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字無廣告 第五百四十章 楊校長
一堆菸頭凌亂的散落在地板上,屋裡的空氣渾濁極了,滿屋的藍煙,像是着了火一樣,江風臉色晦暗的坐在地板上,仰面靠在牀邊,說不出的頹廢。 (全文字電子書免費下載)
小周書記早就已經出去了,只剩下江風自己一個人,江風的心情很複雜,具體什麼滋味兒也說不出來,對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也說不出喜惡,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也沒有多少敵意,但也做不到對待過客一般毫無波動。
腦袋裡亂極了,千頭萬緒卻無從談起,腦海裡不斷印出之前看到的那個滿頭白髮的背影,他的確不年輕了,但也不至於老的這麼快吧,估計也就五十多歲差不多,正是當打之年,怎麼可能這般老態?估計這些年他過的也不怎麼好吧。
他來找自己幹什麼?還找到家裡來了,只是見一面就走呢,還是其他?他會跟奶奶說什麼?是讓自己跟他走還是想了解什麼?他是一個人還是身後有一個家?。想到這兒江風搖了搖頭,媽都沒了,哪裡又是家?沒有媽媽的家,少了一半的眷戀和溫暖,雖然江風的記憶了關於母親實在稀薄,自能按照自己的設想,把每一個對自己好的年長的女性都想想成母親,比如當初上小學時候那個女校長,每次因爲自己被罵野孩子的時候,每當大哥因此和別的孩子打架的時候,那個女校長雖然也批評自己,卻自始至終的阻止那些被打的孩子家長給自己兄弟一點顏色看看,甚至還給自己送過衣服,雖然那些衣服都半舊不新了,卻一樣暖身暖心,那時候這位女校長多次出現在自己的夢裡,幻想着要是自己有這樣一個媽媽該多好,每當想到這裡都會哭醒。
江風拍拍身上的菸灰,站起身來抹了兩把頭髮,深吸一口氣推開門,門外幾個女人周沛凝,露露和妙妙姐都坐在沙發上,一個個都眼圈紅紅的看着自己。
江風苦笑着對着衆人點點頭,低聲道:“妙妙姐過來了,抱歉,弟弟今天可能招呼不周了,對不住”。
齊妙舞站起身,手指輕輕擦拭眼角的淚水,緩步走到江風身前,揚手動作輕緩的給江風整理凌亂的衣領,喃喃的道:“小江你別這麼說,姐都理解,只是你要堅強些,一家之主的男子漢,一定要撐住,別讓老人家和你媳婦兒和姐姐們擔心,姐知道你一定能成”。
“我沒事兒,你和凝姐就放心好了”江風抿着嘴脣兒點了點頭,扭頭看着商婷露道:“露露,家裡有什麼好點的禮品禮品,給我找兩件,我要出去一趟”。
“嗯嗯,
我這就去”商婷露有點慌張的站起身,快步的走到書房旁邊的儲藏室,找出兩件人蔘和包裝精美的燕窩,又找出好幾條煙和好酒,江風也沒細看,收拾收拾都拎在手上準備出門。
商婷露小臉兒都哭花了,依戀的拉着江風的手,想要說點什麼,卻有害怕一語成讖,根本不敢說出口,江風的大手摩挲着她的小臉兒,勉強的笑了笑,語氣低緩的道:“別怕,我沒事兒,放心吧,還沒等到咱們一家四口的好日子呢,我怎麼可能想不開呢,放心吧,一會兒就回來”。
“嗯”商婷露點點頭,眼淚在眼圈打轉卻強忍着沒留下來,只是堅定的點了點頭,這樣一顛,淚水順流而下,淌過臉頰。
江風點點頭,走到門口,換鞋拿上錢包安靜的出門。
商大美妞站在門口,頗爲不捨。
“放心吧,小江一個大男人,不會有什麼事兒的”周沛凝來着商婷露的手輕聲安慰着,商大美妞小嘴兒抿着,美眸中淚水盈盈的看着周沛凝,伏在她懷裡,愁抽噎着呢喃:“姐,你說我們倆的命咋都這麼苦呢,這是做了什麼孽了啊”。
“別哭,露露,堅強點”周沛凝摟着商婷露,輕輕拍打她的美背,安慰着道:“就因爲這麼多坎坷,人生才更值得珍惜,你們倆要好好的過日子,相依相伴互相攙扶,珍惜來之不易的家”。 全文字無廣告
齊妙舞也嘆了口氣,推開門,對着門外走廊蹲在角落裡抽菸的一個年輕人道:“土豆,跟上,別讓他做傻事兒,有意外的話,馬上聯繫我”。
“嗯,記住了,保證完成任務”。被喚作土豆的年輕人馬上敬了個禮轉身下樓。
很快,樓下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開出了小區,隨後沒多長時間,又一輛車也不知不覺的跟在了身後。
江風開着汽車七拐八拐的按照記憶在尋找當初的楊校長的家,記得楊校長的家就在當小學後面的家屬區,也不知道搬沒搬走。
汽車路過小學,其實小學也有中學部,但是大家習慣上叫小學。還是那一長串的瓦房,那紅紅的磚牆都沒變,當初很寬敞明亮的小學現在位於這一片片的在建的樓宇中間,雖然樓層也不高,只有十來層的樣子,但也顯得小學校越加渺小了。走在側面的路上都能聽小學院子了熙熙攘攘吵鬧喧天,估計現在在搞什麼活動吧,所以才如此喧鬧。
從小學校側面的小路進入學校後面的家屬區,仍舊是一排瓦房,這就是老師們的家了。到了小巷的路口,汽車已經進不去了,江風提着禮物下車,但剛一走進小巷子,就看見不少人都在往一個路口跑,手上還拿着不少東西,而且也很搞笑,還有繫着圍裙的人拎着正在噗噗往下掉白麪的擀麪杖在往那個路口跑,男的女的都有,還有幾張熟悉的面孔,都是當初教過自己的老師,只不過他們未必記住自己這個壞學生罷了。
江風在小學唸了小十年書呢,當然知道那個路口是直通小學後面角門的道路,正是老師們每天上下班的必由之路,也是當初江風他們站崗放哨的地段,每天在這邊監視老師們過來,免得被抓住。
看着人越跑越多,江風也看出來肯定是小學裡出了事兒了,江風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奔向了楊校長的家,想要去問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了。
來到記憶中的楊校長家的門口,外面的大門虛掩着,伸手就推開了,剛一推開一個影子就衝出來了,江風的反應當然是靈敏的,就算現在腦子裡紛亂無比,但身體的本能反應還是一側身,躲開了那個影子。
一個年輕人拎着兩把菜刀風風火火的往出跑,被江風一晃,年輕人也差點剎不住車,扭頭非常氣惱的看着江風,臉上怒氣隱現,像是要撕了江風一樣。
“你是幹啥的?還他媽打上門了,真當我們家沒人了呢,我、我***劈了你”年輕人抄起菜刀比劃着,臉上通紅,眼珠子都通紅。
年輕人年紀不大,看樣子頂多和江風一般大,身材很瘦,個子雖然不可也不怎麼高,皮膚還有點黑,拿着菜刀的手瑟瑟發抖,一看就不是長幹這事兒的人,菜刀上還帶着青菜茬子呢,看樣子剛纔應該是在切黃瓜。像不像做比成樣,楊小山氣勢上還不錯,有那麼一股子骨子裡迸發的狠勁兒。
“你是,你是楊小山吧,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楊校長早年教過的學生,我回來看看老師”這小子還依稀有小時候的樣子,長相變化不大,作爲校長的獨生子,當初上學的孩子誰能不認識?。
楊校長和丈夫離婚了,所以孩子跟她姓。
當年的時候,作爲校長的兒子,楊小山也算是這個小學裡最根正苗紅的官二代了,只不過他這個二代比較悲劇,一天也沒過上欺男霸女遊戲花叢的日子,當然了,小學的女同學還都是祖國的花骨朵,小花包呢,沒啥值得調-戲的,至於在男孩裡邊,楊小山更悲劇,誰讓他媽是校長來着,反正哪個孩子被老師罵,被校長批評了,不敢和老師校長對着幹,就收拾楊小山,誰讓你媽罵我了?當初揍王小山都成了習慣了,這就好比吃飯睡覺打豆豆一樣,楊小山就是那個倒黴的豆豆。
而且更倒黴的是楊校長一般不會因爲楊小山捱打了就去報復誰,所以大家更有恃無恐了。
“你是那個、、、、、誒呀,來到嘴邊了咋就想不起來了呢”楊小山一手指着江風,手上的菜刀在落日餘暉的照射下海泛着光呢,另一隻手拿着菜刀不斷的拍着腦袋,冥思苦想,他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有點印象,但就是想不起來了。
“你不認識我了?你忘了,當初在後山他們揍你的時候誰幫着你了?”。江風就當做看不見那把菜刀,說出了一個經典的提示。
當初因爲楊校長比較照顧江風兄弟倆,所以每當看見楊小山捱揍,大哥江雨都比較氣憤,每次都帶着幾個玩兒的要好的小同學和江風一起幫着楊小山,因爲江雨比較狠,年紀又高,說了還是很有力度的,但是好虎架不住羣狼,要打楊小山的人實在太多了,誰讓他媽媽是校長呢?。
“小山,還等啥呢,前邊好像都打起來了,快去看看你媽媽吧,別讓那幫畜生打壞了”一個帶着眼鏡的老大爺從兩人身邊跑過,手裡還拎着煤鏟子,跑得氣喘吁吁的,大汗淋漓,一看就是文弱書生。
“哎呀,你先進屋,前邊出事兒了,我去看看”楊小山扔下一句話,再也不理會江風,反而是拎着兩把菜刀往 那個角門跑,一邊跑還一邊對着前邊那個大叔喊着:“吳叔叔,您老慢點,小心他們那幫畜生打你啊”。
江風一聽壞事兒了啊,好像楊校長有危險啊,拉開大門把東西往裡邊一扔,扭頭就往出跑,去追楊小山。沒幾步就追上了,楊小山跑的氣喘吁吁的,那個吳叔壓根就跑不動了,跟在後面捧着肚子大喘氣,江風心說一幫書生啊,就這身板子還學人家耍全武行?。
“咋回事兒啊,誰要對楊校長不利?”江風一邊跑一邊扭頭看着楊小山。
“那幫、、、、王八蛋、、、、要、、要拆小學,我媽他們、、、、攔着,誰知道、、、這就、、、打起來了,今早上、、、教育、、、局的領導還、、、、說不會有事兒會協商呢,沒、、沒想到這幫當官的、、說話都不如狗放屁,沒一個準的”楊小山跑的氣喘吁吁,說話也上氣不接下氣,但斷斷續續的總算說出了事情原委。
江風躺着也中槍被說成說話不如狗放屁的那個行列了,臉色古怪的沒去反駁楊小山的話,畢竟現在要是反駁的話,楊小山肯定以爲江風的屁-股是坐在他的對立面的,說不定一股火氣上來直接掄江風一菜刀呢,立場不堅定可是要不得的,雖然江風不害怕他的菜刀,但是還是不要激怒他的好。
“小學拆了是要蓋樓房嗎?”。
“蓋個屁,沒影兒呢,規劃圖上都沒小學的位置,前兩天說先給搭個臨時的棚子,但棚子也沒影兒呢,再說要那棚子啥用啊,***眼看就要立秋了,往後天冷了咋辦?這不是坑人嗎?”。眼看着接近角門了,所以腳步也慢了下來,說話也利索一點了。
江風繼續問道:“這的確是個問題,規劃圖上真的沒有小學?這一片要建什麼?”。
“要建一個大劇院,說要提高城市文化品位,打造人文新座標,拆了教書育人的學校然後建一個劇院就能提高城市品位了?就能把新城變成文化名城了?簡直是捨本逐末,真要是提升文化底蘊,正該重視教育,難道唱戲比學生上學還重要?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楊小山跨過角門往前跑,仍舊憤憤不平。
江風一聽就明白了,真是要上馬形象工程了啊,這些事兒江風當然不陌生。
華夏人對“大”有一種畸形的崇拜,啥玩意兒都要大,大馬路,大廣場,大高樓,大噴泉,大劇院,大手筆大氣魄,打開拓大發展,而且力求氣派,先甭管裡邊是啥玩意兒,只要外面好看像樣兒就成,上級領導來了可以撐場面,友人來了可以撐門面,等領導和友人一走,得,完事兒大吉,愛誰誰吧,咱的政績可是到手了。
穿過角門,繞過兩排瓦房,就看見好大一幫人在小學的操場是對峙,鬧鬧哄哄的聲音直衝雲霄,由於人太多了,人羣的中心是個什麼樣子根本看不清,遠處學校門口還停着不少大型機械在轟鳴,機械車上都站着不少拿着棍子棒子的傢伙,還有不少戴着安全帽穿着白襯衫的傢伙站在大型機械上抖着手裡的圖紙,在指指點點規劃。
而小學這次側卻又是另一番景象,男女老少的都有,還有不少學生模樣的孩子,身上還穿着江風當年穿過的白底兒藍槓的校服短袖,臉龐還很稚嫩,但張張稚氣的臉蛋上卻怎麼也隱藏不住那無聲的憤怒。
江風有點不忍心看孩子們的眼睛,要是俗氣點說這些孩子都是祖國的花朵啊,是建設祖國的接班人,現在在他們這麼小的年紀就見識這般強權和暴力肆無忌憚的揮舞大棒,這讓他們的價值觀如何確立啊?是不是從此再也不相信書上說的了,會不會從此開始迷信權力的大棒?江風不敢再往下想了。
人羣中的聲音龐雜亂的很,不少孩子和孩子的家長都在議論紛紛,甚至不少人手裡還拿着傢伙,很顯然他們是 準備保護小學了。
小學的存在關乎附近絕大部分居民的切身利益。首先孩子就近就學的好處就不用提了,省心省時省心還省錢,其次學校的存在能保證人流的集散,大力的拉動周邊地區的消費,養活着好些人的生計呢。
“讓一讓,讓一讓,我媽咋樣兒了,我媽呢?”楊小山着急忙慌的扒開人羣往裡邊擠。
“都讓一讓,小楊老師來了,都給讓條道,讓條道”很快人羣中就有人認出了楊小山,都往兩邊退着,給楊小山騰出一個小縫隙,藉此機會,江風也跟着往裡進。
剛剛來到人羣中心,就看見對面一個方頭大臉的四十多歲的禿頂男人在說話,身上穿着標準的白色襯衫式短袖,大腹便便的肚子前出整個一前沿陣地。
“楊鳳萍同志,你也是一名黨員,你要對你現在的行爲負責,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公然煽-動學生和家長阻撓施工,你身爲校長竟然如此肆無忌憚的擾亂和破壞學校的正常教學秩序,我看你這個校長非常的不合格,簡直是玩忽職守!”。方頭大臉的白襯衫伸出肉呼呼的大胖手在楊校長面前指指點點,大有戳過來的架勢。
在他對面,站着一個身材單薄消瘦穿着簡單套裙的中年女性,齊耳的短髮黑白夾雜,尤其是頭癬出的髮根兒都完全的白了,臉上也有很明顯的皺紋了,雖然身形已經單薄的如不禁風,卻猶自如一杆標槍一樣挺立,不見絲毫彎曲,這位就是小學的楊校長。
“媽,媽你沒事兒吧”楊小山從人羣中擠過來,拉着楊校長的胳膊一臉緊張的問道。
“別擔心,媽沒事兒”楊校長拍了拍楊小山的胳膊,伸手捋了捋有些散亂的前額碎髮,臉上去目不轉睛的盯着對面的那個方頭大臉怒氣萬分的白襯衫,聲音不疾不徐卻非常堅定的道:“白局長,昨天區政府李副區長已經答應了暫緩拆除小學,也同意了先給開闢或者搭建一個臨時上課地點,臨時地點開闢之前,是不會考慮拆除小學的,您現在卻又這樣蠻橫不講理,不會是想違背李副區長的意思吧,而您身爲一名黨員領導幹部卻公然違背區政府的決定你的覺悟又停留在何處?另外,你讓孩子們去哪兒上學?恐怕工期不會三天兩天就結束,寒冬到來的時候,你讓孩子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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