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司機是爸,和你沒有關係。”周婭發現常敏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攬責任,忍不住糾正道。
“怎麼可能沒有關係?”常敏激動:“當時你爸問我怎麼辦,我若是讓他下車救人,或許就不是今天這個結果了,害的你受葉雲妮的威脅,這下倒好,我……我……我乾脆死了算了……”情緒崩潰之下,常敏就要撞牆自盡,被周婭死死地抱住腰。
“別傻了媽!”周婭苦苦地哀求:“你要是撞牆,你女兒就從樓上跳下去——”
“小婭!”常敏抱着女兒痛哭。“那咱們怎麼辦啊?景澤對你的好,媽都看在眼裡,那麼好的女婿,卻要揹負這些,是媽錯了……可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沒有!”
“要麼,我們對景澤坦白。”
“不行啊小婭!原本媽也以爲自首就能解決問題!可是現在事情牽涉到你和景嫺的夫妻感情,就像葉雲妮說的,一旦景澤知道這個事情,這個事情曝光出去,對他和景嫺的打擊很大。加上媒體大做文章添油加醋,你和景澤姐弟都將成爲a市的笑柄啊,還有……”
常敏的眼淚又來了,她捂着嘴巴,喉嚨裡哽咽着:“當年我們的車開走對景嫺造成二次傷害,這是……罪上加罪啊……往後的日子長着,即便我和你爸雙雙入獄坐牢,得到法律的制裁。你和景嫺景澤之間也有了裂痕。姐姐的腿,媽媽的命,景澤再寵你,怕也難過這一關啊。女兒,你考慮清楚,真要媽去自首,媽隨時去說服你爸,一起到警局投案。”
周婭一懵。她最在意的不是景澤和景嫺對她的看法,而是常敏這一把年紀了竟要去坐牢。
不行!無論如何不能讓母親坐牢。
“那,我們不告訴景澤——”
常敏無奈:“要麼,我和你爸一起去求葉雲妮,求她放了我們,咱們把陶夢影樓給她?”
周婭搖了搖頭:“她的主要目的是讓我消失在景澤面前。或許……”周婭一咬牙:“只有我離開,事情才能解決。”
常敏擔心周婭做出傷害自己的決定,心裡越發愧疚:“真不行,媽去求景嫺和景澤原諒!”
周婭擰眉。爸媽害的景嫺失去了一條腿,景嫺會放過他們嗎?她重重地吸了口氣,有些疲憊地說:“這件事讓我處理,媽,別再想了,晚上好好睡,身體要緊。”
打車回到雲端,景嫺和小卓都在飯桌前等她。看周婭精神萎靡地踏進門:“這麼大的雨你跑哪了?”景嫺擔憂地說。
“去……我媽那兒。”周婭心虛地低聲說,不敢正視景嫺那一雙和邵景澤一樣好看的鳳眼。
聽說常敏,景嫺眯起眼睛輕聲笑了笑:“想家了吧,該回去看看的——趁着景澤在外面,你大可以在家裡多陪陪阿姨。”
“沒事。”
“愣着幹嘛?等你半天了,來吃飯,小卓燒了你最愛吃的黃花魚。”
周婭心裡感覺到一陣溫暖,走了過去,赫然注意到放在景嫺身邊的柺杖,心猛地一抽,低着頭坐到了座位上。
景嫺知道她不喜歡吃魚皮,特意加了一塊白嫩的魚肉放在她面前的碟子裡。
“聽方嬸說今天你那個阿姨又來家裡鬧了!事到如今,她還不打算收手嗎?”景嫺氣惱地放下碗筷。
周婭手裡握着筷子,頭垂地更低了。眼看周婭面色蒼白,一副失去元氣的模樣,景嫺放下了碗筷,冷哼一聲:“這個女人太放肆了!她要是再這樣不依不饒的,不用景澤動手,我讓她從a市消失!”
“誰說不是呢!自己是第三者!女兒也是第三者,到頭來女兒還不是親生的,有什麼臉面跑到咱們家鬧?”小卓也是咬牙切齒地爲周婭鳴不平。
景嫺點了點頭,看向周婭:“小婭,別難受了,她要是再敢來家裡找你麻煩,你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收拾她!”她邵景嫺從來都不是好惹的,這女人三番四次跑到雲端搗亂還得了,從來都沒有人敢這麼對待他們兄妹倆。“趕緊地,吃飯!別讓景澤回來看到你瘦了一圈!”
“景嫺姐真是太好了!”周婭再也忍不住,丟下筷子,擡起頭猛然抱住了邵景嫺哭了起來。
景嫺表面上冷漠,實則是個愛憎分明富有同情心的人,她若是知道自己父母害的她變成這個樣子,一定不會原諒她吧。
邵景嫺拍着她的肩膀,把她從自己懷裡拉出來:“到底那個女人說了什麼?讓你這麼難受?”
周婭雙眼含着眼淚,下意識地握住了筷子,恨不得將所有的真想立即告訴景嫺。可是那樣的結果她承受不起。
她還是有私心的,今天和常敏談過話,知道若是周慶山有事,常敏一定不會不管不顧,她甚至可能承擔主要的責任。
那麼,自己又怎能輕聲把母親送入監獄?
搖了搖頭:“算了景嫺姐,咱們不提她,你趕緊吃飯,別因爲我一個人影響了心情。”
“只要你心裡舒坦,我就放心了。”景嫺拍了拍她的手臂,轉過身子夾菜吃。
景嫺姐——當你知道真相,還會這樣對我嗎?
這一夜,周婭躺在牀上,輾轉難眠,望着窗外天空的明月,又想到了景澤。
次日,周婭剛進了辦公室,接到了周喬的電話。
“小婭啊,你爸的事情爺爺都聽說了——”周喬聲音沉重地說。
“爺爺……”周婭聽到老爺子慈祥的聲音,喉頭一哽,連日來的難過
“那個女人若真要陶夢影樓,咱們給她吧。爺爺不希望看到你爸坐牢,知道嗎?”
“可是……”
“別可是了,爺爺這麼大歲數,不希望被你爸毀了名聲。”周喬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件事必須壓住。那女人也答應了,得到公司就不再提別的條件。”
周婭詫異。明白周喬對陶夢傾注了多少心血,覬覦了多少希望,他此番肯讓步,可見,已經衡量了所有利弊,決定把事情隱瞞下去。
周婭見沒有商量的餘地,立即和葉雲妮簽定了轉讓協議,陶夢的三家公司全部歸孫沫沫和葉雲妮所有。
拿到協議的葉雲妮臉上的笑容明媚,拍了拍周婭的肩膀:“阿姨謝你的饋贈——”
周婭拿掉她的手。
葉雲妮收起笑容,表情認真地看向周婭:“對了,你……什麼時候離開a市?”
周婭臉色陡然一變。
周慶山勃然大怒:“葉雲妮,事先商量好了,拿到公司你不再提任何條件。”否則他也不會乞求老爺子把一輩子的心血交給她。
“我是答應了,可是我女兒不同意呀。”葉雲妮炸了眨眼,故作愧疚:“要麼,你們找她商量商量?”
“你……你這個賤人!”周慶山才知道自己被葉雲妮耍了,盛怒之下一個巴掌揮過去,被周婭攔住。
辦事處的人很多,她不希望別人看他們笑話。
回到陶夢影樓,周婭找小晴談話,聽說公司已經易主,小晴決定不幹了。
“周婭姐,我是一定要跟着你的,你在哪工作我就在哪工作。”
憑着小晴和自己的關係,孫沫沫勢必要她離開,周婭事先考慮到這一點,安慰道:“我沒打算把你留下,景澤回來,我讓他聖京給你安排個職位。”安排個工作,對於邵景澤來說,只是件小事。
“聖京?真的可以嗎?”小晴一直就懷念大企業的工作,尤其是聖京這樣的公司,薪水不低工作穩定,假期多,福利好,不是一般人能進的。
“嗯,你在邵氏做過,工作內容差不多,在家裡等電話。”
接着周婭又和其他員工告別,依依不捨離開了辦公室,心情有種別樣的沉重。
這個時候,越發想邵景澤,越是想邵景澤,越是心裡難過。
難道,真的只有離開他一條出路?
一面走,一面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她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
周婭發現,不管她在什麼時候給他打電話,他總是會在第一時間接起,很少讓她握着手機,聽着電話裡的鈴聲,等待電話的“滴”聲響起。
周婭低聲問道:“在做什麼,現在忙不忙?”
最近她給邵景澤打電話,第一句總會問他忙不忙,如今已經形成了習慣,不過每一次邵景澤都不會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拉着她說半天的話。
邵景澤看着身邊飛掠的綠化帶,綠化帶間豔麗奔放的芍藥擦過眼角,不由勾起了笑容:“我正在開車。”
周婭停下了腳步:“景澤,泰國那邊的事情,什麼時候能忙完?”
從前打電話,她總是一副通情達理,賢惠大度的模樣,不管邵景澤做什麼,她總是支持他,將自己內心的擔憂與想念深藏在心底,從來沒有這樣埋怨的小性兒,如今發生了這麼多事,她終於還是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