手術了，接下來，他還有一系列的手術和後續治療要做。”
“我知道，可是這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只是給他提供一個瞭解的機會，並不是逼他投資啊！”
“但是家屬很有可能會認爲這就是變相地索取紅包。”
姜悅熙有些無語，蹙眉道：“你不覺得是你想得太嚴重了嗎？在商言商，只要項目有利可圖，他會很樂意的。”
“我不是反對你，”趙書煦好言相勸，“我只是覺得現在說這件事情不合適。等等吧，等他病情好轉、穩定下來再說。”
“恐怕到時候我早就離開醫院了。”姜悅熙在心裡嘟囔，臉色不好。
趙書煦看着她，嘆了口氣，柔聲說：“這樣吧，這兩天我會詳細觀察王旭東的情況，如果情況合適，我立刻安排你們見面。”
姜悅熙眼睛微微一顫，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的，“真的？”
“不過我不能保證。”趙書煦補充道。
“知道啦，到時候我不怪你還不行嗎？”姜悅熙重新帶着笑意和他說話。他能對她有所妥協，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那快吃吧，面都坨了。”趙書煦溫柔地笑，低頭吃麪。
得到趙書煦一半的許可後，姜悅熙儼然也成了王旭東的主治醫生似的，密切關注他的病情，時不時就向趙書煦和心外科的同事打聽最新進展。令她雀躍的是，王旭東的病情真的在一點點好轉，雖然有些緩慢。
回到辦公室，聽到同事們在商量晚上要不要聚一聚，心情大好的姜悅熙大方表示，“今天我請客，大家想去哪裡都行。”
“也？這麼好啊？有什麼喜事，快快坦白，是不是和趙醫生好事將近啊？”同事圍上來拿她打趣。
“沒有啦，上幾次聚會不都是大家輪流請客的嗎？這次也該輪到我了。”姜悅熙笑着說。
這時，科主任忽然推開門，一邊往裡走，一邊大聲宣佈，“晚上咱們科一起聚聚，我請客！”
大夥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弄得愣住了。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大家居然搶着請客啊。”林醫生笑道。
“還有誰要請客？”科主任也愣住了。
“是我。”姜悅熙回答，“主任，您這是遇上什麼高興的事兒了？”
這句話算是問着了，科主任難掩喜悅之情，對着全科室成員說道：“我的課題找到贊助人了！”
“哦！”全科室的醫生都忙着歡呼鼓掌，只有姜悅熙心情複雜，機械地保持着和大家一致的動作。這麼說，她留院的最大籌碼沒了？
科主任接着說：“不過只是全部預算的一半。”
“啊？”醫生們有些失望。
“啊什麼啊？這就代表審批有希望了。而且，餘下的經費，也正在聯繫之中。接下來我準備在你們之中挑選課題小組成員，今天這頓享受完了，可要好好努力了啊。”科主任說。
一半？姜悅熙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太好了，籌碼不僅沒有消失，還變得更重了。爭取一千五百萬，總比爭取三千萬要容易一些。
“好了，工作吧。”說完，科主任離開辦公室。
姜悅熙追出去，說道：“劉主任，我特別爲您感到高興，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幫您，只是我實在是能力有限。”
“謝謝你，姜醫生。”科主任感激道，“你這丫頭也真是的，自己的事情都沒個着落，還爲我的事煩心。”
“我不要緊的，我知道您的課題對我們醫院來說也很有意義。”姜悅熙趁機博好感，向科主任打聽道，“主任，餘下的一千五百萬真的沒問題了嗎？”
聽她提到這件事，科主任神色忽然有些變化，答非所問，“悅熙，你應該知道這個課題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吧？”
姜悅熙不明所以，聽主任忽然叫她名字，她內心隱隱有不安，“我當然知道了，這是您一直以來的理想。”
“你知道就好。”科主任點點頭，欲言又止地在她肩頭輕輕拍了拍，轉身離開。
下午，姜悅熙檔案室取資料，見到一個生面孔。那是個年輕女人，神情冷漠，渾身都透着一股優越感，額頭彷彿寫着四個大字：生人勿近。
“她是新來的？”她悄悄向關係很好的小何打聽。
“走後門進來的。”說起這個新來的同事，小何一臉不屑，“纔來幾天，就敢給我們主任臉色看，何況我呢？看到沒，這些都是她的活，人家不願意做，那隻好我來做了唄。”
“你跟主任說呀。”
“說什麼？人家後臺硬得很，光拿錢都能砸死我們，分分鐘可以自己開家醫院。噯，你不會不會知道吧？你們劉主任那個課題，就是他們家贊助的。剩下來的一千五百萬，要看她在醫院待得開不開心。”
“這也行？”姜悅熙表示驚訝，心裡說道：原來是這樣。
“還不止呢，人家也是正經醫科院校畢業的，研究生，將來可是要去你們骨科的。最近說是失戀了，沒心情，就被安排到我們這兒來了。”
“去我們科？”姜悅熙眉頭一跳。
小何嘆口氣，湊近她，更小聲地說：“我看你懸了。這批進修醫生有兩個留院名額，其中很可能就有在你們骨科進修的那個方醫生。再加上這位千金大小姐，你想留院，難！”
姜悅熙心往下一沉，她忽然明白，劉主任那爲難的樣子是爲了什麼。
看樣子，除非她能在這位新同事之前拿下剩餘的一千五百萬贊助，否則，她留院的希望將非常渺茫。
她再次向趙書煦提出要見王旭東，趙書煦的迴應仍然是健康狀況不允許。
思量再三，她決定趁趙書煦輪休的時候，自己去找王旭東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