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神遊了半晌後,夏拂衣才終於回過神,放開了手中已經被自己握得溫熱的石頭,在袖子上擦了擦有點出汗手才重新開始喝茶。
茶水早就冷掉了,她卻絲毫不在乎的一口喝下,並莫名感到了幾分窘迫。
可當所有情緒都冷靜下來,她纔想起,哪有人遊山玩水還要被人追殺的?又到底是什麼人,纔會追殺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呢?
既然沒有目的地,那就說明那些追殺之人根本不是提前埋伏,而是一路跟隨找來的,這可比提前知道地方要困難麻煩多了,可即便是這麼麻煩,那個追殺之人也沒有放棄,反倒一波一波的不斷派人前來······這到底是怎樣的深仇大恨?
她不由得擡眼看向李熾,男人正在看着棚外出神,天光落在他長長的睫毛和溫潤的眼睛上,顯得冷澈又無害。
這樣一個人,不可能主動與人結仇的。
夏拂衣在心中漠然的下了定論。
肯定是別人無緣無故要來招惹他。
白衣姑娘擡手喝了一口茶,冷漠的想着。
那些人真是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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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壺熱茶喝完後,連棠又讓小二去添了第二壺。
從這裡到飛花城大約還有好幾天的路程,如果要趕上武林大會,他們接下來能休息的時間恐怕不多,所以能趁此機會多休息一會兒總是好事。
李熾並未出聲干預,想必也是認同的。
而就是在第二壺茶的等待時間裡,這個小小的茶棚又迎來了第三波客人。
馬蹄聲紛沓而至的時候,夏拂衣耳朵動了一下,不動聲色的挑了下眉,朝外邊瞥過去一眼。
那是一羣衣着頗爲講究之人,腰間都配着長劍,下馬姿勢都充滿了瀟灑的江湖味道。
他們的馬匹中間,是一輛精緻的車架,車簾在光下閃爍着金芒,有種張揚而毫不掩飾的華貴之氣。
馬車在棚外停下來,那些看起來像是護衛的江湖人士都紛紛下馬,有人上前去掀開了車簾,恭敬的朝裡面說了聲什麼。
片刻後,有一隻白皙的手搭出來,扶住了一人恭敬遞上的手臂。
大紅的絲綢衣袖落在天光下,隨後那人慢悠悠的鑽了出來。
一襲張揚紅衣,黑髮如同潑墨,緋紅的眼尾微微上挑,一掃之下盡是不可一世的輕蔑和嬌憨。
她看了一眼這個茶棚,眉頭微微一皺,毫不掩飾道,
“什麼破地方?給乞丐落腳的也敢讓本小姐坐下喝茶麼?”
她掃向車下的一羣人,目光不滿又不耐,全是高高在上的鄙視。
而被她看着的人俱都低着頭,完全不敢回話的樣子。
她的人不敢說話,可茶棚裡被罵作乞丐的走鏢人卻不能就這麼忍氣吞聲了。
她話音剛落,立刻便有人拍着桌子道,
“外邊那個小丫頭怎麼說話呢?年紀輕輕出來闖蕩江湖怎麼能不長腦子?”
紅衣女子一聲冷笑,往茶棚內冷漠而不屑的掃了一眼,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目光卻猛然凝結一下。
天光模糊,她的瞳孔映着整個簡陋破敗的茶棚,視線卻只被一個身影牢牢佔據。
雖然這眼神只有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