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蒼從昏迷中甦醒過來,他正躺在自己的宿舍裡,周圍燈光昏暗,聽不見任何動靜。
但是不一會,就有人來敲門了,只聽門外響起了林煌的聲音:
“開門,是我。”
韓蒼迷迷糊糊的下了牀,走到門邊,按下了開門的按鈕,只見電滑門緩緩啓動,站在門外的林煌側身鑽了進來。
韓蒼回到了屋裡,一屁股坐在了牀上,感覺昏沉沉的,他扶着額頭,問:
“怎麼樣了?”
林煌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說:“那些源計劃都撤走了,除了亞索和艾希,基地裡現在一團糟,上級正在派人來收拾殘局。”
韓蒼閉上了雙眼,努力回憶着之前發生的事,邊想邊說:“我昏迷了有多久?是不是又跟我使用力量過度有關,對了...你之前跟我說,你把樣本都採集到了?”
林煌點了點頭,說:“也沒多久,三個多小時吧,在這期間給你做了個全面體檢,沒什麼大礙。”
緊接着他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
“樣本都給你採集好了,正等着你來觀摩實驗呢,快點吧,如果上級的人到了,這事就不好辦了。”
於是韓蒼從衣櫃裡隨便挑了件背心換上,外面套了件夾克,穿着一條黑色的彈力褲便出門了。
他和林煌來到了基地裡一條偏僻的走廊上,實驗室就在最裡面的一間屋子。
“沒辦法,試驗場裡一片狼藉,而且現場不能亂動,上級要求的,準備做技術鑑定,所以我們只好把一些設備搬到這裡來。”林煌解釋道。
他們倆推門走進了實驗室,只見「Q」博士在裡面站着,還有亞索和艾希,甚至艾澤瑞克也在。
見了隊長和「J」,本來「Q」博士是應該打招呼的,但他一想起小隊頻道里兩人互撩的那件事,不禁尷尬的笑了笑,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了。
林煌和韓蒼若無其事的走了進來,來到實驗臺跟前,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五支試管,每一支試管裡都有采集到的源計劃英雄的頭髮樣本,試管上貼着標籤。
韓蒼掃了一眼那些標籤:劍姬,亞索,艾希,盧錫安以及卡特琳娜,只可惜沒有艾克的。
林煌雙手抱胸,說道:“現在你可以解釋一下了吧,爲什麼你要採集這些英雄的頭髮樣本?”
只見韓蒼深吸了一口氣,盯着面前的那五支試管,若有所思的分析道:
“這些樣本都是白色的,源計劃英雄們的頭髮也都是白色,除了艾希和艾克,他們倆的髮色本來就是白的,但其他英雄生前可不都是這個樣子的,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爲什麼一定要是白色,爲什麼不都是紅髮,金髮,或者黑髮?”
林煌聳了聳肩,隨口答道:“你不是說這些英雄都是死後被複活的麼?人老了頭髮不就自然變白了。”
韓蒼反駁道:“你怎麼不說你老了還謝頂呢?更何況亞索還活着,他記得自己是誰,他的頭髮爲什麼會全變白?”
林煌像被噎住了似的,閉口不言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艾澤瑞克猛然想起了什麼,頓時驚叫道:“噢!對了對了!我在穿越到未來去救我師父的時候,發現那些未來人的頭髮也都是白色的!難怪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我想起來了,就是因爲他們的頭髮!”
韓蒼露出思忖的目光,懷疑道:“白色的頭髮...你是說所有人都是這樣?”
艾澤瑞克使勁點了點頭,說:“絕對錯不了,那些奇奇怪怪走在街上的人,他們的頭髮都是白色的,他們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工作,每天的日程安排也都是一成不變的,我曾經在同一家餐館在同一個時間見過同一批人來吃飯,每天都是這樣,而且就連他們談話的內容聽上去都是一樣的,感覺就好像所有人都在重複過着同一天似的。”
聽了這番話,房間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凝重起來,韓蒼和林煌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緊接着林煌問:
“所以你纔打算拿這些頭髮樣本做DNA檢測,你的推論是什麼?”
韓蒼深吸了一口氣,說:“現在就討論這些太早了,還是先看檢測結果吧,看看我們究竟能從這些樣本里發現什麼。”
於是林煌轉頭看向了「Q」博士,後者會意的點了點頭,立即着手對五支試管裡的頭髮樣本,開始做DNA鑑定。
整個實驗過程大概花費了半小時的時間,在此過程中,誰也沒有說話,都在默默的觀察實驗過程,直到某一刻——
衆人面前的大屏幕上,突然出現了電子顯微鏡下觀察到的頭髮結構,「Q」博士全神貫注的操縱着儀器,提取出這些頭髮樣本的DNA序列,將它們依次呈現在屏幕上——
大功告成,韓蒼等人尚看不出有任何端倪,但「Q」博士卻摘掉了眼鏡,用手揉着眉心,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從基因排列上來看,這五個人似乎沒什麼問題,但跟正常人相比,他們多了一段未知的DNA序列,我想這應該就是導致他們頭髮都變白的原因。”只聽「Q」博士解釋道。
緊接着他又補充了一句:“但恐怕它的作用不只是讓頭髮變白。”
韓蒼頓時露出警覺的眼神,問:“這是什麼意思?”
「Q」博士深深的嘆了口氣,緊接着敲擊鍵盤,只見屏幕上又出現了另一幅畫面,幾個圓環狀的物質在緩緩轉動着。
“非編碼RNA,如果將那段未知的DNA序列進行轉錄,就會出現這個東西,它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核糖核酸,被稱爲生命體內的「暗物質」。”
暗物質?韓蒼的眼裡不禁閃過一絲詫異。
「Q」博士重新把眼鏡戴上,解釋道:
“關於非編碼RNA,以現有的科技手段來講,世界上還沒有任何一家實驗室,可以對這種東西做甄別和提取,就連發現它的過程都非常偶然,這是一種在科學界還沒有被正式定義的核糖核酸,它隱藏在生命體內,作用未知,因此被稱爲「暗物質」,但主流的觀點認爲,這種東西跟許多重大疾病有關,而依我看,從這五個人頭髮樣本中發現的這種RNA,數量奇多,多到足以引起變異的程度,恐怕它是一種未知的神秘病毒。”
病毒!?
這個推論頓時讓在場的所有人爲之一震,而韓蒼在這時候說道:“艾澤,把你的頭髮樣本拿來,也做一下DNA檢測吧。”
艾澤瑞克微微一愣,緊張的說:“喂喂喂,我頭髮又不是白色的,我...我沒病!”
韓蒼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但還是檢測一下吧。”
但緊接着林煌卻插話道:“你究竟在懷疑什麼?你至少要把你的想法先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韓蒼沉吟了一下,說:“好吧,事情是這樣的...”
他轉身看向亞索,指着說:
“亞索是活着被改造的,根據他的記憶,他曾經染過一場重病,爲了治病他在索拉卡的建議下參加了一項實驗,結果醒過來時自己就已經變成了現在這樣,但他真的被治好了麼?五個源計劃英雄的頭髮都是白色,而檢測他們的DNA都發現了這種病毒,即使像艾希這樣,頭髮顏色是天生的,她也攜帶着這種病毒,但我認爲如果拿艾克的頭髮做檢測,恐怕就檢測不出這種病毒了,因爲艾克跟我們是一個時代的,他只不過是偶然穿越到了未來。同理,艾澤瑞克也一樣。”
林煌微微眯起了眼睛,懷疑道:“你究竟想說明什麼?”
韓蒼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嚴肅的說道:
“這種病毒不是偶發現象,在未來所有人都可能受到了感染,艾澤瑞克看到的那些周而復始,重複做同樣事情,就像被上了發條的玩偶一樣的未來人,還有這些失去記憶的源計劃英雄,他們都已經死了!是被病毒殺死的!未來的瓦羅蘭遭遇了一場滅頂之災,殺死了所有人,就像恐龍從這個星球上滅絕了一樣,然後新的物種出現了,建立起了新的文明!”
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徹底震驚了,到底是可怕的真相,還是危言聳聽的謬論,誰都無法證實,但不管真相如何,結果可能都不會太好,到了這一刻,大家心裡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
只見韓蒼轉向艾澤瑞克,問:“你記不記得你跟你師父穿越到的那個未來,究竟是多少年後?”
艾澤瑞克遺憾的搖了搖頭,說:“我師父那個破時空機就是個實驗品,功能相當簡陋,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要去多遠的未來,那就是個錯誤!”
韓蒼淡定的點了點頭,他其實也沒對艾澤抱多少希望,只是想再確認一下。
緊接着他又轉向亞索,問:“你得的那種病,具體表現症狀是什麼?還有你記不記得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發現自己可能生病了?”
亞索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的說:
“我患病時,身體變得異常虛弱,感覺渾身的力氣就像被偷走了一樣,而且頭髮也的確漸漸變白,出現這種發病症狀,追溯起來,大概是在我曾經前往...一座峽谷的時候,它位於蛇紋石河的最下游。”
峽谷?韓蒼的眼裡頓時閃過一絲幽光,他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問:“什麼峽谷?你爲什麼要去峽谷?”
亞索回憶道:
“冰原上的戰爭結束之後,我和銳雯本來打算回到她隱居的那個村莊生活,但那裡已經被劃入聯盟的管轄範圍,而我們倆都是在逃的通緝犯,不可能再繼續待下去,於是只好沿着河流,一直往下游走,後來就到了那座峽谷,它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我想聯盟不太會深入這片無人區,那應該是個不被任何人打擾的好地方,天然的庇護所。”
“於是我便和銳雯在峽谷裡找了一處安靜安全的地方,定居下來。峽谷裡的確處處存在着危險,都是來自那些大陸上難得一見的猛獸,但對於我和銳雯兩個人來說,要對付野獸的襲擊和騷擾,簡直綽綽有餘。可是後來我在探索峽谷時卻發現,除了野獸之外,這座峽谷深處還隱藏着別的什麼東西,我和銳雯管他們叫原著民,我們從來沒見過他們的樣子,但我卻知道他們的領地在哪裡,那裡有高大的石像做守衛,還有許多殘垣斷壁,看上去很古老...我從那個地方回來之後,身體就大不如從前了,甚至每況愈下,後來不得不尋求索拉卡的幫助,但我沒想到結果卻是...卻是...”
亞索說不下去了,他渾身發抖,掙扎着抓住旁邊的桌角,心中充滿了悔恨與不甘。
見了這一幕,衆人唯有扼腕嘆息,艾希走上前,拍了拍亞索的肩膀,以示安慰。
韓蒼緩緩吐了口氣,亞索的話讓他茅塞頓開,不禁回想起歪歪曾經說過的一段話:
【那些召喚師,他們從天而降,擁有一種特殊能力,天生便是英雄們的剋星,他們彷彿就是神明爲了淨化這個世界,重建新的文明而派來的末日使者】
韓蒼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那些召喚師並非從天而降,他們已經在瓦羅蘭大陸上蟄伏了很久很久,一直躲在某個不爲人知的角落裡,暗中窺視着那些城邦的崛起,聯盟的建立,英雄們的傳奇,而到了最後,他們決定要出手抹殺掉人類所做出的一切努力,奪取這個文明所創造的一切成就!至於目的...
這是令韓蒼現在唯一感到疑惑的一點,在歪歪那個時代,他們經歷了大災變,但沒人知道原因是什麼,也沒人提到什麼病毒,也許是還未全面爆發,因爲那樣所有人都會死,所以源計劃的時代比召喚師的出現還要遙遠,除了飛昇者這樣的神,或者虛空生物,瓦羅蘭的普通人類,根本沒有一個人能活着經歷這一切,到最後還能告訴自己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因爲他們都在病毒爆發時死了,即使沒有感染病毒,老也老死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電流從韓蒼腦海中穿過,他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並不是所有的瓦羅蘭人都被病毒殺死了,有一個人,他不死不滅,並且在進化的道路上比任何人走的都遠——
機械先驅,維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