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災難(下)

“歐陽葵!”我驚喜地回頭,卻看見郭沐冬半隱在夕陽的餘輝中。

“好久不見了。我很想你。”

“你怎麼會在這?”第六感發出強烈地警報。

“曉蓁,對不起。我那天不是有意那樣說你。我只是看到你和那樣的男生摟摟抱抱的,一時氣糊塗了,纔會有些口不擇言。”他急急地說道。

“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我也要回營地。”我想繞過他,卻被他堵住了道路。

“曉蓁,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爲什麼不接受我呢?”他悠悠地問道。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你呢,你爲什麼要強逼我?”我邊回答着,邊四下估量着危險性。

“我們纔是最適合的。那個歐陽葵一點都不適合你,他那種家世的人不會看上你的,他對你只是玩玩的。”他向前逼近了幾步。

“那不關你的事。”似乎只有他一個人,以我的身手,自保應該不成問題。

可是……郭沐冬揮了揮手,樹叢後又跳出幾個人來。

“我不想傷害你。曉蓁,不要執迷不悟了,最瞭解你的人是我。你的那些過去,我都可以不介意,你想歐陽葵做得到嗎?”

我眯起眼,冷聲說:“我的什麼過去?”

“比如,你把人家打住院。”

“你查我?!”我咬牙憤道。生平最恨人家窺探我的隱私。

“你不用覺得難堪,我不介意的。只要你願意回到我身邊,我保證歐陽葵永遠不會知道你那些光輝的過去。”

“你威脅我?”聲音又冷了幾度,他還真將我討厭的事做全了。

“曉蓁,回到我這來。”他朝我張開了雙臂。

“如果我說不呢?”我挑挑眉。

“那麼……”他身後的人向我逼近,“我只有讓你就範了。”

“郭沐冬,你讓我想吐。”我啐了一口,“不光是你的臉,你的所有都讓我想吐。郭沐冬,你簡直有病!”

“冬,不要廢話了,”他身邊一人出聲道,“拖太久對我們不利。”

“你們認爲對我出手會平安無事嗎?”我冷哼道。暗中運好氣勢。雖然我的跆拳道只到紅帶,但對付幾個只靠蠻力的混混,應該還是可以撐一下的,只要找個縫隙逃走就是了。思及此,我猛得擡腿襲向身後靠近的人。卻被他橫臂擋住,我迅速收回腿倒退了幾步,難以置信地看向他們。

“我說過,我是最瞭解你的人。”郭沐冬陰陰地開口,“所以當然知道你是紅帶,今天帶的兄弟帶數都在你之上。曉蓁,不要抵抗了。”

笑話!我冷哼道。這個變態!我今天要真出了事,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好好地活着。

我極力擱擋着來自各方的攻擊,在夾縫中還擊着,可是,人數太多,又都是比我更強的男生,只是一會兒,他們都毫髮無傷,我卻氣喘吁吁,還被踢中好多下。

看來是真的天要亡我!

“曉蓁!”歐陽葵撥開樹叢跳了出來。

“你來幹嗎?”我着急地大喊。他那沒幾兩肉的身材怎麼經得起這些猛男一拳頭!

“廢話,當然是找你,天都黑了!”他對着近身的人旋身一個後踹,又快又狠!

哈,我都忘了,這個沒幾兩肉的人是黑帶九段。

“還傻愣着,跑啊!”歐陽葵打趴幾個攔路的人,拉過我迅速落跑。

“喂,你打得過爲什麼還跑?”我邊跑邊問。

“拜託,人數那麼多,而且每個都不是普通的混混!”他翻了個白眼(看來被我帶壞了),“一個一個扁,來不及;一羣一羣扁,我也打不過,當然跑了。”

三十六計跑爲上策,自古良言啊!

“喂,你怎麼找到我的?”我繼續邊跑邊問。

“你那種表情明顯不是散步,肯定是想什麼事情然後埋頭死走路,所以一定是沿着山道走直路了!”

佩服佩服,不愧是念搖光的。

突的,他一把拉我蹲下,在我要說話的那會兒迅速捂住我的嘴。

“跑哪去了?”我們掩身的樹叢後,他們已經追上。

“天也暗了,不好找了。不如,今天就放過他們吧。”其中一人建議道。

“不行,一定要找到他們!”是郭沐冬的聲音。

“鳳靈山這麼大!天又黑了,不好找啊。”

沉默了一會,郭沐冬說:“回他們的駐紮地,他們一定會回那兒的!”

又是一陣聲響,然後漸漸地沒有動靜了。歐陽葵放下他的手,鬆了一口氣。

“現在怎麼辦?”我望着他。

“肯定是不能回去了。”他似乎也沒什麼辦法了。

“呼,倒黴。”我站起身,腳下土塊一鬆,我人就往後仰去。

“曉蓁!”歐陽葵眼明手急地拉住我,可是卻因爲慣性作用,反被我拉下去了。

“歐陽!”我失聲尖叫道。

歐陽葵護住我,一起沿着斜坡滾了下去……

“啊嘶!”天旋地轉停止後,我睜開緊閉的眼。

“你沒事吧?”一旁的歐陽葵坐起身,右手擱在膝上問。

“你也下來啦?”

“如果你放手的話,就不會。”他瞟了我一眼,“有人在山道外還大大咧咧的站起來嗎?”

“我怎麼知道在山道外啊?”我嘀咕道。

“算了,既然沒事我們就快走吧!”他站起身說。

“怎麼了?”

“剛纔那麼大動勁可能會被他們聽到,所以我們必須快點走。”他拽起我,四下看了一會,就挑了個方向走。

“現在我們怎麼辦?”我有些茫然地看着四面八方幾乎完全相同的景色。

“這裡是風景區,還可以租給遊人露宿野餐的話,在附近就一定有看山人的小屋。我們就找這些小屋,鳳靈山說小也不小,一定離不了多遠就有一間。”他解釋道,眼睛在黑暗中搜尋着。

“你知道的很多呢!”

“我有經過野外生存訓練。天已經完全黑了,氣溫會開始下降,我們得快些找到房子!”他牽起我的手,加快了步伐。

手心傳來的溫度讓我臉一紅,早先想到的事又回到了腦中,思緒開始漂游,居然感覺不到勞累。

“櫻花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棵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樹形闖入了我的視線,我興奮地拉着歐陽葵停下了腳步。

“你怎麼知道那是櫻花樹?”歐陽葵打量着眼前光禿禿的樹幹,不解地問我。

“因爲我最喜歡櫻花樹,即使它沒有開花只是光禿禿的,我也認得出來。”我開心地繞着樹幹,拍了兩下,“還是純日本櫻花樹呢!”

“等等,你說這是純種櫻花樹而不是我國野山櫻?”歐陽葵拉過我大聲問。

“是啊。”我點點頭。

“這種山裡怎麼可能會有純種櫻花?!看山人的小屋就在附近!”他快步往櫻花樹後跑了幾步,開心地喊:“曉蓁,找到了!”

我循着他的聲音走去,果然在不遠處就看到了一間簡易的木屋。

歐陽葵推門走了進去,打開手機照了一下,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個大木箱。

“是看山人準備的乾糧、水和其他備用品。”歐陽葵側臉對着我笑了一下,將手機放回口袋,走過去翻搜了起來。

“這樣好嗎?”我問,“是看山人爲自己準備的東西吧?”

“沒關係的,”歐陽葵悶聲說:“有時候也會有遊人走迷路而找到這樣的小屋,所以有需要東西可以取用。願意的話,在箱子裡放點錢就可以了,算是他們的心意吧。”

哦,我感嘆道,這裡的人真是善心啊,對有困難的人可以做到這樣的無私幫助。

“找到了!”歐陽葵輕喊了一聲,將找到的水和餅乾藉着月光給我看。

“沒燈嗎?”黑漆漆的。

“不能點燈,會被找到的。”他拉着我在窗邊坐下,遞給我一瓶水和一袋餅乾。

我抓着水瓶,看着他細嚼慢嚥地優雅的動作,愧疚感油然而生:“對不起。本來是邀你來玩的,現在害得你在這喝涼水嚼餅乾。”

“我覺得還好啊,這不也是野營的一種嗎?不過比較狼狽就是了。”他拍掉手上的餅乾屑笑道。

我不敢看他臉上閃閃的笑意,眼睛亂看着。

“你的毛衣!”我揪過他的袖子,就着月光,他米色的毛衣上斑斑點點,還有許多破洞。

“這個?”他舉起手臂藉着月光看着,“大概是剛纔滾下山時弄的。”

“對不起,”我縮縮腦袋,“好象我總是給你帶來麻煩。”

“託你的福,我最近的日子是很精彩呢。”他仰起頭看向對面窗外的夜空,“從小開始,所有的事似乎就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會上什麼學校,會念什麼專業,會考怎樣的分數,一切的一切都按照我的預計進行着。沒有意外,也沒有懸念。我的生活一直平淡的可以。遇見你以後似乎就不一樣了,什麼都好象不在我的預計之內,這讓我驚慌,卻讓我…十分期待。如果你現在還要問我,爲什麼那時一直要堅持送你回宿舍,我現在會回答‘我期待你給我的意外’吧。”

“你這是在褒我還是損我啊?”抽抽嘴角,我嘟囔道。

“是在感謝你哦。”他望着我,笑着回答。

“你知道櫻花是怎麼生長的嗎?”我抱起曲起的雙膝,忽然問。

他搖搖頭。

“有人說,櫻花樹是要吸收腐土的養分爲養料來生長的,它腳下的土地沒有人工給予的肥料,完全自給地去吸收營養,哪怕是來源最骯髒的養分,然後開出最美麗、淡雅的花,絲毫沒受到那些腐爛之氣的影響。”窗外的櫻花樹隨着刮過的風晃着,似乎在附和我的話。“雖然我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我真的很崇拜它呢。我的家庭很平凡,老爸老媽也只是拿拿不高的薪水的上班族,沒有權也沒有錢。我從小就被告知我的未來只能靠我自己創造,沒有任何人可以幫我。所以我一直很努力的去念書,我要讓自己像櫻花一樣沒有好的背景,一樣可以開出美麗的花朵。雖然,”我聳聳肩,“現在暫時有困難,但是,要不了太久,我一定會做到的。”

“櫻花啊,”歐陽葵長吟着,“曉蓁,你是像櫻花一樣的女孩呢。”

“承你貴言咯。”我笑笑,有些疲憊的合上了眼睛。今天爬了一天的山路,還經過那樣的大逃難,實在累死了,很快,就這樣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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