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周婭輕輕扇動了下眼簾，好半響方纔說道：“謝謝你！”
莫風眼底有什麼東西龜裂開來，他收了視線看向外面，“周婭，何必逼自己對我說謝？”他微眯了下眸光，“說謝，就真的能拉遠你和我的位置嗎？”
被戳穿了心思，周婭也只是自嘲的笑笑，“總是要努力不是？”
“努力拒人於千里之外，這就是你痛苦的根本原因……”莫風輕嘆一聲，“不試着開始，怎麼知道不合適呢？後來者居上的道理自古就有，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邵景澤一個男人很優秀，能疼你。”
周婭沉默了下：“莫風……”
“嗯？”
“你這樣步步爲營，最後我還是不會走到你身邊……你會如何？”
莫風笑了，“如果沒有辦法說服你回到我身邊……”他偏頭，眸光炙熱，語氣緩慢，更是意有所指的說道，“我可以守在你身邊陪着你！”他莫風從來不缺少耐心，也永遠不會放棄自己心愛的女人。
周婭在山風中愣了愣。她此時算是真明白了，原來真有一個男人願意守候她。
她何德何能？心裡愧疚。“莫風，你還是在延續對雨柔的愛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我只知道，即便做備胎，我也願意。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得到你的人。”
“你又是何必呢？”周婭的心傳來絲絲的疼。低下了頭愧疚地喃喃：“對你實在不公平。’
“感情的事情沒有什麼公平和對錯之分。那個愛地更多的一方，註定要付出更多，天經地義，誰讓我愛你更多一點。”。
周婭偏頭看向莫風，入目的依舊是他迷人的側臉，“莫風，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麼……”她收斂的眸光，明顯的平靜，她輕咦一聲，“你大概不知道，我反叛心裡嚴重。”
“我也一樣，別人認爲不值得的事情我偏要爭取到底。”莫風褐色的眸光在暗夜下就好似沉寂在黑暗中的撒旦，充滿了危險……只是，他那好看的脣角勾着一抹薄薄的笑，自信而凜然的說道：“周婭，我等着你——倘若邵景澤還是因爲你父母的事情讓你難過，我會不顧一切地帶你回香港，包括你的感受——”
周婭一陣沉默，她知道任何抗拒對這個男人都已經不再湊效了。
對莫風這樣性子的男人，抗拒只會讓他越挫越勇。
索性閉上了嘴巴。
兩個人一起看天上的雲朵，沉默了一會兒。
莫風像是想起了什麼。“伯父伯母的案子怎麼說？需要請律師嗎？我認識香港最有名的律師——”
“方律師也同樣是律師界的佼佼者，我很信任他。”
莫風微微笑了笑：“原來是方律師，他的確名聲在外，有他在你爸媽的案子一定會有最好的結果。”
明知道是安慰，周婭心中卻重新又充滿了希望。
次日，她一大早到了看守所，滿懷希望地望着常敏：“媽，這車禍是肇事司機的事情，和你的關係不大，你就聽我的話，聽律師的話，別再堅持是你執意要爸逃逸的事實。”
常敏詫異地皺眉：“可事實如此，你該不會讓我爲了保命做僞證吧，那樣對你爸不公平，小婭，雖說你爸做過對不起我們母女的事情，他現在已經痛改前非，你不能置他的生命不顧啊。”
周婭提前料到了常敏的態度會十分堅決，便說：“現如今這情況你們兩個人都在看守所，我只能救一個算一個，我承認之前恨過爸，可他到底是我的親爸，是爺爺的親生兒子，我手上這一碗水是端平的，這幾天我也聯繫過爺爺，爺爺給我下了硬性命令，無論如何，要把你救出來，媽，你就別爲難我，別爲難爺爺和我們的律師好嗎？”
常敏長嘆了口氣，癱坐在了椅子上。心裡似忽然有了一個念頭。“小婭，媽不爲難你，出去之後，我去求景嫺，讓她撤銷訴訟。我做牛做馬都會彌補我們兩個人犯下的錯。”
周婭最瞭解景嫺的脾氣，她知道媽即便跪在地上求景嫺，景嫺也不會放過爸，但既然她肯接受自己的安排，總好過她像先前那樣固執地留在監獄裡要好。
當下點了點頭：“是啊，只有出來了，才能爲爸做更多的事情。”
兩天後，經過方葉寧的協調，常敏被釋放。次日，常敏沒有對周婭說，自己一個人到了雲端。
雲端大門禁閉，常敏敲了敲門，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走了過來，常敏認得她，高興道：“小卓——”
“常阿姨，你這是來找少爺還是小姐？”小卓才聽景嫺說常敏還在看守所裡，如今看到人很是驚訝。
“主要……來見……見景嫺——”常敏低着頭支支吾吾地發出一聲，憔悴的眼底亦是閃爍着倉皇無措。
“這個……”小卓爲難地咬了咬脣，回頭看向二樓拉着淡紫色窗簾的房間。“景嫺姐剛從香港夫人那邊回來，這會兒正睡覺呢。”
“這樣啊。”常敏無法掩飾臉上的失落，臉色緊張地眨了眨。“你們夫人怎麼樣？還是……沒有……一點意識？”
小卓搖了搖頭。“雖然夫人沒有意識，別的方面生命指標還算好，常阿姨你放心吧，發生這種事情，大家都沒有想到，你和小婭姐都要往前看啊。”
“還有，常阿姨，回家記得說說小婭姐，千萬別讓她再和少爺提離婚——本來這種事情，受傷最大的是少爺和小姐，少爺也是有脾氣的，只不過從來不對小婭姐使罷了，我真擔心小婭姐再鬧下去激怒少爺，少爺真會同意離婚的。”相處了這麼久，小卓多少了解邵景澤額脾性的，他的好脾氣只對周婭一個人，但他本人又很有原則，任何人觸犯了他的原則，那結果都將是致命的。
“離婚？”常敏心中巨震。“周婭要和景澤離婚？那麼景澤的意思呢？”
“少爺當然是不同意的。”小卓無奈地嘆了口氣。“但若是小婭姐執意要離婚，以目前的事態，少爺是會點這個頭的。”
常敏聽完，身體劇烈一顫。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曾經景澤和自家女兒的關係有多好，常敏不甘，她拉住了小卓的手：“小婭不會輕易做出離婚的決定的，她一定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我怕她是怕日後無法面對你們家大小姐，所以小卓，你讓我進去和景嫺談談……”
“誰在外面吵！”一個凌厲的女聲自大廳內傳來。說話的兩個人紛紛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
邵景嫺划着輪椅從室內過來，赫然發現門口的常敏，一張漂亮清冷的小臉陡然變了顏色。
恨恨地瞪着常敏，目光落在小卓身上。“小卓，說過多少遍了，那些不受歡迎的人不要放進來。”
“景嫺——”常敏遠遠望着景嫺，早已紅了眼眶，她的目光往下看，看到了她穿在鞋子裡面的假肢。
她依舊穿了一雙平底鞋。
“別說你現在是來可憐我的。那晚我苦苦哀求你，最後還不是失去了一條腿！”邵景嫺永遠記得那個雨夜常敏和周慶山冷漠的表情，也記得車子把她甩到地上，後來的車子從她腿上碾壓過的痛苦。心裡早已冷若冰霜：“當時你有什麼同情心，有什麼愧疚感？”目光下落，看到了她腳上踩着一雙外型中規中矩的名牌高跟鞋。
輕笑：“連阿姨你都喜歡穿高跟鞋啊。出事之前我也喜歡穿高跟鞋。出事之後只能丟掉家裡面所有的高跟鞋，如今的我，苟延饞喘，活着，和我媽一樣生不如死，常敏，即使當時開車的不是你，律師可以幫你逃脫法律制裁，你也是幫兇，請你馬上離開！我不想看到你！”
“景嫺，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常敏一連說了無數個對不起。知道晶瑩的眼淚涌出眼眶。“你不想看到我，我能理解，可是小婭這孩子沒有錯啊，不要把我們夫妻兩個人的錯，加到她身上好嗎？”
景嫺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周婭是沒有錯，錯就錯在她有你們這樣狠心的父母！即便我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繼續像以前那樣對待她，她會爲了我和你們夫妻斷絕關係嗎？”
常敏一呆。臉上浮現過一絲慘然的笑。眼睛眨了眨：“好，只要你能接受小婭，我願意和她永遠斷絕母女關係，反正這麼多年來，我和他爸只會給女兒增添負擔。”
小卓驚呆：“常阿姨，你不能這麼做，這麼做小婭姐心裡會更難受的。”
“這是我咎由自取，自己種的苦果就要吞掉，景嫺——你別怪小婭，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