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索聽了頓時一愣,他突然意識到,這位銀髮女子的眼神,似乎變得堅毅起來,一掃之前的不自信——她這是鐵了心,要趕自己走麼?
銀髮女子看出了亞索心中的疑惑,於是解釋道:
“你肩膀上的那個傷,是被人用劍刺傷的吧?並且你虎口處的磨損,想必也是經常拔劍而留下的,所以你其實是個很老道的劍客,但我在河灘上發現你的時候,你的劍卻不見了,你從上游一路漂下來,幾乎奄奄一息,你是從鐵刺山脈那邊來的麼?你在被人追殺麼?“
亞索聽完這些話,臉上的表情漸漸僵硬了,他對於這位銀髮女子的洞察能力,着實感到非常吃驚,這更加重了他之前的懷疑。
銀髮女子不以爲然地繼續說道:“如果你正在被人追殺的話,很抱歉,我不能留你在這裡,這會威脅到大家的安全。“
說罷,她轉頭望向遠處,所謂“大家“,即是指這個村子裡的村民。
亞索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只見村子裡的那些孩子,正往河邊跑去,一路瘋鬧嬉戲,此情此景,不禁令他想起了曾經的艾歐尼亞,年少時的自己和永恩,也跟他們一樣。
亞索觸景生情,深深地嘆了口氣,忽然這樣問了一句:“你爲什麼會選擇來到這裡?“
銀髮女子微微一怔,眼神裡劃過一絲詫異,對這個問題感到很突兀。
亞索收回目光,摸了摸自己左肩上的傷口,說:
“謝謝你救了我,還幫我處理了傷口,看這縫合的手藝,你好像操作起來很得心應手,這麼嚴重的劍傷,居然都能縫得這麼好,恐怕一個普普通通的牧民,還做不到這種程度吧?“
銀髮女子聽了,表情有一瞬間的頓挫,她立馬想說些什麼,但被亞索打斷,只聽他接着道:
“還有你剛纔劈柴時的動作,你也說了我是名劍客,所以身爲劍客,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只有劍客纔會那樣手握武器,只有劍客纔會那樣進行發力,所以你和我一樣,是名地地道道的劍客。“
銀髮女子一臉愕然的表情,她被對方說得無言以對,同時戒心陡然上升,只見她被袖子遮住的右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斧柄。
但就在這個時候,亞索忽然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因爲一時大意,結果鑄成大錯,雖被人冤枉,但不得不逃離那個我曾經稱之爲家的地方,甚至還遭到了同族的追殺,所以只好四處流浪,就這樣度過了許多年……直到現在,我還在尋找回家的路。“
銀髮女子聽聞對方的遭遇,警覺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來,似乎是感同身受,她緊握斧柄的手指,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我看得出來,你也不屬於這裡,但你卻選擇在這裡定居,所以我很想知道,爲什麼?“
亞索緩緩轉過頭來,凝望着那位銀髮女子,他的眼神裡透着一絲淒涼。
銀髮女子的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不知爲什麼,當她看見對方的那種眼神時,莫名地就像看到了自己一樣,雖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但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將二者聯繫在了一起。
在聽了對方的故事之後,她深受觸動,不禁長嘆了一聲,緩緩說:
“我是戰場上的一名逃兵,我的雙手沾滿了罪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部下一個個倒下,卻根本無力施救,結果只有我和另一個人逃了出來…自那以後,我就再沒有回到軍營,遠離那個曾經讓我感覺到無比榮光的地方,我已經流浪瞭如此之久,直到來到這裡…“
銀髮女子深吸了一口氣,擡頭望向遠處,一字字道:“在這裡,我想要放下過去,重新開始。“
亞索默默地聽完了對方的故事,無奈地嘆了口氣,遺憾地說:“可是我的過去還在牢牢地抓着我,我已鑄成大錯,根本無法彌補,我該怎樣繼續前行…“
銀髮女子聽了,不禁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說:
“真有意思,這句話我也曾經問過我自己,到底該怎樣繼續前行?揹負着過去的罪孽,我想我永遠也無法擺脫它們,但是正所謂前車之鑑,後車之師,同樣的錯誤,我告訴自己絕不再犯,從現在開始,我要選擇我自己的路。“
亞索沉吟了片刻,用一種略顯頹廢的聲音,感慨道:“長路漫漫,唯劍作伴;回首往昔,更進一步。“
銀髮女子的心頭忽然一顫,對方的這一翻話,字字扣人心絃,彷彿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亞索嘆了口氣,緩緩擡起眼皮,朝對方看了一眼——
雙方目光相遇的一瞬間,讓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彼此,不禁產生了一種心心相惜的微妙感覺。
但是這種感覺轉瞬即逝,亞索苦笑了一聲,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允許的話,我希望你能再給我半天時間,我今晚就會離開這裡,絕不會打擾到大家。“
說罷,他便轉身朝木屋走去,打算着手收拾點行囊。
“今晚!?“銀髮女子失聲道,不知爲何,一聽說對方要走,她心裡忽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頓時有點後悔,一開始同對方說了那樣的話。
亞索倒是沒有放在心上,只見他停下腳步,回頭笑了笑,自嘲地說道:“沒錯,你說的對,我留下來只會給大家帶來危險,死亡就像風一樣緊跟着我,但我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說罷,他便轉身走了,這次再沒有留步,只留下了一道寂寥的背影。
銀髮女子呆呆地望着遠去的亞索,她的大腦還停留在剛纔,對方回眸一笑的那幅畫面上,他那一抹灑脫的微笑,不禁讓她覺得很悲傷,心裡隱隱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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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衡教派】
韓蒼已經在這裡待命了一個星期了,可聯盟議會的表決結果,遲遲沒有定論,讓他顯得愈發焦慮。
與此同時,忍者們對於整個鐵刺山脈地區的搜查徹底結束,並未發現亞索的蹤跡。
除了這兩件事,還有第三件事讓韓蒼有些耿耿於懷,那就是冰川巨獸墨菲特的問題。
這頭巨獸在一週前的那晚,遭受重創之後,就一直待在山脈西側的那片森林中,像塊石頭一樣紋絲不動,休養生息。
聽聞它這兩天似乎甦醒了,韓蒼立刻飛出了忍者們的據點,趕往山脈西側。
當他來到森林上空時,只見石頭人還待在原處,它安靜的就像一座孤山,身上原本被龍龜震碎的那層鎧甲,漸漸的又長了出來。
韓蒼飛到了石頭人的眼前,拍打着翅膀,大聲喊道:“喂!喂!你醒了嗎?“
石頭人沒有眼皮,所以即便它睜着眼睛,也有可能是在睡覺,而且要在它那張怪石嶙峋的臉上,分辨出跟花崗岩的紋路幾乎一樣的眼睛,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韓蒼深吸了一口氣,見吼叫沒什麼效果,他只好召喚出大飲魔刀,右手持刀,只見閃電紋身頻頻發光,將無數電流注入刀刃上,緊接着韓蒼對準石頭人的腦門正中,一劍刺出去——
只見一道閃電飛出刀刃,劃破空氣,猛地擊中了石頭人的額頭,簡直就像用了心跳起搏器一樣,將石頭人從睡夢中驚醒,它渾身一顫,頓時地動山搖。
不過震動很快平息了下來,石頭人的身體尚未完全恢復,它無法做出過激的行爲,更何況韓蒼這一擊對它來講,就跟被靜電打了一下似的,僅僅是把它吵醒。
鑲嵌在石頭人臉上的那兩顆寶石般的藍眼睛,迅速閃動了兩下,映出了韓蒼的身影,它緩緩說道:“你…是你…“
韓蒼雙手抱胸,懸浮在石頭人的眼前,一字字道:“沒錯,是我,我一直有件事情弄不明白,所以想找你問清楚。“
石頭人聽了很不服氣,它雖然身子虛弱,但用低吼的方式抗議道:“你…你把俺變成這樣…俺絕不饒你…“
韓蒼冷靜地說:“想找我討債的話,等你恢復了元氣再說,但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鐵刺山脈?你在這裡待了到底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