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戰隊休息室門外傳來隊員們吵吵鬧鬧的聲音。
丁鵬傑人沒到，大嗓門先響了起來，“堯哥晚上我們聚餐去吧！！凌老闆不也在嗎！咱們得宰老闆一頓啊！”
大家都紛紛表示贊同，但是柯桐卻說，“還是回去休息吧。”
陸江山一把勾住柯桐的肩膀道，“哎呀老柯，別掃興，現在這麼嗨，休息什麼啊？”
柯桐微笑，意有所指說了句，“你不累，說不定堯哥累了。”
說話間，幾個人走到了門口，歐陽雨樂推開門，一眼就看到房間中央站着的那位，西裝革履氣質冷冽的大老闆——凌霄。
凌霄轉過頭，剛剛走進休息室的幾個人紛紛下意識噤聲——我去，凌老闆這臉色咋回事？誰又得罪他了啊？！
丁鵬傑被凌霄的死亡視線掃了一眼，趕緊閉嘴，慫慫蹭着牆壁挪到了屋子裡頭。他蹭到沙發上坐着的洛陽身邊，悄聲問，“哎，誰惹老闆生氣啦？！”
洛陽也不是很確定，反正凌霄自從進了這個門就一臉黑雲壓城，且一句話都不說，嚇Sker人，誰也沒那個膽子跟凌老闆搭話。
洛陽小小聲回答，“我猜……可能是V8……”
小隊員們作鳥獸散，留下樂堯站在房間中央，一臉懵逼對着個心情不佳的大老闆。
樂堯無奈一笑，試探着問了句，“你怎麼了？我們進四強了，還不高興？你的贊助商穩了吧？”
他說着，徑直從凌霄身邊走過去，想把手裡的鍵鼠放下。結果人剛走到凌霄身邊，就被凌霄一把抓住了胳膊。
樂堯愣了愣，卻看到凌霄把他手裡鍵鼠給拿到自己手裡。
凌霄一句廢話也沒有，直奔主題，“跟我去醫院。”
樂堯頓時皺了眉頭。
房間內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誰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去醫院，也不知道爲啥氣氛突然變得劍拔弩張。
樂堯掃了一眼屋子裡神色各異的衆人，收起眼睛裡的不悅，微笑道，“你在說什麼？你病了嗎，爲什麼要去醫院？”
凌霄冷冷瞅了樂堯一眼，他知道樂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受傷，動搖隊伍的信心。
凌霄也沒繼續多說什麼，把鍵鼠扔給旁邊坐着的白澤，拖着樂堯就往門外走。
“我……”張默突然站了起來，“我也去吧……”
白澤一臉奇怪，“怎麼了？你也不舒服嗎？”
張默趕緊找了個藉口，“嗯，咳咳咳，頭疼。”
白澤：“……”
凌霄皺眉看了一眼張默，“你一起來吧。”
三個人飛快走了，留下剩下的人面面相覷。
丁鵬傑弱弱開口，“本寶寶好餓，還有聚餐嗎……”
白澤笑道，“少不了你吃的，林副教練已經定好位置了。”
歐陽雨樂聞言，好奇在屋子裡瞄了一圈，“副教練人呢？”
李心嬋回答，“去樓下車庫給凌老闆取車了。”
丁鵬傑倒抽一口冷氣，“我去！凌老闆讓嘉雯小姐姐當司機？！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凌霄、樂堯和張默到樓下停車場的時候，林嘉雯已經開着車在電梯旁邊等着了。
林嘉雯小姐做任何事情都一絲不苟，當個司機也能盡職盡責。
樂堯本以爲開車的是凌霄公司的司機，上了車才發現居然是林嘉雯。
樂堯略有些吃驚，“副教練也去？”
林嘉雯察覺到樂堯的防備，面無表情搖搖頭，“我只是順路送你們過去，V8的事情還需要處理。”
凌霄坐在副駕駛，他瞥了一眼林嘉雯那張永遠欠缺表情的臉，察覺到了她的失落。
凌霄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樂堯這木頭疙瘩，誰都看得出來林嘉雯對他有意思，偏偏他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
但是凌霄也不好點破，祁允也是他的朋友，無論最後樂堯落到誰手裡，最後都得傷了另外一個人的心，真是麻煩透頂。
“你手傷的事情我告訴嘉雯了，”凌霄瞥了一眼後座的樂堯，“我真搞不懂你，受傷有什麼不能說的？搞得像個天大的秘密一樣藏着掖着。”
林嘉雯有些訝異，事實上，凌霄從來沒對她說過這件事，她這是頭一回聽說樂堯居然有傷……
樂堯摸着鼻子燦燦一笑，“又不是什麼好事，何必搞得人盡皆知。”
凌霄沒說話。是啊，他也能想象得到，如果這件事被爆出來，那一定有無數人跳出來說“太可惜了”“太慘了”“真可憐”……無論這些人是處於善意還是惡意，樂堯都不需要他們的同情和憐憫。樂堯骨子裡是很驕傲的一個人，他大概寧願面對別人的冷言冷語，也不願接受別人的可憐。
在一片沉默裡，樂堯突然想到一件事，“啊對了，林教練您……”
林嘉雯這次毫不留情打斷了他，“樂教練，以後請您直接叫我嘉雯，我也直接稱呼您爲堯哥，好嗎？”
樂堯愣了愣：“……”
他這次終於聽出來林嘉雯語氣裡明顯的不悅。
樂堯尷尬。自己跟林嘉雯這麼客氣的確有點怪……林嘉雯是戰隊的副教練，理論上和凌霄、白澤他們一樣，都是EM的“自己人”。可是樂堯總是忍不住就對她小心翼翼客客氣氣的，大約是因爲林大小姐給人的感覺太高冷，太高高在上了。
“哦……不好意思……是我太見外了。”
林嘉雯放緩了語氣，“沒事。”
“那個，林……咳，嘉雯，”樂堯勉強改了稱呼，“V8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
林嘉雯一邊熟練打着方向盤轉彎，一邊流利回答，“我已經聯繫V8的高層，告訴他們最好快一點給我方一個可以接受的回覆。如若不然，我會一直通過官方和輿論給V8施壓。V8的俱樂部只是V8電子科技投資的一個項目而已，目的不過是爲了提升品牌的聲譽口碑。現在事情越鬧越大，爲了V8自己的品牌形象，相信他們的公關部門也懂得棄車保帥。”
棄車保帥……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個詞，樂堯內心稍微有一點不舒服。他們爲之奮鬥的東西，對於這些上位者來說，也許就僅僅是個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罷了。
樂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嘉雯，這件事能不能不要鬧得太大。”
林嘉雯還沒說什麼，凌霄就先不樂意了，“什麼？你在開什麼玩笑？”
樂堯解釋，“我覺得蕭衍不是故意的。”
凌霄都被逗樂了，“你別告訴我，你覺得巖雀的BUG是個意外？”
樂堯嘆氣，“你聽我說。你也知道的吧，規則裡頭明確寫了同樣的一個嚴重影響遊戲進程的BUG重複發生三次及以上時，隊伍可以要求重賽。最後一局打V8，我們的優勢完全是在第一波小龍坑團戰時奠定的。蕭衍在第一次團滅的時候，並沒觸發這個BUG……”
凌霄毫不留情打斷他，“那是因爲他以爲那波團戰能贏！”
樂堯無奈，“你聽我說完。兩次發生BUG都是爲了單抓我才觸發，而到了第三次，我故意去上路送了一波。那時候我知道V8所有人都在蹲我，那個位置我沒有可能跑得掉。蕭衍明明可以利用那一次機會，再次觸發BUG，要求重賽。但是他沒有，此後他的巖雀再也沒觸發過大招BUG。”
凌霄冷笑，“那你什麼意思？你覺得蕭衍故意幫你？你不覺得這話很好笑嗎？”
龍坑旁邊，蕭衍從中路直直放了一個大招過去，樂堯覺得那就是蕭衍給他的信號，明確告訴他——這場遊戲可以結束了。
樂堯知道這事兒根本解釋不清楚，只好說，“蕭衍是個很有潛力的選手，他的職業生涯如果就這樣結束，太可惜了。”
凌霄簡直都快被氣笑了，“呵呵，樂堯，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菩薩心腸？他的未來關你什麼事？”
“……低調處理不行嗎？”
凌霄斷然拒絕，“不行，你這次讓了一寸，下一次對方就會進一尺。”
林嘉雯聽得也有些犯難。
樂堯覺得蕭衍是無辜的，並且不想因爲這件事影響蕭衍的職業生涯。林嘉雯看了比賽，聽了樂堯剛纔那番話，她也察覺到蕭衍的行爲有不合理之處。
林嘉雯想了想之後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先找蕭衍瞭解一下情況。”
凌霄聽到林嘉雯這話，氣哼哼抽了抽嘴角。怪不得人家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林嘉雯說到底是自己的助理啊！怎麼胳膊肘都已經拐樂堯那裡去了！
林嘉雯把樂堯他們送到醫院就開車走了。
凌霄押着樂堯一路掛號排隊做檢查。
趁着樂堯拍片子的功夫，凌霄瞥了一眼一直一言不發跟在屁股後頭的張默，“你跟着來想幹嘛？”
張默被凌霄犀利的眼神看得一抖，弱弱低頭，“我……我就是有點擔心……”
凌霄聞言，背靠着牆壁疲憊嘆氣，“你們能給樂堯省省心就行了。”
張默手指用力攥了攥，沒說話。
樂堯拍完片子之後，他們就去找了上次給樂堯看手的那位主任醫師。
醫生顯然還記得樂堯，調侃了一句，“喲，今天女朋友沒陪你來啊？”
樂堯瞬間張口結舌，“呃……”
凌霄接話，“她沒空，委託我全權陪同。”
醫生笑着拿起樂堯的片子，但是看了一眼之後表情立馬晴轉陰。
醫生把片子往桌子上一扔，怒道，“你幾天前來的時候，我怎麼跟你說的？！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怎麼都這麼能作？是不是等你殘廢了才知道厲害？！”
樂堯無話可說，凌霄冷冷瞪了他一眼，轉向醫生，“情況很嚴重嗎？”
醫生拿了張紙唰唰一通寫，“關節積液，情況嚴重，拖下去又要軟組織黏連。他關節軟骨都快磨沒了，不能這麼折騰，直接去做穿刺吧。打個石膏，一個月之內不要再動手。”
凌霄拿了醫生開的單子，拽着樂堯往骨科的手術室走，走到一半樂堯突然站住了。
凌霄回頭，不耐煩看向他，“又怎麼了？”
樂堯乾乾扯了扯嘴角，“先不做可以嗎？”
凌霄挑眉，“你說呢？”
樂堯有些無奈，他嘆了口氣，“我想打完季後賽……”
凌霄果斷拒絕，“哼，沒門。”
樂堯還想說什麼，突然，張默走到了樂堯的面前。
“教練，讓我上吧。”
張默擡起頭，看向樂堯，一字一句說得字字清晰。
樂堯看着他的眼睛，略微有些訝異。
樂堯是第一次看到張默這樣的表情，堅定、沉着，且躍躍欲試，野心勃勃。張默那雙墨色的眼睛裡，跳躍着讓樂堯覺得熟悉的火光。
見樂堯沒有迴應，張默再一次說出了他今天憋在胸口裡，一直想要說出的那句話：
“教練，我想上場，我想打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