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吃飯！”
“媽媽好瞌睡啊，你自己去吃行不行！”邵華是真的瞌睡，醒不來，困的眼睛都沒睜開。
張之博長大了，現在都不用迭詞了，可當媽的反而忘不掉迭詞了。孩子長大的標誌之一，就是不用迭詞了。
“好！”張之博無所謂的回了一句，然後拉上門，然後拿出自己的小豬，扯開小豬的肚子，從裡面抽了一張十塊錢，想了想又抽了十塊錢，放好小豬，自己把自己收拾好，帶上帽子帶上手套，又把圍脖胡亂的裹在了臉上。
一雙小短腿噔噔噔的在小區裡跑動着，營養跟的上，孩子輕易就不會生病。張之博比張凡小的時候健康多了，而且也更有精力。
沒雪的地方他不走，偏偏就要在雪地裡跑，“張之博你去哪？”有的小朋友從家裡看到雪地裡撒花的張之博，就趕緊開門喊着問。
“我自己去吃早餐，食堂的早餐可好吃了，有雞蛋羹，還有豆腐腦……”
一邊跑，一邊顯擺，圍脖已經鬆散的成了他手裡的棍子了。
有的小孩子也哭着鬧着去吃雞蛋羹，可自己家的桌子上明明就是雞蛋羹啊。
因爲下雪，幼兒園又放假了！
考神當年也不知道上的是什麼幼兒園，是不是長大以後來找補的，反正稍微有點天氣變化，他絕對不含糊，直接就讓幼兒園放假。
張之博他們這個小區有個食堂，還是老幹部處專門成立的，雖然味道沒外面小吃街的正宗，但勝在乾淨勝在便宜！
一邊吃着雞蛋羹，一邊喝着豆腐腦，再甜甜的吃一口站滿了芝麻的麻團，一羣老頭老太太看稀奇一樣的湊在張之博身邊。
“鹹鴨蛋吃不吃？”
“吃！”
“會不會吃啊，我餵你啊！”
“奶奶你真好，我自己會。”
出門拿了二十，回去的時候，還是二十，糖葫蘆錢省下來了。對於錢，邵華每週會給張之博一塊錢，這是工資，固定工資。
張之博不犟嘴聽話，這週會獎勵一塊錢，如果能幫着媽媽幹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能獎勵一塊錢。這是不固定獎金。
因爲這個規矩，每次週末就會因爲獎金的問題，娘倆就像是對簿公堂一樣。
有時候邵華勝，有時候張之博勝，小嘴利索思維清晰。
這事情，張凡覺得能不能培養張之博的金錢概念他是不知道，但他能肯定的是，絕對會培養張之博的急性思維能力！
不過好在張之博這一點好，贏了就贏了，輸了就輸了，不會帶情緒，反而有時候邵華倒是讓張之博給弄的心態崩潰了，還要張凡私下裡哄一鬨。
醫院裡，今年第一波流感過去後，內科的壓力明顯減緩了很多。很多時候，醫院怕的並不是流感又多嚴重，怕的是爆發性。
一旦爆發，有時候這個醫療難度並不是一加一這樣向上增加的，而是指數級變化的。
老居因爲前一段時間的醫院管理，現在人是更牛逼了。
這貨和其他人真的不一樣，那段時間，累不累？不累是假的，尿尿都開始斷線了，可等緩過來以後，頭揚的更高了。
現在醫院的班子成員是巡迴制的，就是每個月都有一個班子成員是總值班人，負責巡迴茶素的幾個分院。
這裡面張凡和任麗還有李存厚是不用巡迴的，李存厚是強烈反對，本來都準備了長篇大論要在會上反駁這個事情，結果張凡開口說他老李不用巡迴，他白準備了。
老居是最支持的！
食堂裡，一羣呼吸科的來的最早，因爲冬季，茶素醫院的呼吸門診不分白晝，二十四小時的開門上診。
“怎麼樣，食堂的伙食還可以吧。”張凡笑着端着盤子湊到了一羣呼吸科的醫生中間。
“呵呵，咱食堂伙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幾天連駱駝奶都有了。”
“喜歡就好！你們門診今天怎麼這麼多人？每天都需要這麼多人上早門診嗎？”張凡瞅着呼吸科人特別多，就好奇的問了一句。
“平時也沒這麼多人，今天是居院的巡迴領導月，他要帶着我們去油城醫院過去做一次呼吸科大會診。”
“哦！人夠不夠，值班能輪換開嗎？”
“可以的！”聊了幾句，張凡也沒詢問老居這個事情。
人家有想法是好的。
本來覺得流感過去了，最近有下大雪，或許沒什麼危重病號了，可惜早上剛上班，就被人拉了壯丁了。
“院長兒外會診！急會診！“王紅顧不上敲門，嘭的胰一下推開門，嚇的張凡一個機靈。
聽到這個話，什麼話都沒有說，提起聽診器就朝着兒外科跑。
急會診，還把會診通知到院長這裡，這是十萬火急了。
等路過門診區的時候，就聽到廣播裡不停地播放，請ICU、心內、心外科……的醫生千萬兒科。
一路上有好幾個醫生從四面八方像是被賊攆的一樣。
進了兒外，檢查室內，兒內的主任帶着一羣兒科醫生，兒外的主任帶着一羣醫生已經彙集在了一起。
雙方爭執的很激烈。
張凡心裡鐺鐺鐺的開始敲鑼打鼓起來了。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能讓兩個科室在急會診的時候爭論不休，不用想，患兒不光危重還棘手。
一進門，都不用打招呼，兒內的副主任直接開始彙報。
患兒六歲，間斷咳嗽兩月，發燒一週，忽然出現昏迷兩小時，左側胸片成白肺狀態。
什麼是白肺，也就是這幾年網絡上所謂的大白肺。
首先啊，這是一個影像科的通俗用語，並不是疾病診斷。
大家都看過胸部的X片，拿起來一瞅，黑乎乎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醫生看片子要不對着觀片燈，要不就仰着頭對着太陽。
這是因爲放射科片子的曝光程度調節所致，因爲白色更敏感，比如肺部有個白色的點，模模糊糊像是沒拍清楚一樣，這個就是磨砂玻璃樣結節。
肺部不是白的，因爲肺部有空氣。一旦肺部變成白色的，那麼就說明肺部坍塌了，沒有空氣了。
肺部是個氣球，孩子出生後，只要有一口啼哭，雙肺就張開了，再母胎的時候，肺部就是緊縮起來的，像是迭起來的氣球一樣。
這也是一個警察或者法醫判斷一些特殊案件的證據之一，早些年溺嬰的特別多，估計年輕一點的都不知道。
那個時候，有的家裡爲了生個男孩子，看到是女孩，瞅着不注意，就放在水裡給嗆死了，然後給人說是生下來就是死的。
法律上有個說法，胎裡死和出生死，是不一樣的，出生被死，這是殺人事件。
警察來了，人家說是孩子自己死的，這個時候法醫切開胸部，一看肺部是否張開，就知道是不是。
所以，大白肺其實就是肺部忐忑了，沒有空氣了，它擺爛躺平了。
“現在你們什麼診斷？”
“考慮到孩子有發燒史，目前診斷是異物阻塞導致上呼吸道感染病發休克。”
兒內的主任立刻就說出了自己科室的診斷。
“你們什麼想法。”
略微停頓了一下，兒外的主任就接過了話頭，“兒內的意見是先控制感染，保證呼吸暢通，等改善休克狀態後，再行手術治療。
但，我們兒外認爲，患兒已經沒時間也沒有機會改善休克了，如果現在不進行手術，估計會出現心衰等多器官衰竭。”
人的很多器官都是雙胞胎，比如腎臟，比如睾丸，比如卵巢，其實肺也是。左右一個，不過就是結合的緊密一點而已。
其他幾個器官，單器官也能正常維持生命。
但肺不行！
張凡看着X片，心裡也在琢磨，到底是什麼玩意導致大白肺的。
一邊心裡考慮着，一邊聽着兒科醫生的討論。不是張凡經驗不多，主要是患者多了，什麼奇葩患者都有。
用黃鱔改善便秘的，用玻璃珠子通尿道的，對着游泳池下水張開菊花的，說實話真的只有想不到沒有人家做不到的。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怎麼手術，但凡稍微有點激惹，患兒肺部壓力增高，直接就是大出血。”
“如果不手術，現在怎麼維持，氧飽和度已經下了很多了，大流量純氧給氧都沒有明顯改善。”
兩個主任據理力爭，脖子都爭的變粗變紅了。
沒有一點斯文，沒有一點淡定，沒有點專業的素養。
但，這纔是好醫生。
就怕醫生不這樣啊！
就怕遇上你都要死了，醫生還慢條斯理的溫溫吞吞的說不要急，不要急。
真的，就怕未來的醫生全都變成這樣。
這個時候，張凡也不會估計誰的臉面，更不會考慮怎麼平衡。
“手術，必須手術了，堵塞的很嚴重，保守治療已經沒有了，儘快手術。”
張凡確定治療方案後，大家立刻開始準備。
就算兒內的醫生，也開始做起了準備。
這玩意很危險的，怎麼描述呢。
本來兩個氣球，正常情況下來，充氣量都是五十左右。
現在好了，壞了一個，大腦對氧氣很敏感的，這玩意不會不會聽人的意志來控制的。
大腦一感覺到缺氧，直接就自己下命令了。
趕緊勤王啊，趕緊勤王啊。
人家大腦的命令，比人類研製的什麼藥物可有效多了。
一個命令下來，正常的肺部就拼命了，正常是充氣五十就夠了，現在一聽，直接開足麻利，充氣到了一百。
這個時候，就等於氣球到了臨界值了，一旦稍微有響動，不說奔跑挪動了，孩子氣管出現痙攣有幾聲咳嗽，都能把打開胸腔的肺給蹦炸了。
肺部周圍全是大血管，撕撕扯扯的，一旦炸開，神仙下來都沒辦法。這也是內科醫生反對的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