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定遠命在旦夕心中悲憤難言登時仰天狂叫那胖子手上一緩淫笑道:“不過砍個腦袋而已你大呼小叫什麼?我又沒逼奸你親妹子?”說着手上加勁長劍直劈而下。
便在此時忽然一個矮小的身影飛入場中擋在伍定遠面前這身影來得又急又快場中衆人都是爲之一愣。
“阿彌陀佛!”
一聲慈和的佛號響起只見那胖子肥大的身軀沖天飛起手上長劍斷成數截胖子口中鮮血直噴胖大的身軀向那班白袍客飛去一名高瘦的白袍客伸出雙掌接過了胖子。但來勢勁急那白袍客身子不由得向後一晃。
伍定遠死裡逃生他張大了嘴轉頭望去只見一名面目慈和、身形矮小的老僧正站在自己身側更後頭站着幾名壯年僧侶或持戒刀或執法杖人人口宣佛號語聲肅穆悲慼。
伍定遠想起齊伯川死前曾說少林高僧已在西涼看來便是這幾位師父了。
那矮小老僧無視強敵環伺逕自走了過來道:“你就是伍捕頭麼?”
伍定遠連忙點頭那老僧道:“伯川呢?這孩子匆匆留書在桌上說是要到馬王廟怎麼這會兒沒見到人?”這老僧不知齊伯川已死仍在伸頭探看四下尋找他的身影。
伍定遠大悲霎時跪倒在地手指那羣白袍客大哭道:“都怪我保護無力少鏢頭死在這羣賊人手裡了!”
那老僧驚道:“什麼?連伯川也……怎麼會……這……”他雖然佛法淵深此時也是激動不能自已衆怪客卻只嘿嘿冷笑神態傲慢之至絲毫沒把他們幾人放在眼裡。
那老僧托起伍定遠悲聲道:“幾位施主好很的心腸連齊家最後的血脈也不放過!如此兇狠殘忍還把我嵩山少林寺放在眼裡嗎?”跟着一聲清嘯大聲道:“衆弟子抄兵器!
降魔護法更待何時?“少林僧衆心中悲憤大喊一聲衝向那羣白袍客。
衆白袍客見衆少林寺僧侶如同拼命紛紛躍上屋檐人人身法輕盈來者竟都是一流好手。一名高瘦的漢子待衆人已走這才縱身躍起顯是領頭之人。
眼看高瘦漢子已站上了屋檐便要飄身遠去忽然那老僧提氣一縱身影飛撲後先至轉眼間便已來到那人身後三尺只聽他沉聲道:“下去!”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撲出便向那人推去那人雙掌一併嘿地一聲硬生生地接下那老僧剛猛的一掌只聽砰地一聲響那人立足不定登時墜下屋檐。
衆白袍客見領失陷立時奔回團團護衛住那領。
那老僧怒目望着那領模樣的人厲聲道:“你們崑崙山好辣的手!‘劍影’錢凌異叫你們掌門人來見我!”
那領錢凌異見老僧認出自己臉上登時變色忍不住哼了一聲。
那老僧不再說話當下氣凝丹田一掌劈出真力籠罩錢凌異身周。錢凌異不敢硬接靈音掌力不住遊走。伍定遠見那老僧雖然老邁但身手矯健竟是不輸少年一時間已逼得錢凌異難以招架連連後退。
這老僧雖是大佔上風但那廂少林弟子卻連連遇險。衆僧武藝與白袍客相當只是人數僅五六人遠遠不及白袍客的人多勢衆只靠衆人含悲拼命才與白袍客勉強戰成平手。伍定遠怕少林僧衆失利便也躍下場中加入戰團與白袍客激鬥起來。
十餘招過後那老僧見弟子們大落下風恐怕時候一長多人便要當場重傷他知久戰不利便欲擊斃領頭的“劍影”錢凌異以解衆人之危。
心念於此那老僧便深深吸了口氣跟着雙掌一併緩緩推出正是他的成名絕技“大悲降魔杵”化杵法爲掌法一股降妖除魔的佛門真氣洶涌而至。
錢凌異只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襲來罩住四面八方難以動彈眼看避無可避當即拼起全身功力便要硬接那老僧一掌此時一名白袍客見那老僧掌力太強怕錢凌異承受不起當下也是兩掌推出一同抵擋少林神僧的深厚掌力。
只聽一聲大響三人掌力相接那老僧身體微微一晃錢凌異退出了四五步另一人卻口噴鮮血這人適才曾以兩指夾下伍定遠的“飛天銀梭”武功也頗高強哪知掌力硬拼之下便已相形見拙。
兩旁少林弟子見師祖佔了上風連忙搶上前來舉起兵刃便朝那兩人身上揮落。
錢凌異冷笑道:“撿便宜嗎?”他手按劍柄咻的一聲長劍登時出鞘。
那老僧大驚忙道:“大家快退開!”
但那錢凌異劍勢太快那老僧雖然出言提醒仍是遲了一步只聽衆弟子大叫一聲轉瞬之間紛紛中劍倒下。
錢凌異哈哈大笑道:“師父厲害徒弟膿包少林寺這般大的名頭也不過如此而已。”說着飛身躍起縱上了屋檐。
伍定遠見錢凌異劍法怪異心下駭然擡頭望去那錢凌異兀自站在屋檐上神情傲然月夜中只見他手中劍刃好似透明看來詭異無比。
那老僧顫聲道:“好一個‘劍影’!好狠的崑崙山!”
衆人正待要追錢凌異早率人去遠了。伍定遠忙扶起衆人包紮傷勢。靈音嘆了口氣這一役少林弟子人人受傷卻留不下一名白袍客可說是大敗虧輸。總算沒人被殺害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伍定遠見衆人已走向那老僧拱手道:“大師功力非凡不知法名如何稱呼?”
那老僧道:“老衲靈音。”
伍定遠啊地一聲忙道:“原來是少林寺戒律院座駕臨失敬失敬。”
少林寺中高手如雲向有所謂“四大金剛”這戒律院座靈音就是其中之一與方丈靈智、羅漢堂座靈定、塔林守護靈真等三人合稱‘智定音真’。其他靈字輩的高僧尚有四、五十人但以“四大金剛”武功最高修爲亦最深。江湖上有句故老相傳的歌謠:“達摩院中三寶聖羅漢堂前四金剛”說的便是少林寺中這幾名僧人這靈音既是少林金剛之一武功自是了得伍定遠適才見他出手果然功力非凡心中更增敬意。
靈音雖然佛法淵深但當此大變也是傷心悔恨垂淚道:“伯川啊伯川!這孩子可是齊家最後的一點血脈……都怪老衲疏於防範竟叫他又遭了毒手…”
伍定遠心下難受正要出言慰解忽然馬蹄之聲大作數十騎急急奔向馬王廟衆僧見強敵甫退哪知又有人過來連忙抄起兵刃便要上前禦敵。
伍定遠極目眺望只見來人身穿官差服飾他心下一寬向靈音道:“這些人是我的手下不打緊。”衆僧聞言都是鬆了口氣。
伍定遠揮手叫道:“我是伍捕頭你們快快過來。”
人羣中傳出老李的聲音:“伍捕頭太好了你老人家果然在這兒。”
衆官差急急下馬走向伍定遠等人伍定遠吩咐道:“這幾位是少林寺的師父你們快扶大師們去歇息。”
衆官差聽了伍定遠的交代只是答應一聲但腳下卻是一動不動。
伍定遠心下奇怪不禁“咦”了一聲他自任捕頭以來無人敢膽違逆他的隻言片語此時見衆人神色有些奇特只得把話再說了一遍哪知衆官差好似沒聽見他的說話仍是無人移動腳步。
伍定遠大怒喝道:“你們聾了嗎?我叫你們扶幾位大師父去歇着你們還愣在這幹嘛?”
老李與小金對望一眼兩人面色爲難似是欲言又止。
伍定遠料知有異正待責問忽聽一人冷笑道:“伍捕頭你大呼小叫的幹什麼?整天只會逞派頭沒半點真本領。”
伍定遠聽了這話只氣得全身抖他怒目望去卻又是新來的阿三在那兒放肆。伍定遠不想在靈音面前料理家務事沉聲道:“老黃老陳你們帶幾位大師父下去休息。”
老黃等應道:“是!”腳下卻不移動。
伍定遠滿心懷疑正要出言相詢忽然馬蹄聲響又是幾匹馬趕來遠遠有人喊道:“知府大人駕到!”
衆官差往旁急讓一齊跪倒在地一人翻身下馬身旁跟着兩名親兵不是知府陸清正是誰?
伍定遠見知府忽然趕到心中一凜忙躬身道:“屬下參見知府大人。”
陸清正見他向自己行禮卻是不理不睬只是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伍定遠你眼裡還有我嗎?”
伍定遠一愣說道:“屬下有何過錯大人還請明言。”
陸清正道:“你三更半夜的在這裡做什麼?”
伍定遠道:“屬下接到密報說齊少鏢頭在此我不敢有所耽誤便趕緊出來查案。”
陸清正冷笑道:“查案?我看是出來犯案吧!”
伍定遠吃了一驚不知陸清正何出此言忙道:“屬下真是出來辦案的這幾位大師傅可以作證。”說着向靈音一指靈音見場面混亂一時不知要如何爲伍定遠開脫。
陸清正冷笑道:“這些和尚不知是哪兒來的多半是你的同夥。”
伍定遠不知陸清正何以怒氣衝衝正待答辯忽聽阿三的聲音在廟中響起:“找到齊伯川啦!”說着匆匆奔出向陸清正道:“啓稟大人齊伯川被人殺害屍身就在廟中。”
陸清正大怒暴喝道:“大膽伍定遠你知法犯法殺害齊伯川還有什麼話說!”
伍定遠又驚又怕霎時跳了起來忙道:“齊伯川不是我殺的還請大人明鑑。”
陸清正大聲道:“伍定遠老實告訴你吧!本官今晚接獲線報說你覬覦燕陵鏢局的財物殺害他們滿門老小今夜更圖謀殺害唯一人證齊伯川。如此罪大惡極你還有什麼話說?”
伍定遠張大了嘴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向奉公守法更爲了燕陵鏢局一案四處奔波此事世所共見怎能有人這般誣陷於他?伍定遠全身顫抖腦中亂成一片急急想道:“這就竟是怎麼回事?是誰要陷害我?”
陸清正見伍定遠呆立無語當即冷笑道:“伍定遠你快快束手就擒吧!別要一錯再錯了!”他伸手一揮向衆官差喝道“來人給我拿下了!”
衆官差一聲喊一齊奔上前來伍定遠見衆屬下無人願爲自己出頭心中既感悲涼復又傷痛他大喝一聲:“誰敢動我!”
衆人一驚在舊日上司的積威之下一時竟無人敢動一步老李等人更是遠遠退開臉上全是爲難。
伍定遠見情勢危急衆下屬又膽小怕事無人會爲自己分辨只有老仵作黃濟義氣深重不會棄自己不顧當下大聲道:“大人我真是冤枉的!請大人召見仵作黃濟自會明白屬下是受人誣陷!”
陸清正冷冷地道:“伍定遠我若要見黃濟還需要你教嗎?”
靈音見情勢急轉直下料來伍定遠定是給人陷害忙道:“這位大人齊家少爺不是伍施主所害兇手另有其人還請大人明察。”
陸清正冷冷的道:“你這和尚又是誰憑你也來和我說話?”說着向一衆官差喝道:“你們還等什麼?快給我拿下了!”
衆官差想要上前卻又不敢只圍在伍定遠身邊大呼小叫卻無人真敢上前廝殺。
陸清正見一衆官差無人敢膽上前登即怒喝:“你們幹什麼?想要和這姓伍的一起造反嗎?”
伍定遠聽知府這麼一說心下已是瞭然料知陸清正有意對付自己卻不知他對自己有何不滿。伍定遠又悲又怒大聲道:“大人我伍定遠爲西涼百姓奔波賣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你卻爲何要冤枉我!爲什麼?”他自來行事穩重哪知卻有今夜之事滿腹冤屈間淚水已是盈眶。
他正自悲憤大叫忽聽背後一人冷笑道:“伍定遠你殺人犯案還想囉唆什麼?乖乖束手就縛吧!”
伍定遠聽這聲音滿是譏嘲之意心下大怒猛地回頭看去卻見說話那人正是阿三看來這人新進衙門不久便想在知府面前逞威立功。
阿三冷笑道:“你瞪我做什麼?你還不知道自己完了麼?”說着伸手朝他抓來神態大是輕蔑伍定遠大怒欲狂他行走江湖多年如何把阿三這種人看在眼下?當下大喝一聲雙手一揮將阿三震飛出去。
陸清正怒道:“伍定遠!你膽敢拒捕?”
伍定遠仰天大叫:“大人你只憑區區密告便給我羅織罪名?你……你要我如何服氣?”
陸清正見衆官差不敢動手當即回頭看去跟着拍了拍手喝道:“來人!把這伍定遠拿下了!”
話聲甫畢背後兩名親兵答應一聲便朝伍定遠走來。
伍定遠見這兩人腳步沉穩武功竟似不弱心下暗暗吃驚連忙收斂心神暗道:“怎麼知府手下有這等高手我以前怎會不知?”
他全神戒備不知這二人有何古怪只見那兩人走上幾步忽地身形一閃便迅捷無比的向自己撲來伍定遠早已有備手中飛天銀梭激射而出那兩人武功高極一人伸指在銀梭上一彈銀梭準頭立偏另一人拔劍出鞘伍定遠只覺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急收銀梭擋架。
兩般兵刃相交剎那之間那人劍上傳來一股陰寒無比的內力伍定遠給這寒氣一逼全身莫名打了個冷顫他心中戰慄知道遇上了難得一見的高手。
那人見伍定遠架住長劍更是連連催動內力伍定遠想要抵擋但寒氣攻心忽地全身一陣痠軟胸口氣滯立感全身虛脫當場便已軟倒在地。
靈音吃了一驚急忙奔上護在伍定遠身前厲聲道:“你這劍法是崑崙山的‘劍寒’!閣下和卓凌昭如何稱呼?”
那人冷冷地道:“大師好眼力!在下金凌霜道號‘劍寒’卓掌門便是我師兄。那位是我三師弟屠凌心江湖人稱‘劍蠱’便是。”
伍定遠此時雖然軟倒但聽敵人自承來歷忍不住心下一驚他連忙翻身爬起凝目便往那兩名親兵看去只見那人六十來歲年紀雙目神光湛然便是那“劍寒”金凌霜了另一名男子身材矮小一張臉醜陋無比滿是刀疤傷痕外號卻是“劍蠱”伍定遠想起方子敬所言想來便是此人以這套陰狠劍法殺害了一十八名鏢師。
伍定遠望向陸清正顫聲道:“知府大人這些人便是殺害燕陵鏢局滿門的兇嫌你…
你怎會和他們在一塊兒?“
此言一出老李與幾名老官差互望一眼這些老人原本就覺事情有奚翹只怕是知府有意陷害伍定遠一聽此言登時肅然。只是衆人雖然疑心但眼前場面混亂之至各人但求平安混過今晚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多一聲就怕惹禍上身。
陸清正微微一笑道:“誰說他們是兇嫌了?你可別做賊喊抓賊胡亂栽贓義士。”
伍定遠全身涼了半截心中已經一清二楚想道:“原來如此崑崙山的人居然與知府勾結上了難怪會要對付我……可這事怎麼能夠?”
伍定遠見陸清正笑吟吟的似乎有恃無恐他心念急轉尋思道:“這知府爲何會和這幫兇徒勾結?他有什麼好處?”霎時心中一動想起了那條玉帶已然醒悟當下沉聲道:“知府大人你也想要這條玉帶對不對?”
陸清正見伍定遠一語道破自己的用心登時哈哈大笑道:“伍捕頭啊伍捕頭看你這麼精明實在是個人才殺了恁也可惜。”
他頓了頓手指伍定遠的腰帶道:“目下本官要取你腰上的玉帶。只要你願意雙手奉上本官不只饒你一條性命還保你一生平步青雲榮華富貴不可限量!如何!”說着往伍定遠腰間的玉帶上下打量面上神情卻是貪婪無比。
伍定遠慘然一笑果然給他料中了這知府大人也是爲了這條玉帶而來他低頭看着腰間尋思道:“這條玉帶到底是什麼東西?居然能勞動四品大員出馬齊伯川說這玉帶關係天下氣運又是怎麼回事?”想來適才崑崙門人偷聽到他與齊伯川的對話這才走漏了風聲把知府引來了。
他此時心頭亂成一片無暇多想只低頭無語。
陸清正見他兀自猶疑又道:“伍捕頭!俗話說的好識時務者爲俊傑哪!你把這幾個和尚遣開乖乖交出玉帶我們好好喝上兩杯結成知心好友豈不妙哉?”
一旁老李與伍定遠交好一見知府口氣放軟忙道:“伍爺你就聽陸大人的吧!別讓我們爲難了。”另一人道:“是啊!伍捕頭!知府大人是咱們的頂頭上司官大學問大你聽他的準沒錯!”說話之人卻是小金。衆口鑠金都要伍定遠從了。
靈音未曾與齊伯川深談不明案情不知那玉帶關係重大這時默不作聲靜觀其變。
伍定遠見屬下們都要自己讓步靈音也不一言一時心亂如麻。想起自己本要升任陜甘道的總捕頭這時卻莫名其妙的牽扯在血案中還被指爲兇手一切都是因爲這條玉帶而起看來只要把玉帶奉上不只升官有望日後靠着知府陸清正大力提攜日後成就定是非同小可。
他顫抖着雙手想解下腰帶心頭忽然一震登時想起齊氏父子死前的重託燕陵鏢局女眷被姦殺的慘狀心中又自猶豫萬般痛苦中實在難以決斷……
世間的捕快分爲兩種一種是上曰是則是上曰非則非的那種人。這種人不必有什麼想法也不必管什麼天理所做的無非就是完成長官心願而已。另一種則是註定的該死這些人有着自己的見識天曰是則是天曰非則非這種人若在公門裡修行最後必會走上“以武犯禁”之路。
伍定遠不是前一種人他沒有那麼賤的奴性但他也不是後一種人因爲他也少了那種兇惡的猛性。他既非小人也非俠客他只是很單純的捕快一個盡忠職守的捕快。
像他這樣的性子要他違背上司那比殺了他還難可舉凡有血有肉的人看到燕陵鏢局的案子沒有不動容的若要伍定遠丟棄苦主的付託那也是十二萬分的爲難在這一刻伍定遠內心天人交戰善念惡念盤旋不休。
死或者降你必須做個選擇。伍定遠啊伍定遠你該怎麼辦?
衆人呆呆的看着伍定遠都在等他示下。陸清正頗感不耐便道:“伍捕頭我沒時間與你乾耗你快點把玉帶交出來免得大家破臉。”
幾名官差催促道:“是啊!大家有話好說千萬別傷和氣。”
耳聽衆人的勸說伍定遠轉頭往廟門看去驀地熱淚盈眶眼前浮現出齊伯川臨死前的悲憤神情伍定遠仰望天際心道:“伍定遠啊伍定遠你今日若要低頭你死後有顏面對齊家父子麼?你少了良心下輩子還要投胎做人麼?”只見北斗七星閃爍好似在昭告他一條明路霎時之間心中已有答案。
陸清正見他眉毛一動當即笑道:“你想通了麼?快把東西交上吧!”
伍定遠滿心悲涼搖頭道:“陸大人要鬥我是鬥不過你的。只是伍某身爲西涼城的捕頭沒法見這些禽獸傷天害理還能逍遙法外!你要我讓出玉帶那是強人所難了。”
陸清正一聽之下臉色立變森然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伍定遠熱血上涌暴吼道:“你身爲朝廷命官不能主持正義也罷了居然和兇手混在一起這世間還有什麼公理正義可言?我明白告訴你!只要我伍定遠一息尚存便不能背棄苦主大家殺上一場吧!”
陸清正哼了一聲冷冷地對金凌霜道:“把這人殺了東西拿走。”神態輕蔑便似殺的是豬狗畜生怕也沒這般冷漠。
金凌霜身形一晃劍光閃動已然圈住伍定遠頃刻間便向他心口刺落。衆官差見兩方動起手來一起驚叫。
靈音一直靜靜旁觀他雖不明案情也知伍定遠站在道理的一邊。這時見金凌霜出手他也是一掌劈出。四大金剛果然功力非凡掌力後先至登時將金凌霜逼退一步其餘少林僧搶上團團護住了伍定遠。
靈音走入場中道:“陸大人金施主你們想要帶走伍捕頭須問老衲答不答應。”
陸清正怒道:“哪來的妖僧衆官差快給我拿下了!”
一旁官差雖然明白知府陷害伍定遠只是知府有命豈能違抗?當下拔出刀來呼喝連連只是他們知道少林寺的厲害不敢上前動手卻僅大呼小叫一陣陸清正連聲催促老半天還是沒人敢上前一步。
金凌霜與屠凌心互望一眼金凌霜道:“老和尚交給我你對付其他人。”說着往靈音攻去。
靈音絲毫不懼運起一對肉掌在金凌霜的劍光中穿梭兩人鬥得激烈無比。
只見金凌霜劍光閃耀寒氣逼人瞬間便出數十劍靈音靠着內力雄渾每回遇險便雙掌並起以偌大掌力替自己解圍一時不落下風。兩人又過數十招靈音越戰越是心驚心下暗自駭異:“這崑崙山幾年不到中原露臉卻原來臥虎藏龍。看這人劍法好生了得怕不在武當、華山的劍術高手之下。”
崑崙山武學向以劍法著稱自宋代創派以來數百年積下了十三套劍法其中以陰狠見長的共有兩套劍法便是這“劍寒”與“劍蠱”。
這兩套劍法需以深厚內力做爲根基尤其這“劍寒”以一股奇陰至寒的內力雜在詭異的劍招中更令人難以抵擋。若以兵刃與之相接內力稍弱的往往走不到十招便會身受內傷。此時靈音憑着一對肉掌與“劍寒”金凌霜激戰全靠至剛至陽的“大悲降魔杵”掌力將內力運及身前三尺用無形無質的掌風逼開“劍寒”金凌霜的劍鋒這才保住臟腑平安。
鬥到酣處金凌霜舉劍猛刺過來全身功勁貫注劍尖靈音喝道:“來的好!”雙掌一推運起“大悲降魔杵”一招“破邪蕩魔”要在劍寒劍鋒未至之前先斃他於掌下。
那屠凌心見師兄纏住了靈音便要趁勢殺害伍定遠好來劫奪玉帶。他舞動長劍如鬼魅般地飄入少林僧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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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定遠見他來勢險惡忙使出一招“流星經天”對着屠凌心的額頭打去屠凌心裂嘴一笑一張醜臉直是嚇人提劍一格將伍定遠的銀梭震開伍定遠忽感掌心一痛只覺一股極細極小的內力竟如只耗子般猛從自己的手心鑽進體內。
伍定遠心下大驚正待運氣防禦忽覺肩膀一痛那細小內力竟從肩膀中穿出霎時傷口鮮血疾噴。直到此時他才明白那些鏢師爲何會有如此可怕的死狀原來是被此人陰毒的內力入體破孔穿心而死好在自己內力修爲不弱否則早已畢命當場。
少林僧衆見伍定遠受傷忙挺兵刃往屠凌心身上招呼屠凌心回劍自救叮噹之聲不絕於耳一招之間就架住了衆僧的兵刃。
屠凌心獰笑道:“躺下吧!”衆僧只覺屠凌心長劍上傳來一股鋒銳無比的內力人人猛地慘叫肩上流血都是被屠凌心的陰毒內力所傷。
這“劍蠱”所練的內力訣竅在於凝聚深厚真氣於一點藉着兵刃相交之時用一股陰勁突穿對手的護體內功滲入經脈。若非伍定遠與少林僧衆內力頗有根底那陰勁早已深入體內心臟破孔而死便如同燕陵鏢局的武師一般絕非肩臂帶傷而已。
那一邊靈音激戰金凌霜情勢又有變化。靈音憑着“大悲降魔杵”的佛門神功要在金凌霜劍鋒未至之前將其格斃。當下一掌推向金凌霜胸前金凌霜見這掌非同小可連忙伸出左掌護住胸腹右手仍挺劍直刺靈音見金凌霜變招如此之快心中一凜暗道:“崑崙山高手輩出我這番也太託大了。”待要收掌退開其勢已有不及劍鋒早及胸口情勢險惡。
靈音無奈此時只有行險他雙掌急一合一招“童子拜觀音”硬生生的夾住金凌霜的長劍兩人登時變成以內力比拼的場面。靈音只覺“劍寒”的內力既寒且邪深怕久戰之下會有內傷當即深深吸氣運起十成十的內力兩手奮力使勁只聽“當”地一聲大響金凌霜猛覺虎口麻長劍竟已被靈音的剛勁震斷連忙飄身退開。
靈音正要追擊卻見幾名弟子身上流血已被“劍蠱”殺傷靈音百忙中向屠凌心劈出一掌屠凌心斜身避開捏起劍訣與靈音鬥了起來。
靈音高聲喝道:“弟子們!快護送伍施主走!”
少林僧衆背起受傷的同門護住伍定遠往門外衝出。
陸清正大聲道:“伍定遠!你想清楚了!出了這衙門你就是個逃犯了!”
伍定遠正要奔出猛然聽見陸清正這幾句話心頭一震暗道:“陸清正所言不虛我若這麼不清不白的逃走只怕真會成了逃犯。”他停步道:“陸大人你放下話來你到底想怎麼樣!”
陸清正道:“伍捕頭我誠心勸你一句你要出了這個門天下雖大你也無處可去。
你想和我作對別說你得賠上陜甘道總捕頭的肥缺我怕你連這條命都保不了哪!“
伍定遠知道他所說的是實情一時猶疑不決少林僧衆見情勢緊急哪容他細細長考連聲催促他快走不少官差搶了上來要攔阻去路都給少林僧逼開伍定遠見不能再耽擱猛一咬牙轉身衝出。
陸清正怒道:“伍定遠!你這一生就算是完了!”
屠凌心見伍定遠即將走脫忙衝上前來阻攔他舉劍向他急刺一名少林僧倒舉禪杖替伍定遠接下了這招“劍蠱”屠凌心狂吼一聲舉劍亂劈功力到處那少林僧每接一劍身上便噴出血來。
靈音見弟子有性命之憂當下顧不得宗師身分搶過弟子手上禪杖運起神功也是亂劈亂砸。靈音自始至終都是空手應敵此時兵刃上手威力更是驚人一時間無人能近他十步之內。
靈音喝道:“你們還不快走!師父一會兒來找你們!”
少林僧衆與伍定遠奪過衙門的馬匹幾名官差想要阻擋都給他們三拳兩腳打倒在地金凌霜與屠凌心兩人空自着急卻衝不出靈音的攔阻。
衆人搶過馬來往城郊奔逃。伍定遠坐在馬上回望着這個自小長大的涼州城此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返回故鄉忍不住心中一酸。短短几個時辰他的人生遭遇了極大變故一切全爲了燕陵鏢局伍定遠心亂如麻不敢多想只有夾緊馬腹向城外奔逃。
衆人奔出了十餘里後頭並無追兵跟來少林僧便要等候靈音大師一行人躲入了樹叢中。到得深夜只聽馬啼聲響正是靈音到了。衆人忙迎將上去見他神情睏倦顯然經過一番激戰。
伍定遠忙道:“大師眼下狀況如何?”
靈音搖頭道:“老衲盡力脫身一路從小徑繞道而來才耽擱了這許久。依老衲看崑崙山與陸知府絕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我們需得連夜趕路。”
伍定遠見靈音爲了他不惜放下少林神僧的身份與他連夜逃亡心中感動道:“大師您爲了我……”
靈音微微一笑道:“伍施主爲了燕陵鏢局出了這麼大力老衲只是些許報答伍捕頭的恩情施主莫再客氣。”
行了半個時辰靈音沉吟道:“我們這般走法到得明日必然會被崑崙山趕上到時他們人多勢衆我們必吃大虧。伍捕頭你是這裡的地頭可知道這兒有什麼地方能讓我們躲避數日?”
原來靈音與“劍寒”、“劍蠱”兩人激鬥好不容易纔脫身深知崑崙山的實力那“劍影”錢凌異不過是仗着兵刃詭異、招式奇特。但金凌霜與屠凌心兩人卻萬萬不可小看。尤其那金凌霜武功陰狠、內力悠長江湖上已少有敵手若再加個掌門卓凌昭與自己相鬥恐怕一條老命要送在這裡。自己死了也就罷了那伍定遠和這麼多弟子全要陪自己送命於心何忍?只有找個處所躲避數日再行從長計議。
哪知伍定遠搖頭道:“我現下已成逃犯舊日朋友也都靠不住。恐怕沒什麼地方肯收留我們。”
衆人頗感失望正待趕路伍定遠微有歉意忽地想到懷裡有個錦囊心中一喜道:“大師父們且慢我這有個錦囊待我看過再說!”
這隻錦囊是白龍山止觀和尚所贈要他在危難之際拆開伍定遠取出錦囊連忙打開只見裡頭有一張短簽上頭寫道:“若待性命垂危時東行三十里鐵劍風骨應猶在不負怒蒼結義情。”一旁畫着座宅子寫着“鐵劍山莊”四個字另有簡圖指點去路。
伍定遠心頭一喜說道:“此去東行三十里有一座‘鐵劍山莊’大夥兒當可躲在山莊裡等待大援。”
靈音驚道:“鐵劍山莊?施主怎會識得李莊主?”
伍定遠把短籤遞給靈音將止觀與錦囊等情勢說了一遍。
靈音聽後沉吟不語伍定遠問道:“這鐵劍山莊可有什麼古怪?”
靈音嘆了口氣說道:“‘鐵劍山莊’的莊主名叫李鐵衫武功高絕二十年前曾以一柄八尺長的大劍在雲南斬斷巨鍾名動公卿號稱‘鐵劍震天南’。若有此人相助萬事不愁了。只是……只是……”
伍定遠道:“大師有話請直說。”
靈音嘆道:“李鐵杉是怒蒼山的舊日人馬造過朝廷的反。”
伍定遠也是一驚道:“前無去路後有追兵這……這如何是好?”
靈音思索片刻道:“當今形勢險惡我們也沒別的法子只有從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