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上有着不適的亮光的輕刺感,我費力地睜開眼,對面窗戶外已經一片大亮。我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的木板牀上,身上蓋着一條老舊的毯子,而歐陽葵已經不見蹤影了。
“歐陽葵?”我掀開毯子,跑出屋外,左顧右看。
“找我嗎?”歐陽葵熟悉的聲音略帶着笑意傳來。
“你去哪裡了?”我迎向他
他搖搖手裡的手機,“這裡沒有信號,我往別處去試了試。”
“啊!對了,我沒有打個電話給米愛!我們一晚上沒回去,她一定急死了!”
歐陽葵屈指敲了我一下,“現在纔想起來嗎?”
“手機手機……”我翻起口袋。
“沒用的,沒信號。看來我們跑得很深了。”他按住我四處翻找的手,“而且,不打電話給她也許比較好。別忘了,郭沐冬正在她附近守株待兔,被偷聽的可能性很大。”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我挫敗地挎下兩肩,“昨天走得太匆忙,揹包都沒帶。現在手上沒有地圖也沒有指南針,連手機都不能用了。”
“太陽升起的是東…我們的駐紮地在西…我們往東走!”歐陽葵沉吟了一會說道,“我們不能回集合地,先找別的路下山再說。”
“喂,歐陽葵,”我繞着他轉了轉,說:“你真的很像……”
他挑了挑眉。
“阿拉丁神燈——有求必應!”我打了個響指。
“我像住燈裡的嗎?”他白了我一眼,走在前頭開路。
“不像,那換個好了…土地公怎麼樣?”
“……”
“喂,曉蓁,郭沐冬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走着走着,歐陽葵飛來天外一句。
“很難辦啊。”我扶着邊上的石壁,小心地走着。“看他昨天那副豁出去的樣子,看來即使攤開來說明白了他也不會死心的。”
歐陽葵不再搭理我,默默地走在前頭。
看他似乎在盤算着什麼,我有些擔憂,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就這麼沉默着跟在他的身後。直到走到山腳了,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住他,“歐陽葵,你在計劃什麼?”
“沒什麼。”他拍拍我的腦袋往路邊走去。
我衝到他面前攔住他,“歐陽葵,你在想辦法幫我怎麼擺脫郭沐冬是不是?”
“沒有……”
“有!”我打斷他,“歐陽葵,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我自己會解決!”
“你想怎麼解決?”他看着我,異常平靜地問道。
“我…”我有些語塞,“到逼不得已的時候,我會有特殊手段逼他離我遠點。”有些關係,我並不想去利用,可是如果郭沐冬會危害到歐陽葵的話,我就不能再畏首畏尾。
“你所謂的特殊手段是什麼?”他皺着眉問,“找人打他一頓嗎?你和我一樣是醫學生,你也應該有些判斷得出他可能在精神上有偏執症狀。他對你做什麼都可以以這爲藉口逃脫,而你就是唆使傷害罪!”
“我沒有這麼說……”我有些心虛地絞着手。
“曉蓁,你是女生,即使你會跆拳道,而且拿到紅帶;即使你很獨立,什麼麻煩都自己解決,但這次,不要再逞強了,讓我替你想辦法。”他攔下一輛車,不由我再說,將我塞進車裡。
看着他有些嚴肅的側臉,我只得乖乖地閉上嘴。
“到了,下車。”歐陽葵付過錢,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喂,這不是我學校!”我指了指眼前的高級公寓樓。
“當然不是,”他在入口處的識別器上輸入了幾個數字,然後拉起我走了進去。“這裡是我的公寓。”
“你帶我來這幹嗎?”我甩開他的手,往後跳了兩步,警惕地看着他。
他按下電梯按紐,無可奈何地笑道:“喂,言曉蓁,你腦子裡在亂想什麼?放心吧,你長得很安全。”
“喂!我長得很差嗎?”額上的青筋蹦起,我怒吼。
“好了,和你說真的。”他清了清嗓子,“你現在的樣子怎麼去學校?再說,郭沐冬現在可是高危人物,在他的事情沒解決前,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學校晃悠。”
“那我總要回去上課吧?”我跟着他走進電梯。
“請假!事情解決前先住這兒。反正也快元旦了,元旦後也沒什麼課了。”他走出電梯,取出磁卡打開門。
“你在利用你的特權哦?”我脫鞋跟在他身後。
“特權就是給人用的。”他推開一間房,在衣櫃裡翻出一套新睡衣塞給我,指着旁邊的盥洗室說:“去裡面把自己弄乾淨。”
在一個男生家裡……不太好吧?
“你還站着?”見我沒什麼動作,歐陽葵皺起了眉,不耐煩地親自把我推了進去,“快點。”
我愣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開始放洗澡水,按他的話把自己弄乾淨。只不過…有錢人就是好,我舒服地坐在浴缸裡想到,光是浴缸就比我家的牀大。泡了好久,我才滿足地起身穿衣。
“我還以爲你在裡面睡死了。”我走到客廳時,歐陽葵正拿着毛巾擦着溼溼的頭髮,顯然剛從另一間浴室出來。從沒見過他這種頹廢的樣子——頭髮亂蓬蓬的,只是套了條長褲,穿了件大襯衫,但還是俊帥到沒天理。
“我讓米愛過來了。”話剛說完,門鈴響起。
“哈羅,我幫你把衣服帶來了。”歐陽葵打開門,一道女聲響起。
我循聲望去,驚喜地叫道:“米愛,你來了?!”
“大會長打電話給我,讓我送些衣服過來。”米愛指指腳邊的行李說。
“米愛,麻煩你了。你也在這住兩天吧。”歐陽葵把毛巾擱在一旁,“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們有事打電話給我。”向我比了個手勢,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你們登個山變成到了這裡?”歐陽葵一走,米愛就抓住我,曖昧地問,“快說,你們到那去勾天地驚雷火了?”
“你腦子裡進橙汁了嗎?”我給了她一個毛栗子,把昨天的事詳細地向她說了一遍。
“那現在怎麼辦?”米愛擔心地說,“總不至於在這躲一輩子吧!”
“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放心吧,大會長把你藏在這,肯定是想到辦法出面替你解決了。”米愛安慰着我。
“米愛,我不想讓歐陽葵插手這件事。”我交握着雙手,皺着眉,“我沒有什麼立場要求他幫我。而且我總覺得他想用一種不太好的方法解決這件事。”
“什麼不太好的方法?”米愛睏惑地眨着眼睛,“我不明白。”
“我也說不清楚。從郭沐冬找上門的第一天開始,我就一直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這件事要圓滿落幕,我一定會付出慘痛的代價。而我,”我絞緊了手指,“不希望這個代價是歐陽葵。”
“曉蓁,你喜歡上大會長了?”
我搖搖頭,“我還不清楚什麼是喜歡。但是,和歐陽葵在一起時,我真的很開心,會忘掉許多不愉快的事。”
“笨蛋曉蓁,這就是喜歡啊。那你有沒有告訴大會長你的這種感覺呢?”
我紅了臉,口吃道:“我…我怎麼…會…會和他說?”
“曉蓁,喜歡就要說出來。不然有一天,你錯過的話會很後悔的。”米愛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提着行李走進了房間。
因爲郭沐冬的事還困繞着我,我並沒有把米愛的這句話放在心上,也沒有想到這句話竟成爲了一道殘酷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