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華山一條路”從山腳到峰頂僅一條羊腸小徑通行或單側凌空或山脊縱走端的是險惡無比。果然行不數裡所見之處無不陡峭艱難再看腳下春泥如雪身旁萬丈深淵路上又別無護欄只要一個滑溜便要給活活摔死土人說的“擦耳巖”便是如此而來。
不過衆人身懷武功自不在意區區險道那盧雲曾在西域攀峰護駕更是如履平地。連娟兒那小丫頭輕功也有些火候衆人雖在險地卻一路賞玩美景好不快活。
行到一處平臺略見寬敞衆人便稍事歇息。盧雲擡頭遠眺但見遠處雲霧繚繞奇石怪巖頗見孤高;那山崖上更長着長青松柏樹枝積着靄靄殘雪望之如同人間仙境。
當此美景盧雲讀書人出身必來詠歎一番。果見他面露怡然之色脫口讚道:“好一座華山奇山孤高卓卓不羣真有風骨凜然之態。此山如此雄健無怪能孕育天下第一高手!”
娟兒一路跟在盧雲背後聽他口述什麼“五里關”、“鐵門關”、“青柯坪迴心”、“韓愈拋書處”早聽得耳中生繭心中生煩一聽他又來詠歎忙做了個鬼臉捂着雙耳叫道:“盧哥哥你這般囉唆活像個老太婆!以後誰嫁了你準要倒楣!”
盧雲臉上一紅想道:“我像老太婆麼?這我倒沒留意。”
韋子壯見娟兒活蹦亂跳怕她摔下懸崖忙拉了她一把卻見那娟兒一雙大眼溜溜直轉只盯着盧雲的俊臉猛瞧好似又要來取笑他一番。
楊肅觀輕咳一聲道:“盧兄說得不錯。華山地靈人傑這些年好生興旺非但山水儼然還出得寧不凡這等英雄人物以名氣而論這幾年已有凌駕武當之勢。武林中除開少林之外當世幾無門派可及。”
楊肅觀年歲雖輕但因地位崇隆結交的多是武林第一流的大人物見識自非常人所能及此刻便來剖析江湖局勢果然頭頭是道。
韋子壯聽得這話雖知楊肅觀說的是實情仍感揪然不樂。他是武當真武觀出身這幾年本門勢運頹廢他自是深知一時只有嘆息不語的份了。
娟兒給韋子壯牽着手一見他低頭不語登時有意打抱不平當下撅着嘴呸了一聲道:“小小一個華山有什麼了不起的咱們九華山足足有九個華山那麼多比他們一個華山強得多了。”
衆人聞言都是忍俊不禁。韋子壯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道:“這裡是人家的地頭你說話可留神哦。”
娟兒哼了一聲正要回嘴猛聽一人罵道:“誰說九華山比華山強!”
衆人正驚奇間忽見路上跳出名高瘦老者手上拿了只金算盤怪模怪樣的看着衆人。盧雲昔日與此人有過一面之緣這時已然認出他來此人外號叫做算盤怪乃是華山上一輩的人物素來玩世不恭此際定是在此奉命迎客。
算盤怪跳到娟兒身邊大聲道:“小小女娃兒居然敢到華山來撒野說話可得給我檢點一二了。”
娟兒笑道:“你又是誰?手上拿着大算盤可是要到誰家去收帳啊?”
算盤怪呸了一聲罵道:“我要去你爺爺家收帳九二一十八他一共欠我十八萬兩銀子。”
娟兒聽他滿口胡言亂語那是正中下懷了當即笑道:“我爺爺不只是我的爺爺也是你爹爹的爺爺你這般收帳不太狠了些麼?”
算盤怪一愣道:“你爺爺是我爹爹的爺爺?那你爹爹又是誰的爺爺?”
娟兒笑道:“當然是你的爺爺了。”
算盤怪皺眉苦思道:“誰是誰的爺爺啊怎地這麼難懂。”過了片刻他才忽然醒覺道:“啊!所以你爸爸是我爸爸的親爹我該喊你姑姑纔是。”
娟兒笑道:“好乖一會兒給你糖吃。”
算盤怪這才知道被佔了便宜大怒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戲耍你老子!”
衆人掩嘴偷笑都覺荒唐無比。
耳聽算盤怪破口大罵楊肅觀已然走出拱手道:“這位前輩在下少林楊肅觀應貴派掌門之邀特來貴寶山觀禮還請閣下通報一聲。”
算盤怪手指娟兒大聲問道:“這小小女娃兒是你什麼人?她說話不知輕重你們怎地不管上一管!”
娟兒嘻嘻一笑道:“你沒聽他說麼他是少林寺的姑娘我可是女兒家你有看過少林寺的女徒弟嗎?咱們兩家可沒半點關係。”
那算盤怪平日最是瘋癲此時更是驢勁大大聲道:“放屁!老子看你話說得這般多準是男子喬裝成的八成還是和尚扮成的姑娘!”說着便往娟兒頭上掀去要瞧瞧她是否頭戴假。
娟兒嘻嘻一笑佯作吃驚狀對楊肅觀叫道:“師兄咱們給人家識破了這可怎麼辦?”
楊肅觀苦笑一聲正要說明卻見算盤怪雙手叉腰大笑道:“老夫雙目如電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你快快除去喬裝否則休想上山!”
韋子壯見娟兒胡鬧得厲害趕忙搶上兩步拱手道:“在下武當韋子壯這位姑娘一時玩笑之言前輩莫與孩子一般計較。”
算盤怪甚是莽撞粗魯他見韋子壯貌不驚人當即冷笑道:“武當?你們這羣人又是少林又是武當怎麼武林各派的人全擠在你們這幫人裡頭?該不會還有我們華山的人吧?”
靈定見他夾纏不清當下不願多理便道:“咱們自行上山吧別要誤了時辰。”
算盤怪哼了一聲搖擺手上的算盤喝道:“你們想要矇騙上山沒這麼容易!這男扮女裝的怪物若不除去喬裝誰也不準走!”
衆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知該要如何解釋。
那算盤怪正自呼喝卻聽後頭一人叫道:“師弟你在做什麼?”只見一名矮胖的老者領着幾名賓客走來正是那華山肥秤怪此人行徑素來荒謬與算盤怪合稱“華山雙怪”也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爲老不尊。
肥秤怪皺眉道:“師弟人家來者是客你怎麼攔在路上這不太也失禮麼?”
算盤怪朝娟兒一指道:“師兄有所不知這女子是少林派的和尚假扮而成的她想要矇騙上山準是有什麼陰謀。我不攔下來成麼?”
肥秤怪大吃一驚他細看娟兒只見她巧笑明眸端是美人一個若說是和尚假扮倒也是巧奪天工。他舔了舔嘴道:“難得這位師父如此厲害的易容術倒也是難能的緊。我說少林寺這麼多壯年和尚平日怎生耐得卻原來如此嘿嘿……”說着合十拜道:“阿彌陀佛想不到少林還有第七十三項絕技失敬失敬。”
靈真聽他滿口污言穢語心下不忿怒道:“你這人亂七八糟的卻是說什麼東西!”
肥秤怪眉頭一皺轉頭對師弟道:“這人如此醜惡該當好好易容裝扮一下否則豈不嚇壞人了?”衆人聞言都是噗嗤一笑。
靈真大怒運起少林大力金剛指力便往肥秤怪抓去肥秤怪急忙閃避只聽剝地一聲一旁的大樹竟給他抓落一叢樹皮肥秤怪驚道:“大力金剛指!果然是少林寺的人!”
靈真冷笑道:“天下武功出少林。今日叫你們這些旁門左道開開眼界看看武林正宗的手段!”他吐納運氣便要出指。肥秤怪見靈真指力異常了得倒也不敢怠慢急忙抽出傢伙便要往前廝殺。
靈定見兩家便要惡鬥起來己方是客說來萬萬不能失禮連忙攔住師弟道:“快別這樣了大家不過是口頭上的一些小小誤會何必動手呢?”
楊肅觀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華山門中沒有旁的人了麼?咱們觀禮要緊實在沒有時光瞎攪和。”
便在此時山道上一名少年快步而下眼見胖瘦二佬正對來客叫陣不休驚叫道:“師伯祖、師叔祖你們又在胡鬧了!”衆人眼前一亮只見那名少年氣宇非凡雙目更是炯炯有神看來是華山小一輩的英傑。
那少年走到雙怪身旁皺眉道:“師叔祖、師伯祖今日是師父退隱的日子你們還再搗亂回頭我怎麼跟師父交代?”
肥秤怪聽他一說臉上忽地一紅訕訕地道:“我……我可沒有搗蛋都是你師叔祖不好。”說着往算盤怪一指。
算盤怪手指娟兒大聲道:“我纔沒有搗亂少林寺派了男扮女裝的怪物上山咱們哪能放她過去?”
那少年嘆了口氣搖頭不語。肥秤怪見場面不妙忙陪笑道:“徒孫啊!咱先上去了這些人就交給你應付啦。”看來他輩分雖高對那少年卻是不敢違逆他見後頭又有賓客過來連忙搶上招呼便引着那幾人上山。
算盤怪追了過去叫道:“師兄別走啊!沒撕下這怪物的假面具前咱們如何能走?”
肥秤怪笑罵道:“走啦!別再丟人現眼了到時掌門師侄又要脾氣了!”
算盤怪咕噥一聲老大不情願地走了開來眼角卻還覷着娟兒的動靜一幅心有不甘的模樣。
那少年見兩大妖怪走了登鬆了一口氣走向楊肅觀等人拱手道:“在下華山蘇穎見過幾位前輩。”
楊肅觀見他舉止有禮心下喜歡微笑道:“蘇少俠我們幾位是少林武當等門派的弟子應寧掌門之邀特來貴山觀禮還請你帶路吧。”
那少年名喚蘇穎乃是寧不凡的小徒弟只因生性聰穎悟性非凡深得掌門寵愛平日裡山上大小雜務都由他打點他微微頷當即拱手道:“敢問大俠如何稱呼?”
楊肅觀微微一笑道:“在下楊肅觀。”
蘇穎啊地一聲驚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楊郎中!”說着急忙躬身敬禮伸手肅客道:“貴客請這邊來。”
衆人見他老沉持重都是心下暗贊盧雲見過這名少年一年前不到這孩子還是個到處磕頭的害羞小鬼誰知現下卻沉穩至此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衆人走了一陣到了一處山峰此處三面凌空峰上一處立着兩面石碑一書“雲臺峰第一門”、一書“白雲仙景”看來便是華山第一峰的北峰了。
蘇穎當先領路帶着衆人走向一座木造塔樓只見這樓矗立山邊卻也不甚高聳建築頗見簡陋匾額上寫着“玉清”二字。
衆人心下一奇想道:“這兒便是華山玉清觀麼?”這建築不甚顯眼若在平常時候上山倘沒見到匾額上的文字決計想不到此處便是名聞天下的“華山玉清觀”。
時近正午觀門裡外站滿了人只見點蒼七雄到了峨眉掌門到了湘西排教的人馬到了……一時各門各派的好手莫不雲集於此放眼望去足有數百人之譜都是上山觀禮的客人。那道觀本不寬敞這時給人潮一擠更感緊迫。
韋子壯眼尖已看出來山賓客有不少攜帶兵刃只是礙在主人的面上都將兵刃藏在行囊之中。韋子壯心道:“照這等熱鬧來看這些人多半心懷鬼胎便如那西門嵩一般。一會兒定有幾場好打。”
山道上賓客如雲往來行人甚多楊肅觀與靈定走不兩步已有人認出他倆這少林寺乃是天下第一門派楊肅觀又是朝廷要員認出他們的無不急急上前招呼模樣熱絡就怕失了禮數。
只見數十人圍攏上來你一句、我一句拉着三人大聲談說。那靈定武功雖高卻是不擅交際靈真更是莽撞性子一開口便得罪人全靠楊肅觀周旋談笑只聽他妙語如珠逗得羣雄開懷大笑樂不可支。
盧雲站立一旁心下暗暗佩服想道:“這楊郎中果然了得年紀輕輕卻已相識滿天下。”他盧雲是個無名小卒此刻來到武林聖地自是無人相識。便真有人認得他那十之八九是以前吃麪的熟客了。
韋子壯見少林聲勢如此崇隆相形之下本門武當更是落寞不堪不禁心下喟然。當年朝廷一場大禍牽連幾使武當山給人查封爲此掌門元清行事極爲低調既不願招惹紛爭也無意爭奪聲名利祿免再受人讒言陷害。二十年下來堂堂的武當山竟如銷聲匿跡一般什麼四大宗師、什麼天下第一都與本門無緣了。
他自己雖與不少英雄相識但傷感本門的衰頹實在提不起勁應酬衆家好漢過來見禮他只懶懶地唱聲諾自與娟兒、盧雲等人站到角落去了。
三人正自無聊忽聽後頭一個聲音道:“師弟你也來啦!”
韋子壯聽這聲音好熟急忙回頭望去卻見一名道人站在眼前正是師兄元易。
乍見武當同門韋子壯不禁大喜忙奔了上去一把將他抱住大聲叫道:“師兄!你到啦!”他提起腳跟四下尋找其他同門元易拉了他一把低聲道:“別找了今日除我之外本門沒別的人來了。”韋子壯滿面寂寥點了點頭輕輕嘆了一聲。
盧雲站在一旁看着心下不禁奇怪想這武當山開派百數十年武林地位何等尊崇怎會衰頹至此?當年自己在揚州時便是靠着武當掌門元清送給顧嗣源的一本“練氣論氣”這才創出獨門的心法有了這一身內功本想今日得幸拜見這位高人哪知還是緣鏗一面。
盧雲雖想上前行禮待見韋子壯與元易交頭接耳談論不休倒也不便打斷二人說話便在一旁等候。
忽聽娟兒大聲道:“師父!師父!”哭叫之間急急奔了出去盧雲心下一驚急忙轉頭只見山道旁行來一名騎驢老者正自緩緩上坡駕旁卻有名高壯男子相隨。
盧雲啊地一聲心道:“看這老先生的模樣當是九華山的掌門‘青衣秀士’。”待要細看面目卻驚覺青衣秀士竟然帶着面具不由得心下暗暗吶罕想那青衣秀士臉上定有什麼隱疾胎記這纔不便見人。
青衣秀士駕臨華山楊肅觀、韋子壯等人見了急忙放下手邊事情紛紛搶上向他行禮致意。
娟兒拉着師父的手哭哭啼啼的把往事說了說到師叔被害師姐失蹤更是放聲大哭那青衣秀士聽後一言不他帶着人皮面具也看不出喜怒哀樂韋子壯等人在一旁陪聽一個個唉聲嘆氣心下也感悲傷難受。
韋子壯待娟兒陳述已畢便搖了搖頭悽然道:“想那張之越張大俠鐵崢崢的一條好漢不意命喪賊人之手那時咱們雖都陪伴在側但那胡媚兒奸詐狡猾卻無人救得了他唉……”想起張之越臨終託孤的情狀心中一酸險些墜下淚來。
青衣秀士嘆息一聲道:“諸位莫要自責。我這師弟生性倔強從不向人屈服這才身遭不幸。所謂剛強必折便是這個道理了。”
盧雲聽青衣秀士話中蘊有哲理又見他氣度非凡乍聞噩耗後既不驚慌失措也不悲傷痛哭想來此人見識深遠絕非世俗之流一時頗感佩服。
楊肅觀心下卻想:“這位青衣掌門等閒不露喜怒想來心機城府極深手段定也狠辣。胡媚兒惹上這人那是自找死路了。”
一樣場面楊盧兩人看在眼裡卻各有不同解讀看來這兩人的性格真是大大不同。
正想間又聽青衣秀士道:“我派遭此不幸天幸有各位江湖同道相助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娟兒你快謝過這幾位大俠的救命之恩。”
娟兒忍淚道:“還說呢要不是與他們一塊兒師姐也不會落入壞人手裡至今生死不明若不是跟着他們師姐現下還好端端的呢……”說着抱住那中年男子痛哭失聲。
這男子便是當年伍定遠照過面的阿傻只見他呆呆站在驢子旁聽了娟兒哭泣也不知出言安慰仍是一臉茫然。
青衣秀士聽了徒弟的埋怨又見韋子壯等人神色尷尬便向衆人拱了拱手道:“小女孩兒胡言亂語還請諸位莫怪。”
韋子壯嘆了口氣道:“其實她說得也沒錯若不是與我們同行豔婷這女孩兒也不會落入崑崙山手中。說來真是咱們的不是。”
青衣秀士搖頭道:“各位不必自責我與卓凌昭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是一代宗師當不至爲難一個小小女孩兒。一會兒他到來此間我自會與他要人請諸位不必掛懷。”
韋子壯正要回話忽聽一個聲音道:“青衣秀士果然料事如神我派掌門何等身分豈會爲難一個小姑娘。”
衆人轉頭去看只見一名漢子腰懸長劍身穿白袍凜然地看着衆人正是崑崙山的“劍豹”莫凌山。
乍見仇敵盧雲登時奔了過去大聲喝道:“你們把伍制使帶到何處了快快把人交出來!”
楊肅觀見他莽撞忙伸手攔住低聲道:“盧兄莫急這裡與他們有仇的人不計其數你不必急着出頭。”
果然靈定已經大踏步地走出沉聲道:“老衲少林靈定敢問卓掌門何在?”他心急師弟靈音的性命安危但以他羅漢堂座的地位說話間還是不能失了禮數便有意先禮後兵一會兒再開殺戒。
莫凌山微微一笑道:“這位大師莫要心焦貴派靈音大師已然率着門人離去這會兒應該回到嵩山了。”
靈真罵道:“放你媽的狗臭屁!老子幾天前殺上崑崙你們這幫龜孫子躲得一個不見怎麼現今遇上了面你們又說把人給放了!卓凌昭到底放得是什麼屁連個味兒也沒有!”
只聽遠處傳來一聲狂笑跟着一個冷傲的聲音道:“你這莽和尚說話小心了!靈音師徒與那李鐵衫老早便在天山滾得遠遠的咱們若要殺害這幾個傢伙老早可以動手。”
說話間一人走了過來那人身形高瘦面帶病容正是錢凌異。
靈真認出他來登時怒喝道:“你這老狗子還敢大搖大擺的進到中原啊!不說我那靈音師兄你們殺了燕陵鏢局滿門老小這筆血債你打算怎麼還啊?”靈真大怒之下立時提了這樁公案出來要看錢凌異怎生回話。
錢凌異冷笑道:“怎麼還?強者生弱者死這個道理你還參不透麼?”
靈真哈哈大笑霎時捲起僧袍道:“好一個弱者死來來來老子今天就賞你一個全屍。”
這靈真一來脾氣火爆二來武藝高明存心要橫掃全場是以一上華山便四處尋人鬥毆這時錢凌異說話侮慢於他那更是自尋晦氣了。他掄起醋鉢大的拳頭便往錢凌異走去打算三兩拳把他打死。
一名少年跳了出來攔在兩人之中卻是那帶路的華山弟子蘇穎。他面露惶急之色抱拳作揖道:“諸位前輩稍安勿躁今日上山的客人全都是家師的好朋友一會兒若是傷了和氣咱們做主人的面上不好看各位若有什麼私事可否下山再談?”
靈真哪裡管他伸手一揮便要將蘇穎推開誰知蘇穎身子只微微一晃竟然分毫不動。
衆人見這名少年年歲雖稚武功竟是不弱一時甚爲吃驚。
靈真也是一愣他外門硬功勇猛方纔一推只用了半成力就怕誤傷別派的低輩弟子孰知這孩子下盤功夫練得極是到家這一推居然奈何不了他。靈真貴爲四大金剛之一這臉面如何丟得起他往前重重一踏沉聲道:“你讓開了!”
蘇穎躬身道:“小子職責在身決不能讓貴客相互鬥毆還求前輩見諒。”口中雖然謙遜腳下卻是一步不讓。
錢凌異有恃無恐哈哈笑道:“靈真啊你以爲這裡是少林寺的後院可以任憑你呼來喚去麼?人家是華山門下的高徒你來這裡作客便要守人家的規矩啊!”說着拍了拍蘇穎的肩膀笑道:“小兄弟好好幹我來給你撐腰。”
靈真見那錢凌異滿臉譏嘲存心要看自己出醜當下重重哼了一聲往前踏上一步已在蘇穎面前三尺。此時他若給這名少年一頓話逼開日後傳揚出去他這“虎爪金剛”要如何在江湖上行走?霎時嘿地一聲右爪伸出便自抓向那少年的胸口要將他一舉甩開。
靈真右爪揮出正是少林“龍爪手”的絕招名喚“搶珠式”這招厲害之處不在右手那一抓而是在於左爪的醞力不動。只等對方擋格右手的攻勢左爪便能後先至瞬間制敵要害。靈定等人見他使出“搶珠式”這等絕招都知靈真急於挽回面子就怕在這名少年手下輸了一招半式日後難以面對羣雄。
蘇穎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見了靈真這等厲害的擒拿功夫心中如何不懼?眼看虎爪抓來急忙運起師門心訣霎時單足立地兩臂撐開一招“雙雷灌耳”雙掌便向靈真的耳上打去這掌若是打得實了輕則耳膜破裂重則腦骨粉碎。衆人見他這招大見高明忍不住都是“咦”的一聲頗見驚詫。
靈真原本只等那少年往他右爪擋格左爪便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將他一舉擒住誰知這少年全然無視於眼前這凌厲至極的一爪反而搶先往靈真的雙耳灌去這招後先至巧妙無比已然將靈真的“搶珠式”破去。
靈真見他出手高妙當即虎吼一聲索性棄左手暗招不用右爪加勁閃電般地探出硬往蘇穎胸口抓去要在他手掌擊來之前先一步將他擒拿在手。
衆人見靈真變招也是快極煞那間便已扳回劣勢心下都是讚歎要不是覺得他有以大欺小之嫌定會大聲喝彩。
蘇穎見靈真這爪勢道快絕想來那“雙雷灌耳”已然打他不到他原本單足立地此刻凌空的那腳忽地往前踏出朝靈真雙耳擊去的雙掌便自放落已然搭上了靈真的肩頭。便在此時靈真也已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正要將他摔出卻覺肩井穴微微一麻那少年不知用了什麼古怪法門居然在頃刻間點中他的穴道。
場中衆人無一不是高手登時大爲驚駭萬萬料不到一個小鬼竟有如此能耐一時間都是議論紛紛。韋子壯心下驚訝與楊肅觀對望一眼兩人都想:“小小一個華山弟子居然能將武功練到這個地步!華山門人還真有些門道!”看來這寧不凡不只自己武功高強連教徒弟的法門也是了得這“天下第一”的美譽當之無愧。
靈真臉上一紅情知自己過於託大已算輸了一招心道:“我若是敗在這小鬼手裡以後也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他真力激盪一眨眼便已衝開被封的穴道這下子倒真是看門本領若無數十載高深內力決計難以做到。他大叫一聲右手探出將那少年高高舉起內力到處已然封住他周身經脈就怕這少年另有什麼古怪招數。
靈真擒住了蘇穎急於挽回顏面當即喝道:“小朋友今日給你個教訓日後遇上了前輩可需多存點敬意聽到了沒有?”
蘇穎凜然不懼正色道:“只要前輩不在本山私相鬥毆小子決計不敢得罪分毫。”這話說來不卑不亢衆人心下都是暗贊。此刻蘇穎雖然輸陣被擒但以他的稚弱年紀居然能將少林四大金剛逼到這個地步可說是雖敗猶榮了。
靈真聽他出言反駁場中衆人都面露讚佩之色忙呸了一聲大聲道:“小孩子胡言亂語懂個什麼屁了!”說着手上一緊內力動直朝蘇穎胸口壓去要把他逼得哀號求饒蘇穎面色紫卻是咬緊牙關一幅寧死不屈的模樣。
青衣秀士看了一會兒忽地嘆道:“素聞少林神僧行俠仗義怎地今日卻來爲難一個小孩?若要打傷了他豈不愧對平日裡的俠名?”
靈定臉上一紅道:“青衣掌門責備的是我師弟性子向來粗魯且待我上去勸阻。”他自知理虧說着便要上前要師弟別再爲難人家。
便在此時忽聽一人笑道:“少林和尚好大的名頭原來卻只會欺侮孩童做那以大壓小之事。”衆人轉頭去看一人面帶微笑恍如飽學宿儒正是“劍神”駕到。
靈定尚未搶上卓凌昭已飄到靈真身旁輕輕拍出了一掌這掌輕若鴻毛卻又堅硬似鐵掌力已然籠罩靈真胸腹十三處要害。靈真吃了一驚急忙舉掌擋架卓凌昭微微一笑道:“放開這孩子了。”
他忽地轉掌爲指指法虛幻莫測霎時已點向靈真腰間這指功乃是由“劍寒”這套劍法中轉化出來的指力本身並無剛猛可言厲害之處在於指上的陰寒內力靈真想要往後閃避只怕面上無光想要出掌封阻又怕慢了一步他虎吼一聲放脫了蘇穎跟着兩隻拇指向前一戳這纔是他的看家本領:“少林大力金剛指”。料來兩人以指力對指力靈真絕無吃虧的道理。
卓凌昭只是要將蘇穎截過用意不在傷敵他見靈真放脫這名少年便自哈哈一笑道:“大師很識相啊!”伸手掀住了蘇穎的衣領如同老鷹抓小雞般地將他提起跟着飄開三尺躲過了靈真的一戳。
衆人見卓凌昭輕描淡寫三招內便奪下這少年心下都是駭然。
卓凌昭單手提着蘇穎笑道:“小朋友你武功很了得啊!居然接得下少林高僧的龍爪手你師父是誰啊?”
蘇穎人在半空臉上卻不驚慌從容答道:“家師便是本山掌門人稱‘天下第一’的寧大俠。”
卓凌昭哦地一聲道:“小朋友你小小年紀怎知他是‘天下第一’?”
蘇穎傲然道:“我師父生平大小八百餘戰從未輸過一招半式。”
卓凌昭哈哈大笑將他放落下地道:“好得很我生平與人相鬥也未嘗輸過一招半式。”言下之意竟是有意一別苗頭。
蘇穎陡地與這武林大豪對面而立心中自不免害怕他想要說幾句場面話但見了卓凌昭眼神中隱隱的殺氣卻又不敢作聲。
楊肅觀與靈定對望一眼兩人心中都甚明白這卓凌昭上得華山定也是爲了“天下第一”的名銜而來絕無善意。楊肅觀暗自打量情勢眼看己方好手衆多除了靈定、靈真以外尚有韋子壯、秦仲海、盧雲等人便算青衣秀士兩不相幫己方也是萬無虧輸之理。
楊肅觀正要說話那青衣秀士已然搶上一步他輕咳一聲道:“卓掌門據這幾位朋友說道小徒這幾日好似在貴山盤桓作客真是有勞卓掌門管教了。”他話中帶刺卻是在譏嘲崑崙山不顧倫理欺侮後輩。
卓凌昭見此人帶着人皮面具已認出他來了當下微微一笑道:“原來是青衣掌門到了。在下不知先生駕到真乃失禮。”說着輕輕一揖卻不去提豔婷的下落。
青衣秀士不置可否只淡淡地道:“卓掌門不必多禮這就請孽徒出來相見如何?”
卓凌昭嘆息一聲道:“我這幾日與令高徒相處只覺她秀美可愛善解人意好生討人喜歡真叫人豔羨不已。唉……這收徒弟的眼光我還得多向您討教討教哪。”說話語氣真誠竟是對豔婷悠然神往看來倒也不似作假。
青衣秀士見他顧左右而言他便淡淡道:“豔婷這孩子膽小怕生能得卓掌門一讚也是她三生有幸了。只不知她現在何處也好讓我這師父帶回山上免再給貴派添憂增擾。”
卓凌昭嘆了口氣搖頭道:“說起這女孩兒唉……可惜啊可惜……”
衆人聞言臉色都是一變深怕豔婷已遭毒手那青衣秀士卻是老謀深算之輩倘若人已死了徒然驚慌失措卻也無濟於事。他不動聲色冷冷地道:“卓掌門口稱可惜可是這孩子做了什麼壞事麼?”
錢凌異站在一旁此刻便插話進來笑道:“壞事倒沒有隻是豔婷這小姑娘不理我派掌門的勸告擅自與一名匪人走了。這匪人生性兇殘又常色眯眯地盯着這女孩兒瞧不知這當口可曾生出事來?”說着嗤嗤兩聲淫笑起來。
青衣秀士聽他語氣輕挑只哦了一聲道:“不知是什麼人帶走孽徒還請示下。”
錢凌異笑道:“這淫賊人高馬大身強體壯生得一張兇巴巴的國字臉以前是西涼府的捕快……”
盧雲與楊肅觀對望一眼喜道:“定遠還活着!”
錢凌異笑罵道:“廢話這淫賊生龍活虎的當然還活着。看這淫賊色眯眯的模樣現下準是把人家奸辱了。嘿嘿豔婷那小妞兒白嫩嫩的一雙美腿他賊小子倒有豔福真他***……”說着舔了舔嘴神態無恥難言。
青衣秀士何等精明一聽盧雲與楊肅觀說話便知這捕快是少林友人想來絕非歹徒當即安下心來。那錢凌異還待嘮嘮叨叨地要說卻見青衣秀士袍袖一拂已然帶着娟兒等人離去。
錢凌異叫道:“喂!我還沒說那淫賊姓啥叫誰啊!你怎地這樣就走了?”說着竟追了過去。
靈定往前一跨一掌揮出登將錢凌異摔了個筋斗沉聲道:“老衲少林靈定有幾件事請教卓掌門。”
靈定武功凡入聖足與卓凌昭一較長短此時一出手便是絕招看來有意大開殺戒那蘇穎職責本在攔阻武林人物私相鬥毆但眼前這位靈定大師氣勢不凡功力深厚遠非靈真可比他便有十個膽子也萬萬不敢上前擋架一時間惶急無比不知如何是好。
卓凌昭笑道:“大師又要動手麼?你沒聽這位少俠說了叫我們不要在山上鬥毆大師怎地又來啦?”
靈定不動聲色伸手往山下一指道:“咱們不要爲難旁人下山把話說明白吧!”
卓凌昭長眉一挑笑道:“大師定要見個高低麼?”
靈定更不打話雙手撐開跟着一合只聽轟地一聲巨響宛若天雷劈落這招稱做“雷開天地”乃是“羅漢銅鑼鈸”的起手式自來少林武僧中只有羅漢堂座得傳此項絕藝。衆人見靈定自信滿滿已然拿出看家本領料來兩人定有一場好鬥。
卓凌昭哈哈一笑看似不置可否眼中卻生出陣陣殺氣一時兩人劍拔弩張情勢甚是緊張。
便在此時忽聽遠處傳來一聲炮響跟着有人朗聲道:“吉時已到請諸位貴客進廳一同見證玉清觀寧掌門退隱大禮。”
卓凌昭微微一笑對靈定道:“大師可要進去?還是要下山一決勝負?”
靈定想起掌門交代自己乃是代表少林前來觀禮此刻若不進去定會失禮於人他衡諸厲害只得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一會兒大事了結老衲想請卓掌門喝杯清茶還請務必賞光。”
卓凌昭哈哈大笑道:“那倒不必麻煩了。大師要喝茶嘛裡頭多的很等會兒咱倆要喝自能喝個痛快何必捨近求遠呢?”
衆人心中一凜都知卓凌昭有意向寧不凡出手挑戰想來今日定是多番仇殺的局面。
卓凌昭見靈定面帶殺氣當下微微一笑袍袖輕拂逕率門人走了。楊肅觀見靈定雙目生出怒火忙上前一步低聲道:“師兄咱們先進去吧。可別失禮於人了。”
靈定吐出一口濁氣向青衣秀士合十爲禮便也率人走進觀門。
羣雄進得廳裡只見裡頭擠滿人羣除了廳上七張大位空着其他席位早已坐得有人。楊肅觀眺目看去只見那七張大位分兩排擺設前三後四這座位如此擺設當是給諸大派坐的主位。
方今中原武林以八派爲分別是少林、武當、崑崙、華山、峨眉、點蒼、九華、崆峒等八派除了少林武當兩派的領未曾到來其餘門派都是掌門親自與會。
正看間蘇穎走去稟報跟着一名神情猥瑣的中年男子快步搶出向衆人道:“辛苦了、辛苦了有勞靈定大師、卓掌門、元易道長駕臨華山!還請這邊來!”
楊肅觀見這人面貌醜惡神情低賤好似店小二的長相看來定是算盤怪之流的人物當即皺了皺眉便也隨靈定向前走去。
走到廳前大位那猥瑣男子道:“嗯少林寺的靈智方丈沒來那便請靈定大師坐位好了。”當下伸手肅客便請靈定坐了席。
楊肅觀見本門受人敬重心下也是暗暗喜悅想道:“我少林聲望崇隆華山雖然號稱‘天下第一’在我寺千年武名之前卻也絲毫不敢失了敬意。”
心中正自計較那漢子又請元易坐了第二把大位。看來武當山近年雖然聲勢不振但潛力仍是無窮叫人不敢小覷。
眼看元易坐上第二把大位卓凌昭如此氣量狹窄心頭定是不痛快楊肅觀側目望去果見“劍神”面帶冷笑似乎心有不忿楊肅觀心下暗笑:“卓凌昭生平肚量最小一會兒華山門人若要安排不當他非要當場翻臉不可。”
果然那猥瑣漢子見了卓凌昭冰冷的目光已嚇得咳嗽連連手足無措他連連打躬作揖伸手便朝第三把座椅擺去陪笑道:“劍神駕臨華山玉清觀蓬蓽生輝還請上座。”
卓凌昭見自己坐了第三把大位武林間僅次少林武當倒也不算太過委屈便只冷冷一笑逕自坐下。那猥瑣漢子不敢怠慢衆人忙又招呼青衣秀士入座卻是坐在那靈定背後。
武林門各大領紛紛就座便連楊肅觀、韋子壯、崑崙諸高手都給排定了位子。那猥瑣漢子雖然相貌平庸卻是個難得的經理人才一時安排的井井有條他按着衆人的資望身分排定座次來人雖多卻無一人出半句怨言。
排到娟兒時那猥瑣漢子見她容情稚嫩便自笑道:“小姑娘是娟兒吧?要不要坐在師父身邊?”不待她回話便命人取過一張板凳擱在青衣秀士座旁。
娟兒聽他認出自己不由喜出望外歡然道:“你識得我叫娟兒?”
那猥瑣漢子嘻嘻一笑道:“婷兒娟兒劍術高貌美如花武林誰人不曉呢?”
娟兒聽他把自己誇上了天登時大喜忙扯住青衣秀士的袖子歡笑道:“師父!你聽人家多誇我!”
那漢子笑道:“可惜小姑娘沒有外號不然我定要日夜稱頌了。”
娟兒笑道:“誰說我沒有外號我老早想了一個呢你以後只管叫姑娘‘玉女神劍小精靈’!那便成啦!”
一衆掌門見她嬌憨都是哈哈大笑連卓凌昭這般面目陰森之人也感莞爾。
青衣秀士搖了搖頭不去理她他伸手召來阿傻道:“一會兒這裡人多口雜很是氣悶你自管去偏廳玩去。”原來青衣秀士知道阿傻腦子不對勁上不了擡盤便請華山門人帶他到偏廳玩耍以免無端惹禍。
阿傻哦了一聲摸了摸腦袋茫然道:“偏廳?玩什麼?”衆人見這阿傻身材魁梧臉上卻又髒兮兮的滿是泥塵不由得暗暗納罕都在猜測此人的來歷。
娟兒聽師父有意遣開阿傻登感惶急她與此人形影不離此番下山已久不知有多少話兒想說哪知卻又要分開。正想出言阻止青衣秀士已喚過一名華山弟子道:“我這門人性子急坐不住勞煩小兄弟帶他去賭兩手消磨時光。”
阿傻聽了賭字鼻孔噴氣連連猛地衝了上去一把揪起那弟子大笑道:“走!咱們趕緊去賭個痛快一會兒連出一百把大讓你輸光褲子!”
那弟子給抓住衣領只嚇得全身軟顫聲道:“這可不行我山門規不許賭博……”
阿傻笑道:“好啦!那我賭你一定不敢跟我賭一百兩銀子……”囉哩囉唆之間已拉着那弟子衝出觀門只嚇得衆賓客閃躲連連不知哪來的瘋漢作怪。
青衣秀士見娟兒淚眼汪汪當下伸手出去輕輕握住她的小手溫言道:“傻孩子師父好久沒見你了。留在這兒乖乖陪師父好麼?”
娟兒聽師父疼愛自己登又破涕爲笑便只纏着他不放。
諸大掌門甫一坐定衆人便自行寒暄楊肅觀凝目看去只見靈定、元易兩人交頭接耳正自閒話家常。楊肅觀心下甚喜想道:“方今武林正道不彰可說邪魔四起咱們少林正該與武當連絡交往一會兒若是得空定要與元易道長聊上一番。”
他看了一陣轉朝卓凌昭望去只見他臉上帶笑正與峨眉、點蒼兩派掌門悄聲談話看這三人言笑晏晏談笑風生好似頗爲親熱楊肅觀心下冷笑這卓凌昭一掃高傲之氣準是想廣結善緣日後也好拉攏羣雄來與少林武當爭鋒一番。
楊肅觀冷笑幾聲便朝大廳四周打量。他這人一向精細今日華山龍蛇混雜可說兇險異常此刻便將廳內陳設機關看個明白以免一會兒着了人家的道。
他四處望了望忽見大廳右空蕩蕩的卻只擺了三張空椅適才入廳時竟沒留意。楊肅觀心下一奇想道:“武林各大派的領都已到齊這幾張椅子是留給誰坐的?”
那三張椅子樣式華貴上頭雕龍畫鳳當是預留給最最要緊的貴客所用卻不知還有什麼高人未曾到來楊肅觀看在眼裡忍不住暗自揣測。
楊肅觀正自思索忽見身旁盧雲回頻頻好似不安於坐便問道:“盧兄有什麼事麼?”
盧雲轉過頭來皺眉道:“我見秦將軍遲遲不上山可別有什麼事耽擱了。”
楊肅觀擡頭去看見那卓凌昭兀自與人談笑自不可能出廳殺人便放下心來微笑道:“盧兄不必多慮仲海武功高強復又精明多智誰能拿他奈何?”
盧雲搖了搖頭自行起身道:“左右無事我過去大門等候也好有個照應。”
楊肅觀見他固執倒也不便多說便自頷道:“盧兄快些回來了待會典禮開始只怕出入會有些不便。”
盧雲一笑應道:“這我理會得。”說着擠出人堆急急出廳便跓在觀門外眺望。
自西疆歸來後秦仲海便似心事煩多經常一言不盧雲看在眼裡也是暗自擔憂。想道:“秦將軍待我親厚便如親兄弟一般我可要好好替他運籌帷幄一番別再讓他這般煩心了。”打從伍定遠失蹤後盧雲對朋友間的義氣看得更加重了眼見秦仲海煩惱便有意爲他分憂解勞只不知他爲何心神不寧。
正想間只見兩名男子並肩走來這兩人身形高大左那人身材頗見瘦削麪目蒼老約莫六十好幾面上隱隱透出一股執拗戾氣卻不知是誰。右那人虎背熊腰體態壯碩神情不怒自威正是秦仲海。
盧雲大喜連忙迎了過去叫道:“秦將軍!我在這裡!”
秦仲海見盧雲到來忽地一愣似沒料到盧雲會在觀門等候。他臉上神情有些不自在乾笑道:“盧兄弟你怎麼出來了?”
盧雲道:“我見你老是不上山忍不住有些擔憂這便出來尋你啦!”
秦仲海伸出拳頭輕輕在盧雲胸前一敲笑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瞧你緊張的。”
盧雲一笑轉頭看向秦仲海身邊的那名老者問道:“這位前輩是誰?秦將軍可否爲我引薦一番?”
秦仲海聞言一怔神情卻是有些猶豫他嚅齧地道:“這……這位是……”
盧雲見秦仲海欲言又止不禁微感詫異:“秦將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今日怎麼了?”正要相詢卻聽那老者已自行接口淡淡地道:“老朽方子敬。”
先前衆人在客店閒聊之時韋子壯便曾提及天下四大宗師的名號其中一人便是眼前的這位“九州劍王”方子敬。只是韋子壯並未提及他的名諱是以盧雲聽得“方子敬”三字竟不知他便是那位威震四海的絕頂高手當下只拱了拱手道:“原來是方老先生晚輩盧雲這裡給您請安了。”
方子敬聽了“盧雲”二字倒是微微一笑問道:“你便是仲海的參謀?”
盧雲聽他叫破自己的身分心下登感一奇道:“原來老先生識得在下。”
方子敬不答只拍了拍秦仲海的肩頭道:“你們年輕人多聊聊我先進去了。”
秦仲海拉住了他的手叫道:“師父!我還有話問你……”
方子敬回頭一笑道:“此地人多口雜咱師徒倆身分特殊不宜多說。回頭若能見面再談不遲。”說話間身影一閃已然進廳去了。
秦仲海看着方子敬的背影忍不住長嘆一聲神態甚是沮喪。
盧雲聽秦仲海稱方子敬爲師當即“啊”地一聲歉然道:“原來方老先生是秦將軍的師父方纔我恁也無禮了。”
秦仲海搖頭道:“不打緊我師父是出塵之人從不爲這等禮俗之事見怪。”
盧雲點了點頭道:“尊師也是來看寧不凡退隱麼?”
秦仲海望着觀門卻沒正面回話只說道:“盧兄弟我的師承來歷一事勞煩你多加保密。我師父性子有些特異不喜旁人知曉我是他的弟子。”
盧雲哦地一聲心道:“這位方老先生真是奇怪能有秦將軍這等徒弟該當高興纔是啊怎麼不讓旁人知道呢?”
他自知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心裡雖感好奇難耐但眼下也不便多問只有出言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