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摩里亞蒂第二次見到進入了戰鬥狀態的黑刀。只不過,前一次黑刀雖然執劍在手,但身上的氣息卻是冰冷而剋制的;但是這一次,橫亙在甬道中央的黑刀儘管赤手空拳,但目光卻如沸騰的鏽水一般灼熱而致命。
“是…血的味道…”黑刀半仰起頭,對着甬道的前方,鼻子微微張翕,彷彿在嗅聞着某種既親切又極具誘惑力的滋味一般。
“很新鮮,應該不超過十分鐘,而且正在逐漸轉濃。”在黎明要塞與亡靈搏殺了無數日夜的懷特,感覺同樣極其敏銳。
“黑刀,福特夜市的安保由哪個方面負責?”摩里亞蒂迅速低聲問道。
“格拉斯的劍盾中隊。不過,那個傻筆一向只懂分錢,其他的一概不管。”黑刀冷冷回答道。
“市場內的警衛呢?”聽到黑刀這麼說,懷特心中立即涌起了一股不好的感覺。
“警衛?呵呵,這時應該都在內堡的城牆上巡邏吧。”黑刀不屑地唾了一口:“最多,當那些劍盾戰士在半夜踢正步時,會多朝下面望上幾眼而已。”
果然如此,摩里亞蒂的心不禁一沉。
因爲福特夜市就設在內堡的近前,所以不管是黑市的建立者,還是來此交易的黑市商人,都不相信有人會敢於在此犯案。因爲只要稍微弄出點響動,就在一旁的內堡戍衛軍士會立刻便如雷霆一般衝殺過來,將一切騷亂熄滅於萌芽。因此,除了十多名黑市侍從和在外頭充當最基本巡邏任務的幾個打手外,福特夜市的內部可說是完全不設防的。
“你們還有同伴在外面嗎?”黑刀轉身看向摩里亞蒂和懷特。
“沒有了。”摩里亞蒂搖搖頭,至於那個湯姆森,只能祝願他好運了。
“算是一個好消息吧。”黑刀冷冷一笑,隨即迴轉身朝着甬道前方走去:“跟緊我,保護好自己。但願搞定一切後,還來得及去酒館。”
摩里亞蒂與懷特對視了一眼,立即快步跟上。
越往前走,血腥的氣息越濃。當接近甬道的出口時,一行溫熱的血流甚至將通道的地面都完全打溼了。摩里亞蒂的靴子踩在緩緩流動蔓延着的血水上,感覺到一種令人心悸的滑膩。
沒有什麼掩藏,黑刀大步走出了甬道,在出口前站定。而摩里亞蒂在懷特的掩護下,則依靠着甬道的壁角,隱蔽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通道外是一處寬敞的玄關,玄關對面的一條甬道就是摩里亞蒂和懷特曾經走過的岔道,而再外走便可直接轉入通往監獄外部的那條長長的陰暗走道了。
不過,在此刻的玄關裡,幾十具還留存着體溫的屍體擠作一堆,在玄關的中央築起一座小小的屍丘。屍丘上,每一個遇害者的咽喉處都嵌刻着一道深深的血口。散發着熱氣的鮮血便從這些傷口中浡浡外流着,在屍丘的下方匯聚成一池血潭。
只是匆匆掃過一眼,摩里亞蒂便非常“幸運”地在屍堆中發現了兩個熟人的身影,一個是鐵棒比爾,一個是湯姆森。不知是不是巧合,生前十分看不起“老狗”的比爾,此時卻被湯姆森的屍身沉重擠壓着。而兩人的眼睛都是睜得老大,彷彿在相互瞪視着一般,只是那眼神中只餘下了絕望和死亡。
而除了重疊的屍身和血流外,玄關的另一側,一羣手握血污彎刀的克魯洛德狼人正警惕地四處巡視着。在其重重護衛下,一個身披紅色斗篷的女狼人正悠閒地看着幾個商人模樣的大耳野蠻人細緻而快速地翻查着被堆積在地上的受害者的財物,那正是從黑刀手中買下了整整一百把薄刃彎刀的克魯洛德沃夫岡。
當見到黑刀從通道中走出,守衛的狼人立即齊齊轉過頭來,同時將手中的彎刀高舉,幾乎立即就要一擁而上撲將過來。不過,卻被首領擡手止住了。
“呵呵,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鐵匠’。本來我還想過一會兒親自去找你的,沒想到你卻自己出現了。”看着屍丘對面的黑刀,女狼人眼中的藍“譁”的一亮,炫目而冷豔:“瞧,你賣的彎刀當真是不錯,我的士兵們用得十分順手。”
“不懂規矩的母狼,竟敢把骯髒的爪子伸進福特要塞!或者說,沃夫岡的新崽子都是如此狂妄而愚蠢!?”黑刀略低着頭,看着女狼人,彷彿看着一頭將死的獵物。
“知道嗎,鐵匠,我很喜歡你此刻的眼睛:混沌、黑暗、卻充滿着殺戮的光輝。如果你允許,我希望在你死後收藏它們。”女狼人有着一襲近乎垂腰的金髮,當其發笑時,金髮束成的長辮便如同一條金色的蝮蛇般輕輕左右舞動:“呵呵,我都等不及想看到它們在紅水晶瓶中上下飄浮的美妙景象了。”
“是嗎,母狼?可惜我對你的身體一點不感興趣,或者我可以從街上找幾條野狗來讓你爽爽?”黑刀冷冷道。
“你的嘴可真是臭,庇護之光的老傢伙。”女狼人微微眯起眼:“還是用你的血來刷乾淨吧。”
說完,女狼人輕輕一揮手,數十個狼人便揮舞着彎刀,無聲地從四面八方向着黑刀衝殺過去。
“哼!”
望了眼如黑潮一般涌向自己的狼人戰士,黑刀冷哼一聲,腳下的鐵鏽色光環猛然亮起。同時,黑刀身上的鐵匠服莫名開裂,立時,一領紅鏽色的胸甲從中顯露出來。而在胸甲的背後,甚至還固定着一柄刀刃碩長而刀柄僅有一握的黑色方頭斬馬刀。
狼人突進的速度很快。幾乎只在眨眼的功夫,衝在最前方的一個狼人戰士已經直接登上了屍丘頂部。接着,只見那個狼人一個縱身飛躍,從丘頂之上一下向着黑刀飛撲過去。手中血色的彎刀帶着淒厲的風,如一道閃電劈向黑刀的頭頂。
面對狼人戰士的兇悍飛斬,黑刀冷冷一笑,右手輕揮,手中的斬馬刀便帶着一股恐怖的暴風向着狼人的彎刀“轟”地橫斬過去。
“僕!”
彷彿是熱刀切酪,面對如暴君般咆哮而來的黑色斬馬刀,狼人戰士完全無法抵擋。只是一霎那,狼人連同其手中的彎刀便被一齊斬成了兩段。
大蓬的血液混合着肚腸等內臟如同一場豪雨般從半空中灑落下來,將黑刀面前的地面塗抹得一地泥濘。而那變成了兩截的屍體則正好落在了甬道前方的左右兩側,好像兩座死亡界碑一樣提醒着所有人嚴禁靠近。
“出手嗎?”甬道內,懷特手持一支硬木短弩,眼神冰涼似水。
“等。”摩里亞蒂微微搖搖頭,目光始終聚集在那個女狼人的身上。
儘管目睹同伴被輕易斬殺,後續的狼人卻沒有絲毫停頓,反而像是被激發起野性一般,更加瘋狂地向着黑刀衝鋒了過去。
眨眼間,無數的彎刀伴着利爪與獠牙,組合成一片殺戮的颶風,將黑刀完全淹沒。
“狗崽子們,去死!”
身陷颶風的中心,黑刀巍然如高聳的崖礁。腳下,鐵鏽色的光環化作了一道生死的圓環。無論任何物體,一旦進入這道光環之內,等待它的便是來自黑色斬馬刀的無情審判。
鮮血、斷肢、碎骨、殘屍,死神在血肉的音符中歡快舞蹈。
僅僅不過一分鐘,已有六個狼人戰士在黑刀的面前永遠地倒下了。堆積起來的屍體甚至形成了一圈低矮的籬笆,將黑刀包圍在內。
“不愧是庇護之光的人,你的戰士等級有八級了吧。果然兇猛。”看着玄關對面的殘酷殺場,女狼人忽然幽幽道,同時示意手下的狼人戰士暫時稍稍後撤。
由於實力的懸殊差距,普遍實力相當於人類三級戰士的狼人在對上黑刀時,即便是拼上性命也難以殺傷到對方。甚至,大部分的狼人戰士完全無法將彎刀觸碰到敵人的身上,就已經被斬作了幾段。所以,當炮灰的數量沒有達到一個可觀的基數前,黑刀這種級別的戰士根本就是無懼於圍殺的。而僅有同階的強者才能在這樣的小範圍激戰中制衡住對方的強者。
“母狼,把你的人都叫出來吧。否則,我就要過去了。”經過了短暫而猛烈的搏殺後,黑刀渾身已被敵人的血水浸透,彷彿來自血海的魔神,不過很顯然,之前的戰鬥還沒有能讓黑刀火力全開。
“呵呵,你倒很明白。”女狼人咯咯一笑,笑聲中似乎充滿着欣賞和歡愉:“既然這樣,赭爾,你出手吧。”
“是,主人!”
女狼人話音落下,那個頭戴羊頭帽的矮個野蠻人人從一旁走出,他的身後則跟着十個壯碩異常的半獸人。這些半獸人大多身材短矮,但上身肌肉都十分發達。特別是他們的雙臂,粗壯地幾乎要與腿部相似了。而在每一個半獸人的胸前,有兩排交叉的寬皮帶牢牢束緊。一柄柄手掌大小的鋒利小斧則整齊、細密地被插列在皮帶的帶格中,閃着冷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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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野蠻人出動。