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潮倚靠着太陽初升下的屠夫之橋的邊,天上下着小雨,將有些腥臭的石橋沖洗得乾淨了些,他的手中託着的是比爾吉沃特最有名的艾維斯·庫爾勒朗姆酒,來歷大抵是一個叫這個名字的傢伙所研發出的東西,實際上也的確是好喝,不僅酒味不刺鼻,還有一種深入其中骨髓的濃厚香醇感。
倒計時十二個小時,比起以往長了許多,所以張潮總有一種還會出現什麼幺蛾子事情的感覺,乾脆就在一個空曠的地方,避免什麼來歷不明的傢伙偷襲。
論保命能力,反追蹤能力與反暗殺能力,曾經做過沖擊之刃的張潮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酒微酣,張潮的眼睛裡帶了一絲醉意,然而隨着體內力量滾滾流動,頃刻間又化爲清醒。
就這樣,重複着醉,醒的過程,漸漸地,他彷彿看到了遠方,一個巨大的身影正在堅定地行來。
......
時間退回至昨夜,在距離比爾吉沃特不遠處的長門大海溝中,有一頭巨大的海獸正在歡快的遊曳着,它的身體呈現出標準的流線型,鉛灰色的魚皮將整個身子所覆蓋。
這是鼠鯨,一種很奇葩的海獸,顧名思義,它是一種長得像老鼠的鯨魚,體型卻達到了十來米長。
狹長的口吻中央長着兩顆大門牙,儘管這兩顆牙看上去又短又粗並不鋒利,但實際上卻足以輕易撕開其他任何海獸的鱗甲。
或許在吃飽的時候它會展現出自己優美的一面......然而實際上,它只是一頭不折不扣的殺人鯨,站在海洋食物鏈的中上層的恐怖掠食動物。
突然,這頭鼠魚彷彿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個擺尾,龐大的身子靈巧地遊動了一圈轉了過來,向着後方游去。
某些時候,這些海洋哺乳動物也會展現出旺盛的好奇心,然而它不知道這一次等待它的結局該有多麼可怕。
逐漸的,隨着四周的海水變得越發深沉,它看到了一個籠罩在黑暗中的陰影,然後,是兩點猩紅的光芒。
轟!震盪聲從海底傳來——那是一尊高達十米的巨大鐵皮人。
他手裡拿着一隻船錨,整個身子都被籠罩在生鏽的古怪鐵皮中。
鼠鯨沒了興趣,實際上是有些害怕,鼠鯨是一種膽子很小的鯨魚,這種性格可以理解爲欺軟怕硬,然而下一刻,那巨大鐵皮人就扔出了手中的船錨。
轟!船錨直接砸在了它的尾部,瞬間骨折筋斷。
鼠鯨絕望地看着那個一步步走來的怪物,卻根本掙脫不開掛在身上,並且不斷向下沉的鐵錨。
昂!鼠鯨發出哀鳴,隨後,便沒了聲息。
半晌之後,鐵皮人再次起步了,他向着前方一步步走去,而那個方向,正是比爾吉沃特所在的藍焰島。
......
比爾吉沃特的海岸上,突然震動了一下,然後,一隻巨大的船錨轟然砸了上來,緊接着,一隻戴着生鏽的鐵手套的巨大手掌伸了出來,然後重重按在了沙灘上。
猩紅的一雙眼睛亮個起來,大捧大捧的海水流下,那是一道巨大的黑色影子,轟然間從海底爬出,走上了海灘。
他是一隻披滿了鐵質潛水服的巨人,扛着那個鐵船錨,每一步踏出都會在沙灘上現出一個深大數米的巨大腳印,足以想象出其體重到底達到了一個怎樣可怕的程度。
“向前......向前......”
“無盡的潛行......至死方休!”
他的聲音甕聲甕氣的,很是沙啞,雖然很難聽出其中的情緒,但總會給人一種充滿恨意的死寂感。
他幽深的猩紅眸子掃視過高聳的建築羣,然後開始了邁步。
曾經,他也是生靈,而如今,他卻憎恨生靈。
恨,好恨!
“淹沒一切!”他機械地邁動着步伐,沒什麼能夠阻止他的前進,他要復仇,向他的仇敵,向那些生靈復仇!
“我恨啊,我在深淵中仰望着曙光,而你們卻親手斬斷了我的希望。”
“那是一條通往生機的道路,而你們卻眼睜睜地將其葬送。”
“我以爲我們是夥伴,但實際上,在危難到來之際,我僅僅是個隨意就會被放棄的可憐蟲。”
“你們!都要死!”
“大海無量,會吞滅一切!”
他的嘶吼聲越發的巨大,越發的暴烈,逐漸地聲震如雷,在天空中炸響,雨水流淌在滿是鐵鏽的鐵皮上,有些滲入了其中的縫隙,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彷彿那是一個無底的黑洞。
深海泰坦——諾提勒斯來了。
張潮放下了手中的高腳杯,臉色變得有些迷茫:“諾...諾醬?”
那粗獷的聲音,沒有人會認爲它屬於一個女孩子,就連張潮都無法相信,但那似曾相識的鐵質潛水服,就算長滿了贅生物,他也絕對不會認錯。
巨人正在前行,片刻間就從亡靈肆虐後的廢墟上走過,來到了屠夫之橋。
張潮猶豫了片刻,繼而握緊了拳頭,向前大步走去。
“諾醬!”
熟悉的稱呼並沒有喚醒巨人的意志,反而如同一顆催化劑,將她的一切負面情緒再度點燃了。
“是你們!”她當然不可能認出張潮,實際上她從未見過他,那不過是蛇母的一場試煉,一次幻境而已。
所以,張潮的稱呼反而讓諾醬想起了當初害她的那些船員,於是——一道洶洶爆開的海狼轟然間在張潮的腳下爆開。
巨大的石橋在顫抖,千年的建築奇蹟居然在她的力量面前也要戰慄。
張潮飛身急退,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腳在顫抖,痛入骨髓,這樣強大的力量,怎麼可能是那種低劣笨拙的潛水服所能造成的?
張潮自忖就算是自己的超級兵機甲,這一糅合了先進符文科技的戰爭兵器也絕對可能擁有這樣的力量——那麼,這個老古董潛水服又憑什麼?
張潮敏銳地想起了當初,那漆黑的詭異海水,還有那些黑色石頭。
“退下吧,他交給我。”俄洛伊魁梧的身軀從張潮的身後走過,明明是有些笨重的感覺,但卻出奇地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