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嘉文三世話音剛落,大殿上所有貴族的目光,齊刷刷看向了菲奧娜,而她本人也顯得很意外,沒想到自己竟然被第一個召見。
菲奧娜做了一個深呼吸,邁着優雅的步子,走到了國王嘉文三世的面前,恭敬地鞠了一躬。
嘉文三世點頭微笑,說:“菲奧娜,你卓越的劍術與過人的膽識,充分顯示出了一名來自忠勇之家,勞倫特家族的年輕後輩,所應具備的才能與風範,我封你爲【終焉劍使】,北部兩省作爲你的封地,將與你的爵位一同採取世襲的方式,爲你和你的後人都帶來恩澤。”
聽了這番話,在場的人裡面,當屬勞倫特家族的代表們感觸最深,芳娜的父親默默地站在人羣中,他慈祥的目光注視着菲奧娜的背影,嘴角浮現出欣慰的微笑。
芳娜也發自內心的爲菲奧娜感到高興,她彷彿看到兩姐妹又能回到小時候的那種狀態,感動的差點要哭了。
幾乎大殿上的所有人,都用祝福的眼神望着菲奧娜,而她本人向嘉文三世鞠躬致謝,緊接着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謝陛下,但微臣還有一事,望陛下恩准。”
嘉文三世並不意外,點頭笑道:“說吧。”
菲奧娜深吸了一口氣,表情認真地說:“我只想回到原來的那種生活。”
此話一出,大殿上所有人都愣住了,紛紛露出詫異的表情,沒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就連嘉文三世都感到有點意外了,於是問:“你所指的原來那種生活,是什麼?”
菲奧娜平靜地說:“就是在我來到王城,參加決鬥大會之前的那種生活,而且我也懇請陛下繼續施行對我的禁令,不准我以後參加任何決鬥比賽。”
大殿上迅速傳出貴族們的議論聲,所有人都對菲奧娜的這番話感到莫名其妙,她難道是在拒絕國王的封賞?
這簡直太荒唐了,天底下哪有人會拒絕這等賞賜,更何況這還是她應得的。
正當所有人都感到非常不解的時候,菲奧娜又繼續說道:
“我只想回到我所在的那座小鎮,像個普通人一樣,過着平靜平淡的日子,希望陛下,和在場的諸位,都忘記那個舞劍的菲奧娜,以及她所使用的殺人劍術,從此以後,這世上只會有一位無雙劍姬——”
話音剛落,菲奧娜轉過身去,目光凝視着芳娜,後者頓時愣住了。
菲奧娜十分罕見地露出愉悅的笑容,她邁着優雅的步子,穿過大殿,走到了芳娜的面前:
“從今天開始,勞倫特的榮耀,將由你一人捍衛。你,就是舉世無雙的大決鬥家。”
說罷,菲奧娜解下了腰間的佩劍,將其端平送上。
芳娜一臉茫然的表情,她動了動嘴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菲奧娜微微一笑,她那雙迷人的笑眼像是兩灣可愛的月牙,輕聲說道:“加油吧,姐姐。”
聽到這聲“姐姐”,芳娜心頭猛地一顫,頓時有股情緒涌上來,她的鼻子有點酸了。
菲奧娜把心愛的佩劍留給芳娜,之後兩人擦肩而過,在大殿上所有人的注視下,那道美麗而又孤獨的倩影,越走越遠,消失在門外一片燦爛的陽光中。
德邦總管趙信站在國王的身邊,他聽到嘉文三世微微喟嘆了一聲,於是趕緊問道:“陛下,要不要我去挽留一下?”
嘉文三世微微搖了搖頭,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趙信瞭然於心,默默地點了下頭,不再過問。
嘉文三世深吸了一口氣,莊嚴雄渾的聲音再次響起:“韓蒼。”
貴族們的目光又齊刷刷地看向了大殿中央的那個年輕人,韓蒼表情淡定地走了上去。
嘉文三世朝他微笑着說道:“年輕勇敢的戰士,你雖然不是我德邦子民,但卻爲了這個國家赴湯蹈火、出生入死,你所表現出的頑強意志與高貴品格,足以與任何偉大英雄比肩,我封你爲【鋼鐵大使】,同時享受德邦男爵的一切權益。”
韓蒼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說:“感謝陛下恩賜,鄙人不求爵位與封賞,但卻有一事相求。”
此話一出,大殿上頓時又是一片譁然,貴族們個個目瞪口呆,面面相覷:今天這是怎麼了?難不成他們是商量好的,故意要讓王室難堪嗎?
雖然貴族們反應很強烈,但是國王嘉文三世保持儀態,和顏悅色地問:“哦?什麼事?”
韓蒼沉吟了一下,緩緩說:“懇請陛下給我十天時間,十天之後我回王城覆命,屆時想與陛下商討一件國家大事。”
這個要求可真是讓在場的人大開眼界,貴族們紛紛朝韓蒼投來詫異的目光,弄不明白這小子到底搞什麼名堂,是不是在故弄玄虛。
國王嘉文三世陷入了沉默,大殿上的議論聲也漸漸消失了,貴族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國王的身上,誰也猜不出國王會給出怎樣的答覆,整個大殿上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
某一刻,國王嘉文三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貴族們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裡,只聽他鄭重地說了一個字:“準。”
韓蒼暗自鬆了口氣,恭敬地鞠了一躬,“謝陛下。”
趁這個機會,他用眼角的餘光觀察了一下嘉文四世,皇子站在國王的左側,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目光盯着地板,顯得茫然而又空洞。
韓蒼微微嘆了口氣,雖然戰爭已經結束了,但留下的遺殤正在發酵,真正的危機纔剛剛開始...
——
五天之後,位於德瑪西亞王國西北部的一座小鎮上,韓蒼走過那條熟悉的鄉間土路,來到了菲奧娜的莊園。
在二樓的客廳裡,他見到了對方:
“你這算是歸隱田園,不再出山了麼?”韓蒼調侃道。
菲奧娜手裡拿着一杯當地釀造的葡萄酒,往沙發上一躺,懶洋洋地說道:“我有房有地,不愁吃也不愁穿,還有美酒與鮮花,音樂與文學陪伴,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你覺得我還需要接受嘉文三世的施捨麼?”
韓蒼笑着點了點頭,感嘆道:“是啊...你什麼都不缺。”
誰知菲奧娜卻回了一句:“但就是缺個男主人。”
韓蒼微微一怔,他看到菲奧娜慵懶地躺在沙發上,只穿了一件寬大的水藍色襯衫,露出一雙白皙修長的美[腿,搭在了茶几上——
菲奧娜那雙深邃的藍眼睛,一直注視着韓蒼,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嫵[媚動人。
韓蒼的嘴角掠過一絲微笑:“凱特琳還在外面等我。”
菲奧娜狡黠地笑了笑,“恐怕不止是因爲她吧?”
緊接着她站了起來,走到韓蒼的面前,凝視着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認真地說:
“你真是個謎...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從你的眼睛裡看得出來,你還揹負着一些使命,它們正等着你去完成。”
韓蒼聽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避開菲奧娜的目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盯着面前這張瘦削而孤獨的臉,有那麼一刻,菲奧娜的眼裡彷彿泛起了一絲淚光,但她隨即轉身,走到了鋼琴旁邊,放下酒杯,坐了下來。
菲奧娜深吸了一口氣,纖細的手指放在琴鍵上,她擡頭望着韓蒼,緩緩說:“臨走之前,讓我爲你彈奏一曲,當作送別吧。”
話音剛落,菲奧娜也不等韓蒼的答覆,便低下了頭,靈動的手指在琴鍵上翩翩起舞,寧靜柔和的琴聲如涓涓流水,彷彿將一段深藏在心底的感情,娓娓道來。
韓蒼呆呆地站在原地,默默注視着正在彈琴的菲奧娜,午後的陽光灑在她溫柔的身影上,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鼻子的線條,她臉周的輪廓,每一幀畫面都顯得那麼唯美。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裡只剩下動情彈唱的菲奧娜,韓蒼已經悄然離開了。
當韓蒼穿過花園,正要走出莊園的大門時,只聽從二樓的窗戶上,傳出一段輕柔的歌聲:
【誰會了解我們經歷過怎樣的旅程,誰會了解我們見證過怎樣的美好...
當你離開的時候,請留住所有美好的瞬間...
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外面的一切,請記住我還在這裡...
與你重逢之時,我定會敞開心扉,傾訴所有...】
——致永遠的華爾茲,無雙劍姬,菲奧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