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夫人搖頭,自己並不是天藏的親人。
“抱歉,我看你們的感情很好,夫人是認識天藏的父母嗎?”厄里斯道歉後繼續問道。
“我也不認識他的父母,天藏,是我在三年前收養的。”
一邊豎起耳朵聽着,莉莉絲站起身,走出去爲幾人泡了杯飲品,其實就是在熱水中加了一點植物的莖葉。
它們的性質類似於薄荷或者金銀花什麼的,青綠色的湯水,口感清甜。
“謝謝!”厄里斯接過這另類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後奇怪地問道:“天藏遇到夫人運氣真好,不過夫人又是爲什麼要收養他?”
長着角的怪物,一般人怕是連靠近都不敢吧。
他還記得上輩子的一些除魔故事,別看畫冊上的美麗少女與停在她手指上的小鳥說話很是唯美,現實是,這些看起來像是在與鳥雀溝通的婦女,全被驚恐的人們抓住、送上了火刑架。
有的時候,甚至僅僅是因爲養了一隻黑貓,就會讓女主人付出被活活燒死的代價。
天藏的外表......可比一隻黑貓的衝擊力,大多了!
西澤夫人微微露出一個笑容,然後無聲地搖搖頭,她同樣不知道爲什麼會收養天藏。
或許只是純粹的善心。
“他已經和您生活了三年了嗎?”厄里斯偏頭看了一眼小房間,也不知道里面的那孩子能不能聽見他們的聊天內容。
“是的,他剛來的時候就住在那裡面,十分的......反常,就像他的外表一樣,不言不語地在房間裡呆上一整天。好在我送去的食物和水,他都沒有拒絕,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西澤夫人端着杯子,抿了一口熱騰騰又帶着點清涼口感的飲品。
正常的喪葬費用無論是在哪個世界都不便宜,如果天藏在最開始拒絕吃喝,西澤夫人怕是就要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了。
要是我,肯定會在他死之前給趕出去!
厄里斯藉着喝水的動作看了眼破舊的大廳,在心裡做出一個並不善良的假設。
“整整兩年的時間,他就生活在那個房間,最多在旅店裡走動,直到一年前,他才被一個小女孩帶出去了。”西澤夫人像是感懷一般地說道:“有了好朋友,自然也有了一些並不是很友好的玩伴。”
“那四個男孩?”厄里斯接話問道。
西澤夫人點點頭,看來那四個小男孩平時把天藏打的不輕,甚至連監護人都習慣了。
看着那幾個皮小孩的模樣,西澤夫人老邁的身軀和窘迫的家境,還真的沒有辦法避免這個小小的悲劇。
咚咚咚!
巨大的敲門聲突兀地響起,大廳內的四人都皺起了眉頭。
“我去看看,”西澤夫人放下杯子,咬咬牙從舒適的椅子上起來,挪動着腳步去開門。
厄里斯看了眼窗戶,好像來的人不少,黑夜裡的火把在外面浮動着。
收回視線,就看見一臉滿足的莉莉絲窩在椅子上,託賓則是對飲品非常感興趣,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
如果不是太燙的話,大概這杯早就喝完了。
“少喝點,莉莉絲摘回來之後沒洗就扔進去了。”厄里斯提醒了一句。
莉莉絲眼睛向着左側傾斜,好像在回想着......她路過的時候,順手將它們摘下來,好像放進杯子前確實沒有清洗。
“還有,我們也準備一下,別讓晚上睡覺的地方都丟了。”
大晚上突然敲門,來的人又這麼多,怎麼想都不是什麼好事,厄里斯三人將劍、釘頭錘和木盾拿好,做好發生衝突的準備。
旅店外面。
鎮長凱里帶着十幾個男人圍着旅店,中間只有四個男孩比較顯眼。
看見西澤夫人開門出來,凱里立刻上前一步,手持火把走到老婦人身邊低聲說道:“西澤夫人,天藏殺人了!”
“什麼?”
驚恐地擡起頭,西澤夫人隨後堅定地搖頭道:“不可能,鎮長先生您一定是弄錯了。”
“孩子們告訴我的,他們足足有四個人!”
凱里側着身,左手指了指人羣中的四個男孩。
“但天藏不可能殺人!”西澤夫人低着聲音,急切地道:“孩子的話有可能是事實,但我們需要求證,況且康拉德他們一直以欺負天藏爲樂!因爲你們的原因,這些孩子恨不得殺了他。”
孩子們總是在效仿着大人,父母對長角的天藏毫不掩飾厭惡甚至是惡意,這羣孩子們自然有樣學樣,甚至更甚一籌。
鎮長凱里深吸了一口氣,左手的食指豎起狠狠點在空中,反駁道:“今天的錯,不在我們身上,我們要處理的是天藏。他現在很危險,所以我們必須要消滅危險!”
“最起碼,將危險趕出鎮子。”
“這是一個鎮長的職責!”
保護鎮民,是鎮長的責任,凱里認爲自己做的很正確。
他這邊足足有四個孩子,天藏只有一個人。況且,明天他們可以要求孩子去帶他們再進杉木林,如果錯了,他允許天藏再回來。
說完了自己的決定,凱里不想再聽西澤夫人說什麼,轉身就要闖進旅店。
這裡沒有什麼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在杉木鎮,凱里作爲鎮長就是唯一的權威!
“出去!”
在火光的照耀下,一柄反射着銀光的騎士劍頂着鎮長的胸膛,將他一步一步地推了出來。
厄里斯任由凱里退出自己的攻擊範圍,但並沒有將騎士劍收起來。
“你們是什麼人?”
“我是杉木鎮的鎮長,凱里,外鄉人,你們從哪裡來?”凱里臉上抽了抽,但仍舊好聲好氣地問道。
不是有風度,只是因爲對方拿着劍。
別說他一個人了,就連後面那些舉着火把的男人們還不是一聲不吭,根本不敢與一個兇徒對視。
“白塔城。”
“賢者的領地!”凱里滿臉讚美地高呼一聲,然後又恢復正常,看向厄里斯道:“外鄉人,你住的旅店裡有着一個非常危險的怪物。”
“天藏不是怪物!”西澤夫人憤憤地低聲道。
“我知道天藏,他的確不是怪物,身體和正常小孩沒什麼區別,就是多了兩個東西。”厄里斯走前一步,同樣沒有喊多大聲,認真地道:“我知道你們爲什麼來,但那個孩子沒有殺人,只不過湊巧碰到了一具枯骨。”
“嗯,真的是枯骨,衣服都已經腐爛了的那種。還是說,你們認爲一個小孩能殺死你們中的誰?”
以天藏的小身板,連人羣裡的那個叫康拉德的黃髮男孩都打不過!
“你確定?”凱里的身體筆直了許多,既然得到了藉口,他也不想和白塔城的人鬧得太僵。
嗯,不能鬧得太僵,畢竟是大賢者的領民!
“我確定,那就是一具白骨。”厄里斯重複了一遍,認真地承諾道。
“可以,既然只是一場誤會......”
凱里後退了兩步,向着男人們揮揮手,然後狠狠地瞪了男孩們的父親一眼:“這次回去,你們該好好管教一下自家的孩子了。”
因爲厄里斯的存在,又手持利刃,鎮長他們的到來頗有點虎頭蛇尾的味道。
但沒辦法,總不能硬生生地爆發衝突吧,如果只有西澤夫人一個人在家,那今晚的天藏毫無疑問是要睡在鎮外了。
丟出去的過程中,有沒有‘好心’的男人贈送點額外禮物也不是不可能。
總之,好運的天藏第二次活了下來。
西澤夫人感激地向着厄里斯道謝,餘光又不斷瞟着凱里他們,希望能看見他們早點離開。
鎮長罵了男人,父親看向男孩們的眼光自然變得更加兇惡,壓力一層一層的增加,讓康拉德他們不安地站在那裡。
欺負天藏有什麼錯?
根本沒錯!
康拉德臉上的橫肉糾結在一起,板着嘴,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後全力砸了過去。
因爲力氣用的太大,角度有點偏,本想砸厄里斯的石頭飛向了西澤夫人。
啪!
彷彿上天眷顧着這個善良又可憐的老婦人,厄里斯的左手擡起後猛地下落,神奇地將飛來的石頭抓在了手心裡。
受到驚嚇的西澤夫人往後退了兩步,其他人也一時間被驚呆了,沒有什麼反應。
砰!
厄里斯掂量着石頭,不輕不重地砸了出去,正中那個男孩的額頭。
砸與被砸就在一瞬間,康拉德幾乎是茫然地被砸倒在地,額頭傳來的劇痛和溼潤感,讓他一下子就驚恐地哭叫起來。
“你幹了什麼?!”
看見兒子被砸倒在地,塞加斯喪失了理智般衝了出來,好像要和厄里斯拼命。
然後,就被騎士劍指着胸膛,憤恨地退了回去。
看着哭鬧聲越來越大的火把隊走遠,這一場鬧劇也終於算是降下了帷幕。
莉莉絲將細劍插回腰間的皮扣裡,走出來目光閃閃地看着厄里斯問道:“你怎麼抓住的?教教我!”
“憑感覺吧。”
“嗯?運氣好?”
“也許是!”
厄里斯他們走進旅店,再一次把大門關好,一場鬧劇算是消消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