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儀式要放在海邊？”布萊克聽完憂慮地問道。
現在誰不是畏之如虎，海神和怪物不知道想要做什麼，爲什麼還要去往它們嘴裡送？
“我們也不知道。”
厄里斯啃了口麪包搖搖頭。
儀式對於他們來說，就像一個面對猛獸的普通人撿到了一把槍，能用就行。它是怎麼運作的，裡面有什麼規律，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
居住在王都的賢者奧斯汀，擁有不少可用的儀式。
但裡面涉及的咒語越分析越雜亂，就像它們根本不是同源的一樣。至於儀式需要的耗材......這又不是魔法世界，無論是儀式還是恩賜，製作出黃金藥丸一類的東西，只不過是用你想用的東西捏合成的。
無論是用麪粉還是泥團，都沒有區別！
真正發揮作用的，還是未知的恩賜。人類能把握的力量，只有劍術、槍術這種技巧和一身實力罷了。
誰不知道恩賜正體不明？但該用還得用。
“好吧，我去喊人幫你們把東西搬過去。”布萊克吃掉盤子裡最後一塊燻肉，站起來將大衣上的兜帽戴上。
“我們也去！”
華爾秋立刻起身，抓起長槍催促着厄里斯他們出發。
既然要去海邊，那就不能讓漁民們自己過去，他們要去照看一下。
站起身蹭到了木桌，上面的餐具頓時碰撞在一起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店主倫道夫抿着嘴，無奈地看着他們戴上兜帽走出了旅店。
所以，他的準備都白費咯？吃飽了就應該好好休息一下啊！
路上，厄里斯把兩顆寶石遞給了布萊克作爲購買海貨的費用，只不過給的是接近兩倍的價錢。
這也是華爾秋拜託的，等他們到了北方王都，可以找奧斯汀和尤薩王報銷......如果報不掉，就拿她的薪資報銷。
見布萊克毫不猶豫地接了過去，厄里斯笑道：“我以爲你會推辭一下？”
“你敢給我，我就敢收！後面的日子不會太好過，我們需要金幣，也包括寶石。”布萊克的目光緊盯在前方的虛空中，腳步虛浮地走到前面。
清晨他就去了旅店，暫時存放在他家裡的大量海貨絕對是昨晚準備的。
散發着濃烈氣味的海貨被叫來的皮膚黝黑的青年們抱起，跟在布萊克的身後向着礫石灘走去。
原本的漁村鎮，靠近東邊海洋的是漁民們的家，大部分是木質建築，帶着點風吹日曬海水淋的老舊和醃進去的氣味。鎮民們就不怎麼情願過來，而現在，鎮民們愈發忌憚着這裡。
甚至鎮裡最邊緣的木屋，裡面的漁民也早就搬了出去。
“布萊克的聲望還挺高，”厄里斯走在幫忙的漁民們旁邊，情不自禁地向着莉莉絲說道。
“嗯，他們沒有猶豫便過來了。”
莉莉絲指的自然是其他人，畢竟去海邊還是有點風險的。
“毒塵準備好了嗎？”
“好了，你的我也準備了。”莉莉絲從口袋裡取出一些縫製的並不嚴實的布包，小心地把它們豎直着塞進厄里斯的大衣口袋裡。
她將三重毒塵縫進了布包裡，遇到怪物後可以直接用力砸在它們身上。
“謝謝了！”
雖然可能用不上，厄里斯還是笑着道謝，左手小心地蓋在口袋的外側。
黑色的礫石灘和潮水沒有任何變化，當他們靠近之後，既沒有怪物從海里衝出來，也沒有人恍恍惚惚地向着海里走去。聽着布萊克的指揮，青年們將身上的海貨全部堆積在地上，然後擡起腳就往鎮裡跑。
走過來的時候那麼自然，還以爲他們不怕呢。
布萊克的臉上都浮現了一絲微笑，然後告別道：“我也先回去了，你們小心！”
厄里斯點點頭，然後看着一地的魚蝦貝殼和其他海貨看向託賓。
“下面只要默唸咒文就可以了，我們開始嗎？”託賓有點緊張地看過來，咒文絕對沒問題，他準備的很充分。
即便伴隨着恩賜一起融進他體內的知識不會忘卻，但他過去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熟悉儀式過程。
“我們......先挖坑！”
厄里斯撿起地上的鐵鏟，動手翻開礫石，露出下面的泥土和沙粒，開始爲怪物們刨坑。
莉莉絲和託賓坐在旁邊準備，體力充沛的厄里斯和莉莉絲兩人本就力氣極大，手裡的鐵鏟將泥土大片大片地掀飛，直到深度讓他們自己都難以跳出來才停下。
藉助託賓的手，兩人爬出來拍打着身上的灰塵和碎土。
“還要遮掩一下，”厄里斯將準備好的樹枝和粗布拿出來，在洞口布置着，隨後灑下薄薄的細沙，輕輕放上幾塊礫石。
就像幼童的惡作劇......但畢竟是個坑，還很深！
啪啪地拍着手掌上的沙土，厄里斯衝託賓招招手，讓他開始儀式。
健壯高大的託賓沉默地走到滿地的海貨邊上，嘴裡吐出晦澀莫名的咒文，背景又是黑色的古怪海洋。
讓厄里斯有點想砸一發咒文壓制的衝動。
掠奪儀式開始，伴隨着託賓將準備好的咒文唸完，地上的魚蝦貝殼忽然滾動起來，全部擠到一起，開始塑成一個立方體類似祭臺的東西。
海魚的眼睛、蝦類的觸鬚、貝殼的花紋，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海洋生物的肢體，組成了他們眼中的一幕。
活物的粘液和死物的灰色腐爛的身軀互相貼在一起。
“開啓儀式，只要將手放在上面！”託賓回過頭來，表情扭曲地解說道。
本來奇詭可怕的一幕，看到他自己都噁心的表情，倒是讓人有點緊張不起來。
“小心點！”
厄里斯他們站在一旁，只能鼓勵道。雖然掠奪儀式的風格實在古怪邪惡，但倒也不用懷疑它的有效性，畢竟連食用同族延長壽命的儀式都真實存在。
這種完成挑戰、得到獎勵的規則，可能算得上是比較清新的一類了。
召喚比自己更加強大的怪物，獨自挑戰，成功就能變強。就像是角鬥場裡爲權貴供樂的角鬥士一樣，活下來就能獲得那些高高在上者的獎賞。
那麼，這場掠奪儀式的背後，會不會有誰在看着呢？
託賓將木盾拿在左手，強忍着噁心，將右手放在了幾乎由海貨組成了一個平面的祭臺上。
魚蝦貝類組成的祭臺上擴散着一圈灰綠色的污濁光芒，即便託賓鬆開手，小心翼翼地退後，它也持續着自己的變化。
沒有空間門或是一道閃電劈下來，一個矮小強壯的身影突兀出現在了祭臺前面。
灰綠色的皮膚上沒有一根毛髮，上面的褶皺就像是在水裡泡久的皮膚一樣，五官模糊，鼻子的部位只有兩個豎孔，無脣的嘴巴里咬合着細密的利齒。
再加上手腳之中露出來的蹼，海神的僕從！
“這就是一定要在海邊的原因？”託賓左手拿起釘頭錘，嘴裡胡亂說着什麼，其實是在給自己打氣。
怪物的目光緊緊盯着託賓移動的身體，被召喚而來也同樣被強制符合了掠奪儀式的規則。
“糟糕......”
察覺到怪物的敵意和蠢蠢欲動，託賓的臉色同樣有點發青。
當初被直接撞飛出去的畫面還歷歷在目，他哪裡不知道雙方的力量差距有多麼巨大，簡直就像一個成年人跟四五歲的幼童對打！
一瞬間的撞擊，他還能憑藉火焰之袍硬抗下來，但如果雙方僵持住了。那麼，他會連人帶盾被對方抓過去，直接成爲隨手拋玩的玩具。
灰綠色的怪物俯下身體，就像準備狩獵的猛獸一樣。
在那兩條短腿用力的瞬間，健碩粗短的身體像炮彈一般砸了過去，另一邊，託賓身體周圍的空氣也浮現出隱約的紅光。
嘭！
明明是肉撞在木盾上，託賓卻感覺自己被人掄起了鐵錘砸中一樣，整個人直接被掀飛。
落地的怪物還沒來得及反應，腳下便傳來咔嚓咔嚓的斷裂聲，區區幾根樹枝哪裡能承載它的體重，頃刻間全部斷成兩截。
突然出現的地陷讓怪物只來得及揮舞雙手，勉強在地上扒了兩塊礫石，一同摔了下去。
坑洞不算深，落到地上的怪物也安下心，雙腿用力向洞口跳去，十根粗糙連着蹼的手指在巨力下，死死扣住地面。
咚！
造型猙獰的釘頭錘兇狠地砸在它頭上，厚實的皮膚和下面的脂肪吸收着衝擊、晃動了兩下。
海神的僕從好像都沒有發聲的器官，或是人類無法聽見它們的聲音，只能看見它張開滿是利齒的巨口，威脅地向託賓展示着。
託賓訕訕地將釘頭錘收回去，不是害怕，只是沒用而已。
全力一砸居然連砸暈對方都做不到，簡直不可思議，只能感嘆‘真是怪物’嗎？
噗！
一團灰白的布包砸在怪物兇惡的臉上，裡面金色的粉塵立刻被擠了出來，粘在那灰綠色的皮膚上。幾乎就在瞬間，怪物臉上的表情都變成了驚恐，滿是褶皺的皮膚開始潰爛，膿液從上面一滴滴地滑落。
砰砰的撞擊聲不斷響起，怪物的手臂胡亂砸在地面上，然後整個再次掉進坑洞裡。
臉部的劇痛讓它幾乎陷入瘋狂，翻滾、揮砸，本能地想要驅除自己的痛苦。
託賓小心地湊到洞口，拿出一團布包全力砸了下去，沒有縫合嚴密的布包撞在怪物身上，立刻濺出一片金色的粉塵。
臉部的劇痛蔓延到全身，怪物的皮膚和血肉都在潰爛，直到再也無法忍受後，它甚至將自己潰爛的臉撞在溼潤的坑壁上，狠狠地摩擦着。
灰綠色的血肉塗抹在上面，痛瘋了的怪物開始自殘、畏縮、痙攣。
旁觀的厄里斯三人都覺得頭皮發麻，親眼目睹了全部過程的託賓更是忍着吐出來的衝動，跳下去結束了頭部重創的怪物。
皮膚、血肉、脂肪都被金色璀璨的粉塵溶解，沉重的釘頭錘幾乎砸碎了它的面骨。
“我的天！”
幾乎算是從坑底竄上來的託賓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三重毒塵要比他們想象的更加可怕。
而在疑惑自己怎麼上來的同時，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變得緊實、強壯，而且違和地感覺自己變輕了。
“沒事吧？儀式成功了嗎？”厄里斯他們湊過來，好奇地問道。
看着託賓蒼白扭曲的面孔，他們睿智地沒有去看坑下面的怪物是什麼下場。
“我沒事，我很好！”
託賓只是有點噁心罷了，他的身體狀態要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好。
“過來，我幫你看看增強了多少。”華爾秋招着手，讓託賓跟着她到旁邊測試。
力量方面只要進行扳手腕就行，剛纔還感覺自己無所不能的託賓，在握住華爾秋的纖細右掌後，就感覺自己在嘗試掰斷一根鐵棍。
高大強壯的託賓憋紅了臉，嗓子裡甚至擠出了呼吸的聲音。
“還不錯，力量上漲了很多，再鍛鍊兩年可能就和我差不多了。”華爾秋淡定地評價道，白皙的右手紋絲不動。
“我來試試！”
厄里斯推開華爾秋，右肘放在礫石上，握住託賓的手掌。
嘭！
幾乎沒有反抗之力......他的手掌就被壓下去了，那份超強的力道簡直就是對自己造成了碾壓。
託賓剛纔還被打擊的擡不起頭，現在忍不住還笑了出來。
“14點的力量值嗎？”厄里斯無聲地嘟囔着，甩了甩痠痛的手臂平靜地說道：“等會我們再試試。”
託賓臉上的笑容完全凝固，差點就要求饒了。
“過來過來，我看看你反應怎麼樣！”華爾秋伸手把託賓拽了起來，讓他用手掌去接自己的拳擊。
完成了掠奪儀式的挑戰，託賓從只是一個常年打鐵、比較強壯的盾手，力量和體質都增強到了接近英雄的程度。
按照厄里斯對於系統數值的換算，力量和體質都在14點左右，速度稍微差點。
但總體實力的提升極大，這就很讓他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