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平這一次召集衆人開會,其實是爲了第二階段的計劃。
在原先的計劃中,他將遷徙分成了數個階段,每個階段利用不同的手段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將戰場放在工廠遷徙上,藉此完成在其他方面的佈局。
也就是說,斗的激烈的戰場,壓根就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目的還是爲起義做掩護。
畢竟,靠搬遷怎麼可能在日本鬼子的眼皮子底下將租界的所有繁華遷徙殆盡?
簡單粗暴、直接而有效的手段莫過於炸炸炸!
但意外出現了——他低估了伊藤的心理承受能力,一把火燒的太大了,將伊藤燒的吐血住院了。
當然,也不排除伊藤裝病的可能,這一招他用過,藉此隱匿於幕後,藏身於黑暗算計敵人。
這一點他必須要排除,但目前還是要按照伊藤住院失去對特務機關的掌控而進行。
【要是土肥圓直接接手伊藤機關……那這老小子會不會最後自切?】
張安平很期待土肥圓能直接跟自己對壘。
匆匆結束了會議後,張安平秘密約見了顧慎言,僞裝成顧慎言的心腹一名心腹前往了陸軍醫院“探望”伊藤——伊藤如果是詐病,可能會瞞過其他人,但絕對瞞不過張安平。
“好心”的探視一圈後,張安平確定伊藤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不輕。
“老小子的抗壓能力有些差啊!這體質哪有招核男兒的樣子,分明是未來的平成廢宅嘛!”
探視結束的他在內心誹謗着自己的對手的同時,目光望向了伊藤機關方向,期待土肥圓能親自下場。
……
陸軍飯店。
格外興奮的加藤來到了這裡後,強行壓制了內心的激盪,儘量平靜的去見土肥圓。
他是土肥圓的學生,土肥圓支持伊藤二度上臺後,他作爲援兵,帶領着一大票特務來到了上海——原以爲自己要在伊藤的手下磨練好久,才能去其他地方做機關長,卻不料脆弱的伊藤吐血住院了。
伊藤機關經過幾次清洗無人挑大樑,且自己的老師就在上海——還有誰比自己適合執掌伊藤機關?!
壓抑着興奮,他敲響了土肥圓套房的門。
“老師。”
土肥圓瞥了眼自己的這個學生後,目光中閃過了一抹失望,收起失望,他做出了一個隨意的手勢後,繼續研究着眼前的紙片。
紙片就是發佈會結束後炸出來、讓伊藤吐血的元兇。
加藤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土肥圓看完只有寥寥一段話的紙片,忍不住道:
“老師,學生有事向您彙報。”
土肥圓暗暗嘆息一聲,心說太沉不住氣了。
他收起紙片,溫和道:“你說吧。”
“老師,我覺得伊藤機關長是太過被動才被張世豪牽着鼻子走,才導致了現在的情況,學生覺得我們應該主動出擊,而不是見招拆招。”
加藤說完後就期待的看着土肥圓,等待土肥圓的認可。
土肥圓這一次忍不住嘆息出聲,將剛剛收起的紙片拿出來交給了加藤,在加藤雙手接過後,他便問:
“你說說伊藤爲什麼會因爲這個被氣的吐血?”
加藤早就想過原因了,差點直接脫口說:還不是他中了張世豪的算計心中憤慨所致?
好在他有些城府,沒有這般評價,而是裝模作樣的看了起來。
其實上面的內容他早就銘記於心了,裝模作樣的看了一陣後,他道:
“是張世豪的算計環環相扣所致。”
土肥圓搖搖頭:
“加藤啊,年輕氣盛是好事,但也是壞事。”
“你知道多少帝國的精銳特工在上海折戟沉沙了嗎?你真以爲他們一個個都是白癡嗎?”
“不是!”
“他們一個比一個聰明,就連你懶得關注的南田洋子,都不比你差多少。”
“但他們全都折戟沉沙了!”
土肥圓起身,輕輕的拍了拍加藤的肩膀:
“伊藤不是因爲這一張紙,他經得住打擊,真正讓他吐血的是……”
“無論他如何絞盡腦汁,他從始至終都在敵人的算計之中!這纔是最讓他絕望的——如果這是千軍萬馬廝殺的戰場,伊藤只是卑微的想在張世豪的連環攻擊下做到保存,但他從沒有達成目的。”
“這張紙,撕碎了伊藤所有的驕傲,甚至連這張紙上都滿是張世豪的算計!”
“伊藤就是看出了這一張紙上的算計,才怒火攻心吐血啊!”
雖然土肥圓沒有直接批評加藤,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卻讓加藤失魂落魄起來。
很明顯,他的希翼落空了。
“東野馬上就要來了,希望你能在東野跟前學到一些東西,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志得意滿!”
加藤愣了愣後問:“東野?老師,您說的是東野毅太閣下嗎?”
“正是他。”
東野毅太,華中特務機關機關長。
東野毅太履任之前,河南軍統囂張跋扈,接連兩任機關長被刺殺,特務機關的士氣可謂是低迷至極。
東野毅太上任後和河南軍統對峙至今,雖然有勝有敗,但穩紮穩打的東野毅太卻一直壓縮着河南軍統的生存空間,軍統九大金剛之七的鄭耀先,自東野毅太上任後,再無驚人戰績。
此人本就是土肥圓物色的上海特務機關接任者,只不過伊藤因爲政鬥而活了下來後,土肥圓便決意支持伊藤,畢竟伊藤對上海更熟悉些。
現在伊藤住院了,曾經的“備胎”當即被他急電招來。
沒多久,乘飛機急匆匆從河南過來的東野毅太便出現在了土肥圓的套間。
“大將閣下——加藤君。”
出現在套間的東野異常的謙遜,就是加藤這個憑藉土肥圓關係快速爬到大佐軍銜的後輩,他都主動招呼。
“東野君,請坐——實在抱歉,緊急將你從河南招來了。”
“閣下客氣了,伊藤君身體情況如何?”
“短期內是無法操勞了,東野君,上海就拜託你了。”
東野謙遜道:“閣下客氣了,一切都是爲了帝國大業——加藤君,您可以跟我說說上海的情……”
“我來說吧。”土肥圓打斷了東野的話,主動爲東野介紹起了上海目前不容樂觀的情況。
一番浪費了無數唾液的介紹後,土肥圓又重複道:“東野君,實在是抱歉,讓你急匆匆來上海了。”
東野這一次沒有客套,反而心事重重道:
“閣下,我能去醫院請教伊藤君幾個問題嗎?”
“雖然不應該麻煩伊藤君,但我來的匆忙,對上海的瞭解還是不夠。”
東野是真沒想到上海的局勢居然到這種程度了——明明是皇軍佔領的地盤,但卻被軍統從頭到尾壓到現在。
不可思議!
“我想伊藤君應該很願意跟你交流。”
“閣下,恕我無禮,我這就去找伊藤君。”
土肥圓微微點頭。
加藤急忙道:“東野前輩,我帶您過去。”
“麻煩加藤君了。”
加藤帶着東野離開後,土肥圓默默嘆了口氣,將東野緊急招來不是他所願,畢竟沒有長時間熟悉上海的情況,驟然入局怕是會被輕易算計。
可這也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人選——如果不招東野,那就得從上海特務機關內部選人。
自己的學生加藤還算優秀,可他對上張世豪必然是死路一條,其他人更是不堪重用啊!
……
陸軍醫院。
見到東野毅太后,伊藤便要激動的起身,卻被東野一把摁住:
“伊藤君,您有傷在身,就不必折騰了。”
伊藤一臉苦澀,嘆道:“讓東野君看笑話了,實在抱歉。”
一番沒營養的話後,東野便直截了當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伊藤心裡早就憋着一肚子話了,見東野主動問,便立刻道:
“東野君,其他事加藤君應該能給你解惑,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跟你細說。”
“請說。”
“張世豪……他可能另有謀算。”
“嗯?”東野立刻警覺起來。
“我沒有證據,但我躺在這裡想了很久,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就透着一股子難以言說的古怪。”
“當然,也有可能是張世豪故意要讓我這般的想。”
“非常抱歉,干擾到了東野君您的思路,可是我不得不如此,實在是我難以心安啊!”
滿臉死灰的伊藤說到最後又生出了怒氣,怒氣剛起,他就忍不住咳嗽起來,緊接着一口鮮血就噴涌而出,隨後腦袋一歪就昏了過去。
加藤火急火燎的找來了大夫,東野帶着加藤走到了一邊,看着大夫忙碌的急救,心裡……萬馬在滿是泥水的草地裡奔騰。
初上任,一個難題就丟到了眼前,該怎麼選?
【土肥圓啊土肥圓,你是真將我架在火上炙烤啊……】
東野終於忍不住在心裡誹謗起來。
……
“東野毅太?”
張安平在第一時間收到了上海特務機關權力變動的情報。
“原華中特務機關長?嘿,這不是老鄭的老對手嗎?”
他二話不說就向河南區發去了電報,大概意思如下:
鄭老七,你的對手跑我的地盤送人頭了,趕緊把有關他的情報發過來,我要磨刀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