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燦轉過身,一臉陰森森的說道:“白家跟周家的關係,似乎有點不清不楚,劉家也在暗中開始招兵買馬拉攏不少領事,看起來想要搞事情。”
陳燦雖然一副不堪入目的模樣,乃至這麼一個身份在他身上,也襯托的有幾分不倫不類,但如果僅僅只是因爲外表便小瞧了這麼一個傢伙,那麼恐怕有一天註定會折在這麼一個如同小丑的人物手中,這便是當年馬溫柔所對於魏青荷所說的原話。
所以魏青荷從未小瞧過陳燦,對於她而言,陳燦也有那麼一個份量,這兩年她學過最深刻的道理,那便是永遠不要被眼前表面的事情所迷惑。
但儘管如此,魏青荷還是有幾分吃驚,陳燦竟然知道這些她深藏的東西,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自然,但也就是在她努力的時候,她已經變的有幾分不自然,她只好迅速開口說道:“我知道。”
“所以,魏小姐,這前面的明刀明槍咱們不怕,怕就怕在背後被人捅了刀子,到了那時候,纔是生死存亡的時候,你最好盯緊點這麼幾個大金領,如果讓這幾個所謂的世家跟暗網有了共識,我們可就危險了。”陳燦叮囑道,看似神情玩味,但在吊兒郎當之中卻透着一種凝重。
不得不說,陳燦所說的東西,也便是這幾天魏青荷所苦惱的原因,帝九公館的確有些人在蠢蠢欲動,但她卻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舉動,不是她沒有警告的能力,而是她不想要打草驚蛇,因爲威懾只是暫時的。
“這個你放心,沈老四正在暗中盯着這一切,有任何消息,我都會得到,之所以沒有動作,只是我想要放長線釣大魚。”魏青荷看起來從容不迫的說道。
陳燦看起來一臉放心的點了點頭,他對於那個名爲沈老四的傢伙,那一隻暗鴉到底有着何等能力,很是瞭解,但是對於眼前的主導者魏青荷,他可是並不能十拿九穩,雖然這兩年魏青荷爆發了非同一般的天賦,但是閱歷,還是太淺,又或者魏青荷並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爭,唯有在那一種生死較量的磨礪,纔會讓一個人變的真正的鋒利。
所以說雖然看似魏青荷已經有板有眼,但是馬溫柔身上那一樣東西還是魏青荷不曾有的,那便是那一種鋒利,那一種可以劃破一切的鋒利,那一種乃至可以劃破感情的鋒利,是在魏青荷身上他並沒有看到的。
所以陳燦不由提醒道:“放長線釣大魚固然是好事,但就怕被線纏住了手腳,被大魚拖進了湖裡,該敲打的敲打。”
“敲打的一定會敲打,但是該釣的魚一定也需要釣,陳燦,你應該也清楚,拳頭政策或許可以持續十年二十年,但這拳頭,可不能硬一輩子。”魏青荷說着,看起來表情很值得深味。
陳燦看着魏青荷眼神之中的光芒,默默點了點頭,縱然現在魏青荷還遠遠不及馬溫柔,但在某種意義上,這個女子,在以一種讓人忌諱的方式成長着,他覺得終有一天,或許是十年,又或者更早,魏青荷也許會成爲第二個馬溫柔。
“魏小姐心中有數便好,我多言了。”陳燦弓了弓腰說道。
“我倒是希望我們以後可以多多這般敞開心扉暢聊。”魏青荷也露出和善的笑容。
陳燦輕輕點了點頭,這纔開門離開,最後房門慢慢關上之際,魏青荷的表情慢慢變的冰冷,並不是因爲陳燦的多言,而是因爲陳燦所提及的東西。
她起身撥了一通電話,等到她走到落地窗前便已經被接通。
“沈叔,最近這兩天白劉週三家有什麼動作。”魏青荷眼睛無神的看着樓下燈火點點的說道。
對面傳來低沉的一句,魏青荷輕輕點了點頭,也爲之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把所有的視線全部集中在這三家身上。”
隨着沈老四的應答,魏青荷也默默掛掉了電話,一隻手撫摸着冰冷的落地窗,如今,她或許終於站在了那個男人所站在的地方,而是否所看着的,是跟那個男人相同的風景,她並不知道,但唯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那便是這一切,並不如同大多人所想象的那般美的像是詩,而是黑到讓人絕望。
那岸上面的人,什麼都看不到,那水下面的人,有苦說不出,大體便是這麼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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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立的一面,青森高爾夫深處的房間。
趙貔貅打完最後一通電話,然後才放下手機,重重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也正好過了凌晨一點。
在這巨大到空曠的房間另外一邊,坐着一個精緻到像是一個陶瓷娃娃的少女,她抱着一個雪白的大熊,好似天真無邪的聽完了剛剛趙貔貅那麼幾通電話,然後一臉鄙夷的說道:“卑鄙。”
趙貔貅被這麼無厘頭一般諷刺的一句,並沒有拿出他整個暗網主人的威嚴,而是摸了一把他那油膩的髮型,直接翹起二郎腿說道:“這是戰術。”
“戰術,也是卑鄙,趙貔貅你就不能明刀明槍的跟這個叫馬溫柔的比試比試?”少女白了一眼趙貔貅,似乎趙貔貅在她眼中是最不堪入目的形象。
趙貔貅倒是一臉不屑的說道:“這都什麼年代了,現在靠的是腦子。”
少女聽過後冷哼一聲,然後抱着大熊起身甩了一下她長長的馬尾辮說道:“真無趣。”
趙貔貅倒是瞧着這個很難伺候的小姑奶奶,一臉無奈的說道:“這江湖也就這麼一個模樣,今天誰站起來,明天誰倒下。”
“還是卑鄙。”少女再次吐槽道,完全不在乎趙貔貅這可憐兮兮的感嘆。
趙貔貅只是滿臉的苦澀,終於扛不住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然後說道:“怕死啊,這個娘們,可是一條不折不扣的竹葉青,要不是搞到這個法寶,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她下手。”
少女瞪了一眼還以此爲榮一般的趙貔貅,似乎這廝並沒有一個京城大少該有的樣子又或者魄力,她嘟囔道:“你還真以爲就憑這點不堪入目的東西就能夠徹底打倒她?”
趙貔貅放下椅子,看起來很愜意的仰着,然後說道:“這打蛇打七寸,雖然還不足以斷了她的氣數,但至少有夠她頭疼了,有時候殺死一個人,用刀子,有時候殺死一個人,用眼睛,而又有些時候,殺死一個人,用輿論。”
“你就不怕她發瘋?然後不顧一切的跟你撕咬?那個時候,你該如何招架這麼一個失去了理智的竹葉青?”少女說着,所說的東西,跟那一張完全天真無邪的臉有些巨大的反差。
趙貔貅卻一個挺身站了起來,然後走到沙發前點燃一根菸,一臉玩味的說道:“我可是巴不得她不顧一切的殺過來跟我拼命。”
少女見趙貔貅靠近自己,皺着眉頭離趙貔貅遠遠的,好似趙貔貅身上帶着什麼致命的病毒一般,然後歪着腦袋極其可愛的說道:“你是不是有點受虐傾向?”
趙貔貅對於少女的冷嘲熱諷早已經習慣,一臉得意的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我後面還有法寶,這一次馬溫柔可是就算是生出翅膀,也別想飛出我手掌心。”
少女倒是一點都沒有給予看起來得意洋洋的趙貔貅任何好臉色,而是一臉鄙視的說道:“好猥瑣。”
趙貔貅倒是很有成就感的摸了摸下巴,故作一臉深沉的說道:“這是氣質。”
少女一臉作嘔的模樣,不再調侃這有受虐傾向的趙貔貅,而是一臉埋怨的說道:“這一次你要是再跟三字劍失之交臂,就去自掛東南枝吧,別說我認識你。”
趙貔貅收起臉上的自我良好,然後一臉認真的說道:“我有預感,這一次三字劍可能會浮出水面,你就等着吧,到時候不顧一切代價,我也要把這東西給駱哥帶回去。”
“彆嘴上說着好聽。”少女一點都不給予本來臉上露出認真的趙貔貅面子。
趙貔貅一副吃癟的模樣,咬了咬牙說道:“你看着便是。”
這一次,少女並沒有再給予趙貔貅冷嘲熱諷,或許是看到趙貔貅眼神之中的火焰,她則淡淡的說道:“那麼我便等着你虎虎生威的那一天。”
趙貔貅則微微的笑了,那一張有些油膩的臉上,出現了那讓人覺得陰森到骨子裡的笑容。
這是一個小人物,最畏懼的,但同樣也是一個上位者最過擅長的,所以有恃無恐,所以纔會有人惶恐。
一個時代的夜色,牽扯到一座城市的夜色,而一座城市的夜色,映入一扇小小的窗,不管外面何等的巨浪磅礴,又如何的掀起驚濤駭浪,那窗內,纔是生活。
原原本本的生活,滴水不漏的生活,在這裡,所有人的肩膀上,都扛着唯有自己纔會懂得的東西,或許需要用許久許久來消化這沉重的重量,然後默默前行。
站在窗前的女人被身後的男人緩緩擁住,表情卻有一絲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